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五石起祸(1 / 1)
眼看云翼转身而去一副不再过问的样子,胡师傅只好一路跟着,在几名粗使丫头的惊呼声中送云梒回房躺下。茗烟不在,翠儿死了,云梒身边连一个像样的服侍丫头都没有,外院的几个粗使丫头笨手笨脚又照顾不好,云梒越发不愿让闲杂人等看了自己的伤势去,通通轰了出去。胡师傅看云梒强忍伤痛的样子心内难过,一心惦记着要帮他去叫大夫,刚转身云梒就死死拉住他的衣角。想是痛得紧了,希望身边有个人有点安慰。
胡师傅忙道:“放心,我不走,我去去就回。”
云梒攀着胡师傅的胳膊强撑起上身,眼神清澈,露出微微哀求之意,“我也算是您看着长大的,按辈分该叫您一声伯伯,梒儿再此有一事相求,恳求伯伯援手”,说罢就要下地拜下身去。
胡师傅一惊,慌张按住云梒,“再怎么说,您都是主子,我不过是个奴才,有什么事少爷只管吩咐就是,我哪里当得起求字”,微微心酸,此时此刻这满身伤痕的孩子是在求他,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依着云梒的心性是断不会连累他的。
云梒拜托胡师傅的在院子里放一个烟花信号,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去找烟花、放信号弹了。胡师傅误以为,烟花信号召集的是十字军将领,一个信号放上去怕是云家就要翻天覆地了,一咬牙,还是决定帮云梒办了。从小到大,这孩子从未求过他,唯一开口的要求又怎能不应承。
他未曾料到,云梒的烟花信号只是为了招来“十六”。
十六歪着头,看云梒躺在被子里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伤处早被遮掩得好好的,十六一个都看不到,“今天也不是什么节日,主子院子里倒有人放烟花,奴才以为是主子找我。听说主子被打了,还被扒光了在院子里示众?”
云梒听得微微不爽,但有求于人也只好暗自忍了,“影子部队有多少人?听命于谁?你能不能调动?你听我的还是听掌门的?”
“138人,听命于我,只对你负责”,十六顿了一顿又道,“以前鬼奴要伺候好主子和掌门,两头受气,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后来规矩改了,影子只对你负责。”
云梒一阵儿咳呛,一直强自撑住的一口气泄了下去,喘道“好……那我现在命你……所有影子全力找到云棋……告诉他‘如果还认我这个哥哥,就把解药拿出来’……另外,千万别让他回云家……别……别让他落在父亲手里,无论听到什么都必须离开,实在不行你们把他藏起来。”十六不解的看着,虽然心内疑惑到底还是照办了。第二天,他才恍然大悟。
云家上上下下都开始私下传起了云梒被打一事。
竹影阁粗使丫头说,“五少爷是因为私逃被打的。”
刑堂小厮说:“什么呀,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私逃哪会打那么重?告诉你吧,你可千万别说出去,是五少爷派人下了毒,毒得世子现在半死不活的。”
世子跟前的马夫对管马掌事说,“告诉你个秘密,五少爷派七少毒死世子,结果老爷怒了,说要把五少爷打死。”
镇北王府门子说:“你都不知道,打得有多惨,那天我可是亲眼看见,那场景……啧啧……一身的瘀黑,不死也残了。”
荣禧堂大丫头说:“老爷都跟夫人发话了,若是世子活不过来,就打死五少爷,偿命。”
谣言越穿越离谱,各人描述的伤情还都细致逼真,真如一个个亲眼见过似的。远隔几个跨院的厨子也摇头晃脑说着“打完他都站不直了,回去的路上又摔得不轻”,十六实在忍不住,不厚道地笑了,他难道不是被抬回去的吗,还“走路摔跤”呢?
冷静下来再想,所有谣言最后的指向都是——云棋毒了世子,云翼要云梒偿命。难怪!
