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故知(1 / 1)
故知
终于踏上旅途了,妮妮薇看着一旁英挺的缔地亚,黑色的长发随意编成了小辫,普通的灰色长衣依然没有掩住他出众的君王气质,身后的队伍中不是士兵就是各有专长的人,恣意在一望无际的黄沙中奔跑,感觉风在身边流转,妮妮薇很享受这种自由无拘束的感觉。
缔地亚看着神采飞扬的妮妮薇,她是属于这天地的,已经很久没见她这样放纵了,她一身浅蓝,上衣是普通的小短装,下身则是宽松的长裤,束腰,右侧腰间打了个夸张的蝴蝶结,长发随意扎起,她盈盈地笑着,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欢快起来,他吸了口气,禁不住露出笑容,目光始终跟随着眼前这个快乐的身影。
在夕阳的余辉中,他牵着马慢慢地走着,柔和的晚霞,微红的余辉洒满了全身,他看着由远奔近的的妮妮薇,气喘嘘嘘,她绕着缔地亚走了几圈,然后一跃而下,顺从地把自己的手塞进缔地亚的手心中,调皮地抬头看他。
“开心吗?”他用力握着手中的小手,看着她。
妮妮薇满眼温柔,“恩,缔地亚,你是不是太纵容我了?你这样离开埃及,宰相没有异议吗?”
缔地亚失声笑道:“你这个时候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点?还是感到内疚了?”
妮妮薇被揭穿了底细,有些心虚,扁扁嘴,缔地亚看着她可爱的表情,笑着。
“你开心就好。”由于一直忙于国事,他忽视了她,也因为他是法老,所以要担心因为她的身份而出现的各种意外,他的妮妮薇啊……她开心就好!
两人携手静静地朝着夕阳走去,她偶然回头看他,他始终温和地微笑着,她突然有些失神,眼中的人像和那个总是冷冷的,阴阳怪气的高傲人影重叠起来,和他十指相扣,说着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古老情话。
她的心一酸,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步在黄沙中留下的脚印。
缔地亚停下脚步,转身,一把抬起妮妮薇的下巴,“妮妮薇,你在想谁?”
她张了张嘴,“我……我……别问,可不可以?”她央求道。
缔地亚有些不悦地挑眉,松开了她的手,在她惊讶万分的时候,他随即一把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不再说一句话。
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有些感动,身为一国之君,对她这样的宠爱无疑是夸张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她有些哽咽,“我……埃及是我的家,我会一直留在埃及,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够了,够了,妮妮薇。”缔地亚抚摸着她的长发,柔声道:“我知道。”
他没有传说中法老的暴躁和残暴,对她总是极尽的温和,也总是关心着她的心情,纵然在一夫一妻的现代,也没有这样的疼爱,更何况在十八王朝的埃及了,缔地亚是个另类,不是吗?
她只是有点想念拉塞米尔,只是有一点……
“谢谢你。”她只能贴在他的胸膛上轻轻说着,谢谢他的理解。
他放开她,严肃地看着她:“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我。”接着又紧紧地抱她在怀中,他害怕那从前的一刻,消失在他眼前,让他纵然身为法老也无能为力。
爱蜜看着前方紧紧拥抱的人,羡慕地低语:“法老是多么宠爱王妃啊。”
勒住马,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的人们,安静极了,仿佛一点声音就会惊了他们。
“真不敢相信,驰骋在战场上不可一世的将军法老是这样多情而温柔。”
艾米可是早就见识过法老对王妃的深情,他可是跟着法老从米坦尼绕道到巴比伦把妮妮薇接回的,只有在见到王妃的时候,法老才会柔情似水,才会温和地笑,那样的笑不会再给第二个女子了吧。
“妮妮薇没有选错人。”谢弗拉感慨道。
爱蜜看着远方的人,“当然,她生来就是埃及的王妃,在她出现之前我从没见过法老的笑容,他总是工作,训练,没有休息没有娱乐。”
爱蜜和谢弗拉对视,爱蜜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好像说太多话了。这个人……他好像是王妃的朋友吧。
谢弗拉看着这个古铜色皮肤,棕色齐耳短发的侍女,笑笑:“你很喜欢你的王妃?”
