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1)
他愣了一秒,继续看向窗外,“我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二少,给他最好的生活。”
“你给的太多了,其实二少根本不需要这么多。”
他笑,虽然没有出声,但是我看见他扬起的嘴角,饱含讽刺,“他已经拥有了,才有资格嫌多。”
我一想,也对,既而迎接他的目光,“苛言他会有的,我会让他有的。那么大少,你答应帮我了吗?”
“我可以帮你,但是我只能帮你一次,也就是说与之前的帮你消除裴家,你必须选一件。”
我蒙住,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我知道他是在故意为难我,这不是他叶大少的一贯风格,可是我却无法反驳,“不是的,大少,你说过——”
他打断我,仍旧是一脸的平静,回到无所不能的叶大少,用他轻易就能洞穿一切的眼睛看着我,字字珠玑,敲在我心头,“报仇还是报恩,你必需选一个。”
我摇着头,笑得无比惨淡,“我知道的,大少,你不会丢着《七言》不管的。”
“你明知道我会。”
“可他是苛言,是苛语最疼爱的弟弟。”我大声的喊着,满满的尽是绝望。
“尧七,你难道不觉得为一个爱慕者的死负责,听起来很可笑吗?如果你觉得她为我自杀,我就得因此内疚一辈子的话,那么你看错我叶某人了,我不需要对任何人的死负责。”说完他转身离去,独留我呆愣在原地,没了力气。
这不是我想要的,我做了那么多来扳倒裴家,不可以就这么轻易放弃,不可以。
男子汉情结(四)
跌跌撞撞的从叶氏大厦出来,下台阶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摔了一交,崴坏了鞋子。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双鞋子,是上次书店盈利的时候我与阿文一起去买的,某种意义上说,这是我第一双用自己的钱买的鞋子,于是格外钟爱。真的是一分钱一分货,漂亮的东西注定了不会长久。
一瘸一拐的走在大街上,路过一个修鞋摊的时候停了下来,把鞋子脱下来,问修鞋的老师傅能否修好,他说能,我便给他了。
“小姐的鞋很贵吧,干嘛不送回店里修,他们弄得好看,不像小老头只会用线扎扎。”
我在一旁蹲着走神,他突然跟我说话我还没反应过来,半天才回他一个笑容,“是路边货,老板没说保修。”
他愣了一阵,很是懊恼的样子,把鞋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似是不相信自己会看走眼,最后终是无奈的摇摇头,“看小姐不像是会穿便宜货的人。”
我笑笑,并不答话,以前的时候,总想着要是有一天书店盈利了,一定要拿自己赚的钱来买礼物送那些帮助我的人。可真到了那一天,才知道我根本没有人可以送,苛言已经分手了,官娜送什么她也瞧不上,二少什么都有,大少是无欲无求的人……后来看到了一种许愿蜡烛,胡乱的买了许多,现在还堆在店里。我坚持要为自己买一双鞋子,看到了一双,很喜欢,可是钱不够,只好买了一双仿造的。但是心里还是格外的欢喜,阿文说喜欢的东西就得有个名字,让我给它们起个名字,于是我叫它们Miss Seven 。
只是现在,我把它们弄伤了。
我问修鞋人,“师傅,若是有人问你,报仇还是报恩选哪一个,你怎么回答。”
他看看我,先是很迷茫,而后又坦然的笑笑,“小老头一辈子活得规规矩矩,从不与人结怨,又何来报仇一说。”
我笑笑,点头称是。过了一会,又问他,“师傅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干些什么?”
他又笑,“小老头日子单调,每天守着一个破摊,进出也就那几块钱,养活自己便够了,能有多少烦心事。”
我一想也对,便不再言语。
他似是不太放心,装作不经意的跟我说,“现在的年轻人受不住打击,稍有不如意就去喝酒,喝罪了又大发脾气,到最后受罪的好是自己,何苦呢?”