*****************************************************
十六在竹影阁布下众多影子,等着云棋自投罗网,与此同时他也发现竹影阁附近也被云翼布下了埋伏,领头的是云翼的护卫长沈玉扬,双方各自埋伏,暗中叫劲却并不直接交手,直到一位带着银色面具的不速之客闯进来。
叶祈云潜入竹影阁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从未遇到过像今日这般戒备森严的,除了遭遇一帮云家高手之外,还遇到一帮如跗骨之蛆不死不休的鬼影子,双方都想逮住他,但又彼此牵制不让对方得手。
突然遇到一帮高手,叶祈云本是胜算不大的,但对方互相牵制,他反而成功闯入了竹影阁。只是快靠近云梒的房间时,两帮人都不约而同用起了不要命的招数。
一开始,十六和沈玉扬都担心此人是云棋派来的人,一心想抓活的,但一看到云梒有危险,二人心内惶恐,若此人是刺客断不能让他再靠近云梒半步,五少爷若是受伤,他们都可以“提头来见”了。
这种时候两帮人反倒齐心协力,逼得叶祈云手忙脚乱。
云梒早就听见了外面的打斗声,身子又疼得动不了,一时心内如焚,担心是云棋出事了。突然想起十六曾经给过他的止疼药,忙撑住身子翻下床从柜子里摸出瓷瓶。
三粒,犹豫了一下,吞了。
虽然十六曾经警告过他,此药对身体有害,一日断不可超过一粒,除了那日在父亲的马车里吃过一次之后他就再没吃过了,此刻,却是顾不得这许多。
药吃下去,不一会儿就有了反应,云梒心中暗叹十六的药还确实管用,瞬间就觉得精神百倍、通体舒泰,似乎有用不完的精神。本来一直疼得下不了地,此刻居然能一瘸一拐下地走了。
云梒将衣衫裹得严严实实蹭到门口,这满身的伤不想让人见着,示众一次已经足够难堪。眼看叶祈云遇险,赶紧叫了声“住手”将师父拉进屋子。
叶祈云见云梒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的样子心内又是一紧,“我怕你回云家出事,特意来看看你,你没事吧?外面那些人都是干什么的,好厉害,他们不会对你不利吧?是不是云翼那老狗囚禁你?你脸色不好,没挨打吧?……”
师父额角见汗、手臂上还被划伤了一刀,一直只顾着和他絮絮叨叨的说话,也未曾包扎伤口,想着他刚才不顾性命地往里冲,定是在为自己担心,云梒一时觉得鼻子酸酸的。
“一下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该怎么答了,站着好累,扶我到床边坐着吧”,云梒在师父面前撒娇耍赖,侧倚着床榻,取了现成的白布和金疮药帮师父裹伤。
叶祈云见他行动不便,知他定是又挨打了。云梒却是死活不肯让师父看伤,后来都有些怨怪了,“我都这么大个人了,又打在屁股上,师父就不能给我留点儿颜面吗?”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叶祈云也就不再坚持,想着云梒毕竟能下床走动,伤势应该比以往要好得多。他哪里想得到,云梒这会儿全是靠了药物强撑着,他又哪里知道,云梒只是怕他看了伤心。
叶祈云扶云梒趴下,刚在床边坐稳就瞟到放置于床头的小瓷瓶儿,随手拿起来闻闻,“是活血化瘀的药吗,你房里这种药应该不少吧……”话未说完,脸色陡然间变白,不可置信地盯着云梒,一手紧攥了衣袖,像是受了莫大的打击“蹭”得一下站起身来。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叶祈云一手指着云梒,“你,你,你……”气得句不成句。
再迟钝的人也知道这会儿是在生他的气了,云梒慌忙起身拉住师父的衣袖,嬉笑道“师父别气,可是徒儿有什么做得不好,徒儿……”,他本想说“徒儿改就是了”,后半句话却是被叶祈云一个耳光煽回了肚子里,笑容也瞬间僵掉。
云梒捂住脸,半天反应不过来。
师父从未煽过他耳光。
愣了好几秒,空气都安静的让人发慌。云梒贴着师父脚边儿跪下,扯着叶祈云衣襟的下摆,一副哀哀的样子,却是抿着嘴说不出话来。
“说,这东西哪儿来的?”叶祈云强压住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