第63章（1 / 1）

他的话令我沉思，细细品味其中之意，竟异常唏嘘感叹起来。是呵，少一点贪心，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良久，郁突然问我，“淮阳，你打算让郡王等多久？”

我微微一怔，一时反应不过来，唏嘘道，“什么等多久？”

郁挑了挑眉，调侃道，“我记得从你八岁时就跟清明哲订婚，然后一直纠葛不清，然后一直到现在，已经有好些年了罢。”顿了顿又道，“你怎能如此自私地折磨他？”

我怔住，突然沉默了。我缓缓地站起身来，神情有些恍惚。我静静地望着远处，内心百感交集。郁说得不错，我确实在折腾清明哲。每当我受伤时，总会依赖他的怀抱，久而久之，那种依赖就成为了习惯，成为了理所当然。清明哲，是的，我爱他是理所当然，我伤他也是理所当然。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是个自私的女人。想爱，不敢爱，却又霸道地抓住他不放手。

从郁亲王府回去后，我就呆呆地不言不语。晚上时，我醉醺醺地去了清明府，一路叫嚣。我放肆地在清明府大呼小叫，“清明哲，给老娘出来，我们成亲……”那一刻，我告诉自己，我一定一定要嫁给他，非他不嫁。清明哲出来了，一脸狡猾，他慵懒道，“淮阳，你醉了。”

我瘫软在他的怀里，迷糊道，“没醉。”然后我傻笑，“我们成亲好么？”

清明哲挑眉，“你又耍我。”

我摇头，伸出食指一脸严肃道，“这回是真的……”清明哲笑了，眸子里闪动着耀眼的光芒，仿若夜间璀璨的星子。他低头吻住了我，脑中又开始遐想。本以为会干材烈火，怎知我睡了过去……我醉了，可我清楚我到底想要什么。

第二天，我进宫私下找皇帝给我赐婚。当皇帝听说我想与清明哲成亲时，他的表情很奇特，甚至带着古怪。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觉得气氛很诡异，那种说不出的诡谲。仿佛我们在商议机密事件，而且还威胁到生命似的。

皇帝平静道，“这是好事。”他突然又道，“淮阳，你考虑清楚了么？”

我点头，戏谑道，“我与清明哲都已经折腾十几年了，总不能一辈子折腾下去。”

皇帝点头，微微迟疑道，“可大禹是有规定，女子……”一脸尴尬。

我不动声色，暗道，你这小子不是故意钻牛角尖么？平静道，“我正要与皇上商议这事。”皇帝不说话了，我淡淡道，“这规矩得改改，假若男方死于战场，那女方岂不得孤独一辈子？”顿了顿又道，“对女人也禁锢得很。”脸不红气不粗。

皇帝盯着我，沉默了阵儿，良久，才慢条斯理道，“容朕再想想。”我点头，表示理解。待我离去后，皇帝怔怔地望着我远去的背影，一脸恍惚。直到许久之时，他微微叹了口气，一脸黯然之色。

当皇帝对皇后说我想与清明哲成亲时，皇后的脸色聚变，一脸惊惶不安。皇帝唏嘘道，“梓童为何如此？”

皇后来回走动，精明道，“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皇帝沉默了阵儿，讷讷道，“按理来说，淮阳为大禹确实也牺牲得太多，她提出这个要求也不为过，若朕执意阻拦，恐有不妥。”

皇后点头表示赞同，无奈道，“但皇上可曾想过当今朝廷中谁的势力最可怕？”

皇帝仔细沉思了阵儿，慎重道，“南哲郡王，左丞相，何允，晋北王，晋南王。”

皇后严肃道，“这南哲郡王看起来虽云淡清风，可论谋事实在令人后怕，而淮阳在众臣中颇有威信，一旦他们二人联合，皇上，您的退路又在哪里？”

皇帝一惊，转瞬又平静下来，淡淡道，“她不会，朕了解淮阳，她没有野心。”

皇后冷哼一声，“皇上，并非臣妾小心眼，您想想当初秦麟王一事。”皇帝呆了呆，一想到秦麟王心头不快。因为当初我的强逼令他颜面扫尽，自是烦躁得很。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一脸阴霾之色，皇后趁热打铁，“皇上，如今淮阳声势高涨，已经骑到您的头上去了，更者，您可知那秦麟王现居何处？”

皇帝一惊，唏嘘道，“何处？”

皇后沉声道，“南哲郡王正庇佑秦麟王，您说淮阳这是何意？”一脸精明睿智。

皇帝一怔，面无表情道，“那就依你之意，推迟几天再说。”皇后垂下眼睑，不出声，心底却在打着小算盘。

赐婚一事，只是一根小小的导火线。皇帝的推托并未逃过我的法眼，我已明白其中定然有原因。不过我不会傻得去逼迫皇帝，因为我明白皇帝推托之因，他无非就怕我与清明哲联手罢了。可我为皇帝的多心感到可笑。倘若我对权力有野心，当初为何不趁机把他废黜了？后来我想了一夜，若要皇帝对我消除戒心，我就得拿出诚意来。那件事只提过一次之后，我就并曾再提了。如此一来，双方都好说。可朝中的事就说不清了。些许人已经对皇后左右皇帝颇有微词，他们害怕，害怕又出现一个宫慈。而我似乎注定不得安宁。