我在心里偷笑,好一个爱管闲事的老头,但还是赶忙附和,“是,是,好在我不会喝酒,我妈不让我喝酒。”
他似是很满意,“看来姑娘家教很严。”
我摇摇头,“我小的时候我妈妈跟我说的,我便听了,等到后来我可以喝酒时她忘了跟我说了。”
他估计是没听懂我的话,一脸茫然,但也不问我,只是很认真的说,“姑娘若是心烦,不如去跑一圈,等到累得满头大汗,什么烦心的事也都忘了。”
我笑,点头称是,接过他递来的鞋子,付了钱,转身便走。
“姑娘怎么不穿上没,已经修好了。”
我回头看看他,再眼扬扬手上的鞋子,笑着说,“我怕又把它们弄坏了。”
“既然不穿,又何必修它。”
“我也不知道,估计是怕它会疼吧。”我喃喃自语。
修鞋人不再言语,也无多大的惊讶,估计是怪人见多了,便也见怪不怪了,只是耐心的张望着,等待下一位顾客。
随便拉了一位路人,问他去海边的路程,而后徒步过去,丢下鞋子与手袋,纵身跃进海里。
忘了闭眼,海水冲进眼睛里,憋得生疼,若不是我从来不流泪,我都该怀疑我是不是哭了。若是真的流泪了,那么这便是我二十几年来,流的第一滴泪,带着些许的咸味,就如同这海水。刚刚走路时灼伤了脚,一些细小的伤口这会泡了水,也都争相疼了起来,不过幸好生在脚上,神经反应迟钝。
在水中不断翻腾,直至筋疲力尽,由海浪冲回岸边,顿时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只剩下呼吸。
抱腿坐在沙滩上,想起许多以前的事情,想着我这一生,等过太多的人,可却大多都落空了。七岁的时候,我在孤儿院,等着我妈妈接我回家,结果她死了;十七岁的时候,我在火车站旁破烂的小屋,等着裴振宇来接我逃走,结果我失去了一只右手;二十五岁的时候,我在英国,等着苛言来娶我,结果只等到一句话:尧七吗,我不认识她。
在经历了那些等待之后,我决定,我这一辈子,再也不要等任何人,我要靠我自己,把我失去的都拿回来。
待到天色昏暗,起身拍拍身上的泥沙,转身往回走。看见的,却是叶大少。
我站着没动,看着他走到我跟前,他说,“尧七,你不该这个样子,我——”
我用手覆盖住他下面的话,轻轻一笑,我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不想欠你。你要我做的选择,我已经想好了,裴家的仇我不报了,你去救《七言》吧,如果《七言》没了,苛言也就毁了。”
大少并不回答,那么我便当他应允。
我收回手,耸耸肩,“那么,就拜托大少了。”而后与他擦身离去,不出一尺之处,却又转过身来,看着他的背影。他依旧没有回头,面朝大海。
我说:“你能把我的蛋糕还给我吗,我花了很长时间做的,你把它还给我,好吗?”
我看到他的身体微微一颤,许久才转过身来看我,我也并不躲避,一脸乞求的看着他。
他走到我跟前,把我拥在怀里,他说,“忘记过去吧,尧七,你要全世界,我便给你全世界。我只是怕你后悔。”
我笑笑,这样温柔的大少,我还真是第一次看到,不过我也知道,这不是真的叶大少,真的叶大少,就该是随时都在发布示令才对。我是何等恃宠而骄之人,他比谁都清楚,他又怎会向我示弱,或许他只是突然想要当一个好父亲了,又或许一时心血来潮。他明知道,我失去的,是他无法弥补的,聪明如他,又怎会做这些徒劳无益的事。
由着他用西服裹住我,小心翼翼的把我抱回路边的车子,直到落座之后,我才抬起头,告诉他说:
我要我的鞋子。
最美好年纪(一)
我这一辈子,走过很多地方的路,行过很多地方的桥,看过很多种类的云,喝过很多味道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纪的女子。
——沈从文
《七言》危机过去,苛言得高人相助,再一次将《七言》起死回生。外界是这么说的,当事人也并不否认,只是那个高人,却始终无人点破,媒体追了一段时间,便也不追了。
官娜扔过来一份报纸,一脸的笑意盈盈,毫不掩饰眼中的得意,“我现在是该喊你尧七还是尧董事长?”
我哈哈大笑,捡起面前的报纸,无辜的瘪瘪嘴,“这么快见报,害我都忍不住要以为是不是你告状的。”早知瞒不住,不曾想这么快,我都还没来得及想好对策应付苛言的大发雷霆。
她倒也不急,慢悠悠的踱到我身边,在我旁边的位子坐下,“你当苛言是傻子么,刚开始他以为是苛老爷子,谁知后来才知道,他是FS公司那边的。剩下的,有这么大影响力,又做的这么滴水不漏,且肯帮《七言》的,用脚趾头都能数出来。”
我苦笑,“什么滴水不漏,不还是不出一星期就被你们知道了。”
她一挑眉,似是来了兴致,“就是因为掩饰得太好了,才不得不让人怀疑。经营不善,财政巨大赤子,股价却空前上涨,炙手可热,都是苛家的世交,表面上似是说的过去,可是要知道苛老爷子一直都是反对苛言在《七言》的,偶尔的妥协也是迫不得已,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当然更倾向与帮着外人。可是是什么,使那些苛家的交好,全都在最后一刻临阵倒戈,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叶大少。除了苛言手上的,《七言》其余的股份都该在你手上吧。”
“聪明如官娜者,让人望而却步。”我哭笑不得。
“天真如尧七者,不似是真的尧七。真是难为叶大少了,花了那么多心思,终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