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猴子表演(1 / 1)
杨迟、岳可风和穆遥的人马迅速被云梒掌控。
七千士兵目光灼灼。
云梒当众起誓,只要他活着一日,云翼绝不会再追究兵变之事。
其实,云梒并没有绝对的把握。父亲若执意要杀了反叛之人,就只好让他从自己的尸体上踏过去。
万事俱备,只等着云翼大兵压境、兴师问罪。
云梒又一次在城内发现了影子死士的踪迹。
估计父亲会来得很快,但云翼的快依旧让云梒难以置信。
太快了,快到离谱,快到不可能。
昨日才送父亲出城,第二日,云翼就带着潇湘的大军赶回雪关。
云梒一个人枯坐在房中,听到士卒传报,云翼率大军返回,抑制不住地笑了。
如此可笑。
潇湘先生已经走了好几日,大军为什么能在一日之内赶回来?
影子死士早已走了,为什么会出现在雪关城?
底下人策划兵变,他不知道。
父亲瞒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影子死士是被谁调动的,他依然不知道。
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云梒不知道的?
一直自诩为聪明睿智、文韬武略,不过是人家手中的棋子?
所谓的机变对策、化险为夷,不过是上蹿下跳供人观赏的猴子表演?
云梒指节颤动,手中的镇纸被震裂两半。
大军堂而皇之地返回雪关,未遇任何阻挡。
云翼将云梒单独叫入房中,有太多事情需要解决。
云翼发现,云梒进屋之后反手栓死了房门。
要杀要剐都不想被别人看到,就当给自己留点最后的尊严。
在离父亲一米远的地方停下,低头,屈膝。
这回,双手举上来的不是鞭子藤杖,而是腰间佩剑。
没有认错,没有申辩,没有言语。
一切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了。
呵,一个不被信任的工具。
云翼道:“往前一步,你就能大权在握!就不曾想争取一下,只等着引颈就缚?”
争取?争取什么?权势还是名利?我想要的东西永远都得不到!
云梒心灰意冷:“杨迟、岳可风、穆遥,都死了!下面的人不过是听命于人,求父亲放他们一马,一切罪责儿子一人承担,要杀要剐全凭父亲。”
“杀你?”云翼冷哼一声,“你就不怕再来一次军中哗变?……我老了!你出息了,能耐了,懂得以死相胁。”
云梒满腹冤枉却是申辩不得,一心求死,也被父亲看做另有居心。
“行了,说你两句你就一副小媳妇样儿”,云翼指指包裹里的衣物,“起来吧,把那身衣服换上。”
流云氅、绣海袍、子午剑、十字巾!
再熟悉不过,那是十字军统领的装束。
云梒心中一震,慌忙道,“儿子不敢!”
我没有篡权夺位之心,为什么您就是不信?
这又是什么意思?试探,还是讽刺?
让我用杨迟三人的项上人头,证明自己的忠心不二、铺平自己的青云之路?
云梒想了一想,接着又道:“父亲是让我以三哥的名义出战吗?三哥不在军中,瞒不过人。”
云翼被气笑了,“你就这点儿出息?你给老子堂堂正正地走到人前去,当着三军的面摘下面具,让十字军的每一个人都看清楚、记清楚”,云翼按住云梒的肩膀一字一顿道,“这回,要他们认准了主子。”
以云家五少的身份,以云梒的身份,公然昭告天下,谁才是十字军唯一的主人。
云翼伸手递出一物,竟然连银色面具都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时候带上鬼面面具的?
鬼面面具云桥有一个,师父有一个,自己有一个,父亲的银色面具是拿的谁的?
出发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所有的一切吗?
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父亲已经算计好的?
云翼道:“我们爷俩的路还长,帐也还有得算!十字军经不起再一次的哗变了,穆遥是云思南的人,我被软禁的消息已经由穆遥的亲兵传回云家,云思南很快会动手。军心不稳,时间不多了,十字军只能交给你。我要的不仅仅是胜利,我要速战速决!赢了月氏国才能杀回云家。”
不是给你权力,是迫不得已给你权力。
云梒一动不动,并不吭声。
被亲生父亲当作工具的滋味让他如鲠在喉,有些话不吐不快。
云翼微怒道:“想问什么,一次问个清楚!”
云梒:“潇湘先生为什么一天能赶回来?”
云翼:“大军三十里之外扎营,从未离开!内贼未除,十字军被云思南挑拨得军心不齐,我怎敢贸然攻城?”
云梒苦涩,暗笑自己天真,早该想到,父亲怎会真的为了帮他疗伤而弃大军不顾,把自己置于险境?
云梒追问:“影子死士在哪?”
“一直在城中,暗中跟着我”,云翼心中暗叹,儿子的每一个问题都问得刁钻。
云梒:“如果在粮仓,我不阻止穆遥杀您,影子是不是一样会救您?”
云翼看着云梒,为什么这么问?
“当时你已控制大局,我示意影子们静观其变。”除掉穆遥太容易,但我要的是云思南在云家出手。
云梒接着问:“您早知道杨迟、岳可风、穆遥会反?”孤身一人深入,岂不是太冒险了,即使大军在城外怕也救援不及。
云翼:“十字军中有奸细,岳可风和穆遥最近不太正常,起初我不能肯定是哪一个,所以留下了他们三人,我也是在粮仓的时候才能肯定是穆遥。只是一直没料到,岳可风也会被策反。更没想到杨迟会反。”
云梒:“这次计划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为了肃清十字军,还是为了诱反云思南?”
云翼道:“从一开始,接皇命打月氏国,就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大军远征,我和潇湘都不在云家,我要给云思南一个天赐良机,一次性将他在云家的势力连根拔起。”
云梒:“留在云家的兄弟们怎么办?放任他们自相残杀?”
云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云思南不是傻子,若是看不到胜算又岂会轻易动手?”
云梒心中难过,父亲为了铲除自己的兄弟,可以拿云桥、云棋的生命当作诱饵,自己被当作工具又有什么好悲哀的?
转身,没有问题了!
父亲怎么说就怎么做吧,我会赢的,也必须要赢。
您可以拿最爱的儿子云桥当诱饵,我却不能放任云棋不管。
是不是您也算到了这一点,算准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赢月氏国,不惜一切代价为您卖命?
走到门口的时候,云梒还是停住了脚步。
久久没有回头,背对着父亲,到底是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我呢?在您的计划里,是诱饵还是工具?”
“如果我真的跟着杨迟造反了?”
“安排这一出,到底是为了清理十字军,为了引云思南出洞,还是为了试探我?”
“杀云思南是不是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您不惜以身犯险,重要到拿妻儿的生命冒险?”
“我们的命,在您眼中究竟算什么?”
“如果三哥和七弟死了,您会不会伤心?”
“在粮仓,如果我纵容穆遥出手,您是不是会杀了我?”
……
语气淡淡的,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云翼只管听着儿子一次比一次尖锐的指责,一言不发,只有越来越铁青的脸色昭示着他的愤怒,裹狭着内力狠狠煽了云梒一巴掌,“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