我在众臣中颇有威信，故很多事他们都愿意听取我的意见。晋北王与晋南王手中的兵权是从秦麟王那里夺回来的，底下多数将士都是秦麟王的人，故令两位王爷头疼。而我亲自到军营用秦麟王的名义说服了他们。我的举动令晋北王和晋南王钦佩，再加之我们又同是皇族之人，关系自然亲近。这何允与清明哲更不用说，都是一条船上的。我明白我的威信已威胁到了皇帝的尊严，所以在处理很多事都小心翼翼，生怕他误会。

很多时候，有些人并非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在我依旧与清明哲嬉笑怒骂，惬意闲暇时，朝中大臣非常有耐性地来找我，占多数都是对皇后有怨言的，对此我很为难。

此时，我与清明哲正在后院对弈。突听喜红来报，说有几位大人在前厅说有要事会见我。我皱了皱眉，清明哲淡淡道，“淮阳，少惹麻烦。”我沉默不语。良久，我淡淡道，“喜红，你替我打发他们去，就说我小恙。”待喜红离去后，清明哲又道，“倘若你再次卷入是非，势必会像当初血书盟誓那样掀起风波，岂不自讨苦吃？”

我笑了笑，“就依你。”然后我们继续下棋。

一局下来，我败了。因为我举棋不定，有些心不在焉。我的犹豫清明哲都看在眼里，无奈地摇了摇头。也在这时，喜红又来了，唏嘘道，“公主，那些个大人就跪在前厅不走了……”

我怔住，看了看清明哲一眼，担忧道，“倘若纵容皇后……若发生变故，又将如何处理？”

清明哲垂下眼睑，沉默了阵儿。良久，他平静道，“你这是找死。”他的话刚说完，我就去了前厅，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心思再下棋。

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当时清明哲的神情，依旧云淡风清，懒懒的。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闪动着我看不到的阴霾，那张温润如玉般的脸庞上渲染着淡淡的邪恶。他让我产生了错觉，那种古怪的错觉。现在我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听他的忠告。倘若我没有理会那些大臣，或许我依旧是长公主……

年底时，皇帝邀请闵氏家族的所有人一起聚会。大年三十那天晚上，依旧在金临宫。当我再次面对那个场面时，有些恍惚。依旧熟悉的场面，依旧熟悉的氛围，可没有她，母亲。整个宴会奢华热闹，可我却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沉默。我想哭，我想母亲，疯了似的想她。皇帝不动声色地向我走来，轻声道，“淮阳？”

我一脸呆滞，突然道，“我想去汝宁宫。”

皇帝一怔，微微叹了口气，突然拉着我的手，“朕陪你。”

荒谬

汝宁宫。

我呆呆地站在大殿中，痴痴地望着那被禁封的熟悉，往事扑面而来。我仿佛又看到了母亲那张雍容高贵的脸庞，仿佛看到她对我说，淮阳，吾的孩儿，吾只爱你，只想好好地爱你……一切都那么熟悉，却又遥远，遥远得令人窒息。皇帝在我身后平静道，“淮阳，忘记罢，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我怔怔地回过头，呆呆地望着他，忧伤落泪，“我对不起她，我对不起她。”我突然转身，痴痴地望着殿内的一切，神情恍惚。那一瞬，我好像看到母亲了，看到我儿时蜷缩在她的怀里，像蜘蛛似的抱着她；看到我抱住她的脖子撒娇，狠狠地亲她；看到我跪在地上抱着她冰凉的身体泪流满面……

“母亲，母亲……”

我突然嘶声呐喊，像疯子似的在大殿中的每一个角落里穿梭。我翻箱倒柜，迫不及待地找寻。皇帝赶紧来制住我，劝慰道，“淮阳，都已经过去了。”我摇头，哭了，像一个任性的孩子。我四处游离，发丝因慌乱而散落下来，那身奢华的衣衫令我像疯子似的显得诡谲。我东奔西跑，一脸迷离地呼唤母亲……

皇帝狠狠地抓紧我，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把头按入他的胸膛，安慰道，“淮阳，你冷静些，都已经过去，都已经过去了。”

我抓紧他的龙袍，泣声道，“我忘不了，真的忘不了……我伤害了她，是我杀了她，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她……”

皇帝柔声道，“你没有错。”

我摇头，“她那么爱我，可我却杀了她，踩碎了她的一切，我该死……”

皇帝安抚道，“淮阳，这不是你的错。”我仰起头，酸涩苦楚，皇帝伸手擦净我脸颊上的泪水，柔声道，“别再自责了，我们都没有错。”

我偏过头，脱离了他的怀抱，苦涩道，“你不会明白的，母亲的死，就犹如当初我亲手杀死墨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