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彻查(上)(1 / 1)
作者有话要说:
PS
月光纸:上面绘有月光照耀菩萨,下面绘有月亮宫殿,有一兔人站立在那里捣药。祭月后即将月光纸焚烧。
今日大更新呀
其实婉玉未必那么讨人厌,从感情上,容儿还是很同情她的
如果她继续保持这种好姿态,她未必会有很可悲的下场
但是如果,她抱着害人之心
我想容格格就不会对她留情的
也许很多人都能猜出婉玉的心
所以稍稍写了一下
可恨之人也有可悲之处
除非万恶之人皇颜贵妃端坐在永寿宫里。凝贵人坐在下首。看来她们等容儿等了很久了。
颜妃软软的坐在那里,一幅吃力的样子。看到容儿来了,她勉强挤出点笑容来招呼。反倒是端坐在下首的凝贵人神清气爽,一幅精神抖擞的样子,脸上挂着一股掩不住的得意。
“颜妃娘娘吉祥,凝贵人吉祥。”容儿请安道。
颜妃抬手示意容儿起身,指了指右首边,示意容儿坐下。
容儿谢后坐到一旁。
颜妃道:“容格格身体可大安?”她的话细若蚊声,有气无力的。
容儿道:“谢娘娘关心,容儿身体已无大碍。”
凝贵人道:“格格这次受了惊吓,本该好好休息,我和颜妃姐姐这么急召格格进宫,希望格格不要见怪。”
容儿微微一笑,道:“颜妃娘娘和凝贵人是为和瓴公主的事情而操劳,容儿若能为两位娘娘彻查此事助一臂之力,乃是容儿的福气。”
颜妃道:“本宫知道格格与和瓴公主自小情如姐妹,此次意外,想来给格格打击不小。本宫与凝妹妹奉旨彻查此事,是想给众人一个明白,也让和瓴公主可以走的安心。和瓴公主何以如此想不开,容格格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吧。”
容儿刚开始听颜妃有气无力的声音,尚担心她是否可以真正彻查此事,如今听她一席话,思路清楚,说话得体,不由多望了她几眼,想必她这副病恹恹的身体里,也藏着不为人知的力量吧。
和瓴走前对她说的话如在耳边,容儿忍不住又掉了眼泪。
颜妃继续道:“和瓴也是个明白之人,怎么会走上这一步呢?”
容儿道:“当日之事,实属意外,容儿未能及时洞察和瓴公主的用心,未能好好开解公主,容儿难辞其疚。”
凝贵人道:“格格不用自责,此事之因果事由,尚未查清,到底是何原因,还无人知。”她转身对颜妃道,“姐姐,在妹妹看来,此事皇后难逃干系。她奉旨照料和瓴公主,却反而逼得公主自尽而亡,她必有不可推卸之责。”
容儿不由暗暗摇头,凝贵人果然锋芒过甚,行事太过鲁莽。那日皇上盛怒盛惊之下,凝贵人斗胆一说,不免让皇上把怒气都撒到皇后头上,只是怒气过后,皇上细细一想,只怕会多生怀疑,如果皇后可以聪明的狡辩,只怕不仅可使皇上消除对皇后的怒气,还会把埋怨转至与和瓴头上,到时只怕和瓴死的就更不值了。所以要想继续让皇上生皇后的气,就应反其道而行,旁敲侧击即可。这点阿玛做的就很好,阿玛就不会说是皇后逼死和瓴的。这个凝贵人,却根本不明白这个道理。
颜妃扫了凝贵人一眼,没有作声,反而转向容儿,道:“格格,对此事如何看。”
容儿道:“容儿非宫中之人,对此事来龙去脉并不清楚,公主为何会当众自尽,容儿至今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惟有寄托于颜妃娘娘和凝贵人查明真相,为容儿找得答案。”
和瓴轻生自然与和亲有关,此事众人皆知。但是为何要在晋封仪式上当众自尽,也是众说纷纭。容儿心里很明白,这是一种抗争,对她命运不济的抗争。容儿始终很内疚,就是因为她没有找机会好好开解和瓴,而在这点上,皇后罪责难逃。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如此强迫和瓴,软禁她,结果未必是这样。
如果说圣旨是杀和瓴的第一把剑,那么皇后就是锉到她心里的第二把剑。
礼亲王爷利用这件事与博安儒在朝中互相对持,一件悲伤的事渐渐变成一场政辩争宠打击的导火线,却没有人深入的想想一个以死相逼的人生前绝望的感觉。
容儿的回答同样是滴水不漏,毕竟颜贵妃的立场并不明显。她到底是否会真正与皇后撕破脸皮,还是只是表面功夫作作,暗里依然讨好皇后,是敌是友根本分不清。容儿因此也不敢轻易泄漏自己的感受,或许很多想法可以通过凝贵人来转达。
颜贵妃不言语,只是微蹙了下眉头,细声细气的道:“本宫觉得有些疲倦了,就不多留格格了。请格格多多见谅。凝妹妹,麻烦你替本宫送送格格。”
容儿跪安道:“容儿不打扰娘娘休息了,娘娘请多保重,容儿告退。”
凝贵人送容格格出来,刚出永寿宫,凝贵人就道:“格格难得进宫,去咸福宫坐坐吧。”
容儿道:“这,容儿尚未禀与皇后,只怕-——”
凝贵人道:“不碍事的,格格是奉诏入宫的,颜妃早已请示过皇后了。现在我请格格去咸福宫一坐,谁敢说话?”
