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逢春(中)(1 / 1)
黄昏过后,大地陷入一片黑暗中,阔耳发出了启航的指令,升起墨黑的船帆,在强劲海风的鼓吹下这条古里古怪的黑船悄无声息的出海了,行径堪称诡异万分。
岚老实的站在充当舵手的阔耳身边,看着码头渐渐被抛在了身后,忍不住问:“干嘛不掌灯?这样你能看得见路吗?”
阔耳骄傲的说:“这片海域我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把船开出去。”
“老大果然英明神武,雄才伟略,不亏是当代最拔尖的弄潮儿,航海界的一朵奇葩啊!”岚猛拍马屁,心里祈祷着:海上其他的船老大们,请你好好的睁大眼睛啊,千万别撞过来,阿门。
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圆,特别的明亮,映照着一片宁静的大海波光粼粼的,黑船平缓的行驶着,刚才阔耳终于让岚点了盏灯挂在桅杆上。岚趴在船舷边望着没有边际的大海,风平浪静真是太好了,想她那晕船的毛病就怕见风浪,要是被发现了说不定直接被一脚踢下海去喂鱼。这就是否极泰来吧?岚吁了口气,星星照应,保佑她顺利到达另一个岛屿去,离独岛越远越好,让王子昼和涑永远都找不到。
哎,不知道在婚礼前夕遭逢突变的涑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和王子昼一样疯狂寻找她的下落?跟王子昼撕破了脸恐怕无法再在王城里呆了吧?一直希望补偿他,给他想要的一切的王后肯定非常想亲手掐死她……好烦啊!把头甩到左边浮现在眼前的是王子昼根根青筋暴突、咬牙切齿的表情;把头甩到右边浮现在眼前的是涑忧忧郁郁、不复往日神采的俊脸;抱着头一阵乱抓,都是她、都是因为她!她这个多余的人做了一大串多余的事情,死又死不掉,造孽啊。
“不来客,不来客,喂!”阔耳连叫了几声都没见岚有反应,他脱了鞋子抓起来朝岚扔了过去。
“哎哟!”岚摸着被鞋子砸中的后颈窝,火大的转过来张口要骂,但看到阔耳正摆着一副阎王脸,立马气弱的弯下腰捡起鞋,一路小跑过去,点头哈腰道:“老大您叫我啊?”
阔耳哼了声:“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叫你都不应一下。”
“没想什么,长夜漫漫,无心睡眠而已。”岚假笑着用下巴努了努天空,“老大您看月光海中幽幽亮,晚风吹愁如海浪,是不是很诗情画意?”
阔耳其实也是觉得闷了,想找她聊聊天,至于她说的“诗情画意”,抱歉,他完全没感觉,反到嫌天气太晴朗了,撇了撇嘴角:“怎么?吃饱了就开始想家了?”
“没有。”家?天大地大何处是她家啊?岚摇摇头。
“想女人了?”阔耳贼笑着。
嗯,女人她现在是不想了,想着男人倒是真的,不过是想着怎么从两个男人手里逃开。
“没有。”
“嘿,我发现你小子口风倒挺紧的,很适合做我们这一行。”阔耳觉得自己的眼光值得夸赞,在码头上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有一个感觉,他比过去那些光有一身力气不长脑袋的大老粗多了一份机灵劲儿,足以弥补他说话颠三倒四的缺憾。
“老大,你打算到哪里去运墨鱼啊?”岚索性坐到地上,老站着脚都酸了。
“不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阔耳明显不愿多说。
“噢。”神神秘秘的,该不会做的是见不得人的营生吧?
很快的岚就知道了答案,到了下半夜,她被人从睡梦中踹醒,一骨碌从船板上爬起来,就看到阔耳下了锚,走到船头举着灯在空中画圈,没多久不远处的海面上也有一盏微弱的灯光晃了晃——这个画面真熟悉,好像港片里毒贩就是这样接头的。
岚揉了揉眼睛赶紧跑到阔耳旁边,问:“老大,你在做什么?”
阔耳看没看她一眼,说:“去,把底舱门掀开,准备绳子。”
“噢,是。”
岚咚咚咚的跑回去,手忙脚乱的打开舱门,迎面而来的一股恶臭让她差点吐出来,低头发现里面的有两大捆绳子足有3根手指般粗,于是捞起袖子找出的绳头使劲往外扯,绳子很奇怪,扯起来每隔一段距离系着一截短一点的绳子,是用来绑墨鱼的吗?那这墨鱼个头还挺大的。
须臾另一条同样刷得黑漆漆的船靠了过来,从那边搭了块板子横在船与船之间,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从黑暗中来来,跳上船后立刻和阔耳互相撞了撞肩,象是某种特有的打招呼的方式,在看到岚的时候问了句:“新来的?”