容儿想起平贵嫔尚居于咸福宫中,点点头,道:“那容儿就多多打搅凝贵人了。”
凝贵人嫣然一笑道:“格格何必和我见外,你我早就是一家人了。”
容儿立马道:“凝贵人抬举容儿了。容儿岂敢高攀于凝贵人。”
凝贵人道:“格格客气了,来这边走。”引容儿进宫的小太监刚要上来,已被凝贵人呵斥下去。容儿对小太监道:“你先去咸福宫那里等我吧,我待会就去看平贵嫔。”小太监慌不迭的点了头,一路小跑向咸福宫跑去,转眼就不见人烟。
凝贵人抬头挺胸,高傲的走在前面,脸上得意之色实在难以掩饰,一路上,太监宫女都纷纷向她请安问好,想来皇上的一句协同彻查让她的地位有了翻天复地的变化。
容儿问道:“和瓴惨死,不知平贵嫔是否受的了这个打击。”
凝贵人一副气愤填膺的样子,恨恨的道:“我就是为平贵嫔不值,好不容易刚刚晋封,却又遭得此打击,不知道她是否能承受得了。”
容儿见她说话从不避人,不由四处看了一下,幸好旁边无人。只是她如此嚣张,难免不会让人说闲话,容儿不欲与其多谈,道:“我和和瓴也算姐妹一场,我想去看看平贵嫔,如果凝贵人不怪罪,那容儿改日登门拜访。”
凝贵人有些呆,看的出她有很多话要与容儿说。
只是,在这宫中,当面与凝贵人深谈,容儿总觉不妥。容儿微微一笑道:“其实和瓴公主自尽也怪不得别人,只怪自己命薄。不过她生前可以居于坤宁宫中,也是百年难修的福气呀。”
凝贵人有些怔怔的。
容儿道:“凝贵人若有心替平贵嫔和和瓴不值,何不从坤宁宫着手,假若知道和瓴公主在坤宁宫时发生了什么事,或许可以找到某人的把柄,凝贵人也可以不负皇上所托。”
凝贵人有些迟疑,道:“只是坤宁宫,并不是好闯之地。”
容儿道:“凝贵人是奉旨行事,皇后只怕奈何不得。如果皇后有所阻拦,凝贵人不是更可以在皇上面前说些什么吗?”
凝贵人似懂非懂,茫然的点了点头。
见咸福宫就在眼前,容儿道:“那容儿就不打扰凝贵人行事,容儿先去咸福宫探视平贵嫔。容儿告退。”
容儿匆匆离开,凝贵人伫立那儿,还在思索着什么。
这是一招险棋,走得好,全盘皆胜,走得不好,只怕从此举步唯艰。只是这个险不是由容儿来承担,而是由凝贵人。
容儿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狠毒,推着人家不停的下水,自己巍然不动。
平贵嫔居于咸福宫西侧。远远的看见里面红色的灯笼已收了起来。里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容儿一路走进去,竟然都没有看到人。等在屋外的引路小太监,轻轻的道:“格格,平贵嫔好像还在躺着。”
容儿点点头,道:“你是新调来的嘛,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小太监点点头,道:“回格格,奴才小园子刚刚从御衣库里调过来的。奴才见过格格几次了,只是格格不认识奴才而已。”
容儿拿出几两银子,递给他:“哦,那以后就麻烦小园子公公了。”
小太监喜不自禁,道:“奴才谢谢格格,能为格格做事,真是奴才的福气。格格有什么吩咐,尽管打发奴才。”
容儿道:“小印子呢?怎么我最近几次进宫都没见到他。”
小太监面露难色,左右环顾了一下,确定没旁人,才道:“奴才听说小印子公公犯了错,被皇后娘娘罚到后务府里做杂役去了。”
容儿有些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了,犯了什么错。”
小太监苦笑一下,道:“回格格,奴才也不清楚,反正奴才调来之后,听管事的说起的,好像有段日子了吧。”
容儿正了正心神,道:“我知道了,你等在这儿吧。”
小太监道:“好,格格请。”
容儿走进了咸福宫平贵嫔居所。
容儿不常到一个妃子的宫里。因为平常没有什么接触。只是,最近走得频繁了一点。
走到正屋,两个小宫女看到容儿走进来,有些吃惊,忙着给容格格请安。
容格格示意她们不要太声张,轻轻的问道:“平贵嫔在屋里休息吗?”容儿说话很温柔。
大概很久没有主子这么柔和的和她们说话,两个宫女竟然有些受宠若惊,其中一个道:“回格格,主子正在里面躺着呢。”
容儿见这两个宫女年龄都很小,不禁有些奇怪,道:“伺候你们主子的是哪位姑姑?”
两个小宫女对视了一眼,道:“伺候主子的姑姑?自从大姑姑出宫之后,就没有新来的姑姑了。”
容儿道:“那你们是什么时候过来伺候你们主子的。”
两个小宫女道:“自从主子被封为贵嫔,奴婢就过来了。”
容儿道:“那以前伺候平贵嫔的宫女呢?”
小宫女道:“魏姐姐和岑姐姐刚刚出去,待会就会回来吧。”
容儿见这两个宫女实在年龄太小,恐怕是刚刚入宫的,被指派到这里来照顾平贵嫔,不知她是否称心。
容儿也就不和两人多说,道:“我进去看看平贵嫔,你们俩不要声张出去,懂吗?有人来得话,早点通报一声。”
两个小宫女立马点头。
容儿到平贵嫔的卧室里,秋末的阳光懒懒的透过镂花窗,印在地上分外绚烂。平贵嫔半躺在床上,痴痴的看着窗外。容儿一眼就看到床上放着的是和瓴最喜欢的点翠嵌珊瑚松石葫芦头花,这是和瓴十五岁成人仪上皇上特地赏赐的,和瓴视若珍宝,非重要场合,从不轻易佩戴,平常也是万分小心呵护。
触物伤情,看到这个头花,容儿还未开口,已是泪如雨下。
活生生的一个人,前日还好好的在,今日却不在。这种悲伤难以形容。
只是平贵嫔的眼中并没有眼泪。
容儿静静的坐到平贵嫔的床边,平贵嫔轻轻的道:“容儿不要哭,不要哭。”
这时候,最最理智的人竟然是平贵嫔。
她的脸上似乎还带着股微笑,忍不住让容儿想到了和瓴临死前那种淡淡的笑容,莫名的恐惧笼罩了容儿的全身,她忍不住微微颤抖的道:“平贵嫔,您千万要节哀顺便,不要和和瓴一样做傻事。”
平贵嫔看了容儿一眼,不置可否,只是喃喃的道:”是我害了和瓴,是我害了和瓴。我应该再去求皇后,再去求皇上的。是我害了和瓴。“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意,让人发寒。
和瓴之死,对于她是个莫大的打击。
对于皇上来说,也是一个打击,他辛辛苦苦做好的一切打算,议好的一切事情,都忽然变了样。皇上心疼的不是一个女儿的死去,而是朝廷政事的突变。
皇上大声斥责皇后的看护不加,但是他却没有来咸福宫稍稍的安慰一下平贵嫔。或许在他心中,和瓴这么愚蠢的行为不止是对他的违抗,更是对他的大不敬。