“嗯,前几个都不在了。”阔耳低声说。
那男人没再说什么扭头朝后面招了招手,不一会儿那头开始有了动静,一群低着头的人快速的走上板子,似乎有人在后头赶他们,一个沙哑的嗓音不断的催促着:“快,快,一个接一个的,快点!”
岚瞠大了眼睛,看见他们鱼贯的上了船,都受过训练一样不需要人指挥就熟门熟路的进了底舱,阔耳吩咐道:“把他们挨个绑好,记着别跟他们说话,然后告诉我人数。”
尽管非常惊讶,但岚还是听命下到底舱,用刚才以为绑墨鱼的绳子将他们一个个绑好,乖乖,男女老幼加起来居然有30来人。现在她懂了,这些就是阔耳说的“墨鱼”,也就是传说中的“人蛇”,而阔耳就是“蛇头”,挖塞,劲爆啊,没想到这个时空也有偷渡客?!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开眼界,太开眼界了!
这些“人蛇”也就是“墨鱼”们一个个全都瑟缩着,老老实实的任岚将自己捆好,几十号人挤得底舱满满当当的,岚估计这票买卖做下来阔耳应该挣了不老少,怪不得把船涂得黑漆漆的,又选在夜里出海,猜得出来在柘邑走私人口被逮到的话绝对挨毙!不过,这些人都是打哪里来的?为什么冒这么大的风险偷渡来柘邑?
满腹疑问的岚关好舱门,上了甲板向阔耳报了人数,对方拖出一个木箱子交给阔耳,阔耳示意岚把木箱子放好,然后那边的“蛇头”又与阔耳撞了撞肩低语一句:“接下来全靠你了。”
阔耳接着说:“这阵子风声特别紧,独岛那边好像丢了个什么人寻得厉害,海上到处是兵,下一趟得过一段日子再说了。”
趴在船板上用力推箱子的岚听到这里,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惨了,如果让他们知道引得江湖动荡、天下大乱,严重影响了他们正常生意的人正是自己的话,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到底是抓了她去领巨额赏金还是打包扔下海的艰难选择中白了头发?
“知道了,你当心点。”眼看即将黎明,匆匆丢下这句话后那男人转身离去,木板一收那条黑船迅速开走,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晦暗的海面上。
阔耳阴沉的望着岚:“希望你的口风一直都紧。”
岚用力点点头:“放心,你会知道我到底有多紧的。”
阔耳起锚开船,岚挨过去问:“现在去哪里?”
“咖夏。”
“咖夏?”岚挑了挑眉,那是什么鬼地方?
“没听说过?”阔耳觉得她实在是孤陋寡闻到令人可耻的地步,所以好心的告诉她:“上十六城最北边最远的一个城池。”
岚放心的笑了,很好,管它是东是西是南还是北?她只喜欢听到“最远”这个词,这样意味着她将会离独岛、离危险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哈哈哈哈哈哈哈……
阔耳干的是见不得光的买卖,所以大白天通常是休息补眠的时间。在太阳终于从海平面挣扎着蹦跶出来的时候他刚好把黑船开到一个无人的荒岛,停泊在周围都是巨大岩石的浅湾里。这里定是他早就踩好的点,方便他避过海上巡逻队的搜查,看来阔耳还是属于有组织有预谋,智慧型犯罪份子。当然岚是巴不得了,她比他更怕遇上官府的人,毕竟身价非同凡响嘛。
过了晌午,阔耳扒在一块“制高点”岩石上观察了一番,回来后才吩咐可以升火做饭了,岚看着他丢给自己的一袋粮食,问:“就这么点?”
“咱俩的饭量能有多大?还不够吃的?”阔耳拉了块布包着脑门,正午的太阳那叫一个毒啊,能晒脱一层皮,头发以根数计的人就有这麻烦。
“就我们吃?那些人捏?”岚不解的问。
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似的,阔耳嗟声冷笑:“墨鱼还想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啊,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吃饱了肚子才能走更远的路嘛。”岚突然觉得阔耳非常的残忍,还是个法盲,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人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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