这件事,发展的好,和瓴死得其所,发展的不好,只怕会连累很多人,平贵嫔首当其冲。
就如现在,和瓴的谥号到如今都没下来。
容儿默然不语。
平贵嫔振作了点精神,道:“容格格,我有个不请之情,不知格格是否能够成全。”
容儿道:“容儿与和瓴亲如姐妹,和瓴生前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贵嫔,如果现在容儿可以有什么用的着的地方,贵嫔请说,容儿决无推辞。”
平贵嫔道:“那我先替和瓴一起谢谢容格格。”
容儿道:“贵嫔请说。”
平贵嫔道:“和瓴从一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过过什么好日子,在这宫中,一直受人欺负。现在她自己走了,我也不想她走得太悲凉,太凄惨。请容格格替我和和瓴向太后求求情,请太后她老人家来主持大局,以和硕公主的制来安葬和瓴,那么我和和瓴也就无所怨言了。”
容儿道:”贵嫔请放心。和瓴已经册封为和硕和亲瓴公主,自然以公主制下葬。”不知怎地,一说到这个葬字,容儿心一阵绞痛。
平贵嫔急切的道:“我不放心呀,我不放心。太后不出来主持大局,我实在不放心。皇后和我积怨那么深,我又见不到皇上,万一有人再在皇上面前进了什么谗言,我怕和瓴公主之位都难以保住。我可不想和瓴死了,还被剥了公主的封号。”她抓住容儿的手,道,“容格格,你是知道和瓴的心的,她就算想死,也忍着一定要到晋封仪式,为什么呀,就是因为她不甘心,她一定要做到公主才肯瞑目呀!”平贵嫔嚎然大哭起来。
容儿也陪之掉泪。和瓴的心,容儿又岂会不明白。
好不容易劝住了平贵嫔,容儿道:“贵嫔放心。和瓴既然这样了,想来皇后也不会再为难她什么。再说和瓴的事情,皇后本身责任也难以推脱,她应该不会再涉及此事。依容儿看来,贵嫔还是自己要多保重身体,和瓴的事情,容儿会尽力打点的。”
平贵嫔道:“和瓴有你这么一个好姐妹,她在地下知道了也会欣慰的。”
可是,她终究还是不放心,道:“这些天,我想了很久,或许我根本不该进宫,也不该一定要死命生下和瓴,让这孩子到世上活活受罪,还不如像九格格一样,早早的离了世,如今也不用这么难受。都怪我当初私心太重,要不然如今皇后气焰也不会这么嚣张,后宫之中也不致于一边倒。”
平贵嫔的话语让容儿心里一动。
她试探性的道:“贵嫔所说的是不是十几年前的一次宫廷风波?”
平贵嫔一怔,惊道:“容格格,你怎么知道?”
容儿道:“天下无不漏风的墙,这件事当时波及巨大,容儿岂会一无所知。”
平贵嫔黯然的道:“是呀,宫里的人谁不知呀,只是大家不提而已。太后不提,皇上不提,皇后也不提,但是她们的心中,谁又能真正忘记呢?”
平贵嫔望着窗边的幔帘,好像回到了从前,回到那个她也曾经灿烂无比的时光。
后宫的战争从来都是险恶的,其实像平贵嫔这样能够在这宫中安然活到现在的已是很少。
宫里的秀女进了一批又一批,宫里的妃子也换了一批又一批。
掐指数来,和皇后一同进宫的,除了比她年长的皇颜贵妃和生了二格格与四格格的祈贵妃之外现在已所乘无几了。每次都是十几个秀女一同进宫,最后能够封妃嫔的却只有几个吧,其余的早已生老病死,不在这六宫之中了。
皇上曾经盛宠的几任妃子都是病死的病死,失宠的失宠,打入冷宫的打入冷宫,举目望去,后宫之中不剩几人。如今皇上年龄渐长,边疆事情又多变,他于这风花雪月也销抵了众多热情。今年新入宫的秀女大都默默无闻,最得宠的也就封了个贵人,如今和瓴事情一出,皇上对后宫的热情又减半了。
平贵嫔守了十几年的心里话,今日终于无所顾忌,带着宣泄,带着埋怨,悠悠的道来。
进宫十八年了。她比皇上整整小了十岁,十五岁花般的年纪,幼稚清纯的笑容绽开在御花园中,第一次被皇上临幸的点点滴滴感觉就在眼前。她从未想过后宫的尔虞我诈,她只想安身立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只是,年轻的时候,谁又可以躲过那些忌妒年轻的眼光呢?
当不再得宠之后,以为终于可以躲避那些妒忌的杀气,可以颐想天年,看着和瓴风风光光的出阁,从此躲开宫中,却没想到世事变化竟会如此。
这个宫中,从无安宁之时,从无安静之地。
这是平贵嫔对容儿说得最语重心长的一句话。
“那么十几年前的风波是什么?”容儿问道。
平贵嫔呆呆的看着容儿,道:“皇上下过圣旨,此事不得再提起,谁若提起,立即处死!”
容儿呆呆的看着平贵嫔。
这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