她点点头,“她善良,她总是为别人考虑,总是很容易满足很容易快乐。”
远处漫起一阵尘沙,缔地亚平静地观察着前方的动静,一手依然揽着妮妮薇,身后本来闲闲散散的队伍立即进入戒备状态,不一会儿,果然见一队人马以雷霆万钧之势朝他们奔来……
缔地亚依然没有任何命令,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前方那些未知的人的到来,平静地仿佛是在等待自己的军队一样。
在这空旷的金色黄沙地带,根本无处藏身,但似乎凭他们这样的队伍也根本不用躲藏。
他们是法老的军队,是跟随法老征战多年的战士,无论谁,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悍将。
前方的队伍终于离他们几百米的地方站住了。艾米笑了,原来是些微不足道的小土匪啊!但是他看到法老面无表情的脸,他的笑容一下子吓回去了。
两队人马就这样对视着,没有法老的命令,谁也没有移动一步。终于妮妮薇看着对方的队伍一步一步地走近自己,她不禁抬头看缔地亚,却对上他含笑的眼睛,不待她狐疑地提出疑问,他指着队伍前方的人说道:“看来,我们碰到熟人了!”
他用面巾蒙住了自己的脸,同时拉上了外衣上的头罩,把黑发也隐住了,完全是一副长途旅行者的装束。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中间黑马上的少年,一身灰色短装护体,短剑别在腰间,黄色的头发在脑后扎成小辫,原来是他啊!
显然,作为努比亚的王子,身边的随从是万分谨慎的,万一有意外发生的话,自己的身家性命自然不保,惨的是可能要诛自己的几族,所以陪伴王子出行,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妮妮薇笑盈盈地看着这群假装成凶神恶煞,但其实早已胆战心惊的随从,直视他们当中的王子。
阿卡流斯看着妮妮薇,又环顾了她四周,叛逆的眼神落在她身边的缔地亚身上,然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叫出声,而同时妮妮薇也不屑地问。
“你居然真的背着图特摩斯私奔了?”
“你又出来晃什么?”
阿卡流斯闻言撇着嘴。
妮妮薇听到他的“惊人发现”,扯着缔地亚胸前的衣服笑得花枝乱颤,这个阿卡流斯的智商真不是普通人可以媲美的,感觉缔地亚揽住她的手有些紧,她抬头看见他寒着一张俊脸,呃!
她识相地收住笑,低头看自己的脚,但依然不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口无遮拦的阿卡流斯。
“私奔?”缔地亚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还真的?你蓄谋很久了?”
妮妮薇狠狠地碾着脚下的沙子,我踩,我踩死你,还让你胡说八道!
“妮妮薇,你在干什么?”阿卡流斯弓着身,歪着脑袋。
妮妮薇低着头,眼前却忽然出现他的大头照,伸手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可怜的阿卡流斯没有防备,被她推了个四脚朝天,他身边的随从立即将剑指向妮妮薇,缔地亚依然看着这一切,仿佛自己是旁观者。
阿卡流斯从地上爬起来,挥退了那些凶器的主人,“我就奇怪了,你这么野蛮,图特摩斯和辛那赫里布为什么都把你放在手心里疼?一点都不温柔!”
温柔也要对人的啊,像他这样一出口就是乱七八糟的,对他能温柔得起来吗?妮妮薇瞪着他:“你再污蔑我,小心我剪掉你的小辫子!”
他一把摸到自己宝贵的发辫,随即乐呵呵地说道:“既然离努比亚这么近了,相请不如偶遇,去我国玩玩啊?”
“王子!”还未待妮妮薇说话,他的侍从早就持有不同态度了。
“你们闭嘴!”阿卡流斯有些恼怒地回头,“你们站在这里,不许前进半步!”转而问她,“他是谁啊?居然能让你……”
“不要你管!”妮妮薇打断他的话。
阿卡流斯笑道:“你真敢做啊!恐怕此刻埃及王已经在通缉你了吧!走吧,去我努比亚吧。”
妮妮薇笑着抬头看缔地亚,他蓝色的眼睛温柔似水,她用眼神询问着,见他宽厚的笑容依旧着,妮妮薇点点头。
很明显地,阿卡流斯松了口气,回身跨上马,吩咐几位侍从先行了,然后他独自走向她,“父王一定会欢迎你们的。”
他的视线若有所思落在缔地亚蒙住脸的面巾上,然后又移开了。
缔地亚和妮妮薇双双跨上马,三人并排走着,“你的父王很疼你?”
阿卡流斯有些悲伤地笑笑,“父王很宠母后。”
哦,是爱屋及乌啊。
“很多年前,母后就去世了。父王说母后是世间最好的女子。”他默默地说,夕阳下的身影有些单薄。
妮妮薇惊讶之下,催马和他走在一起,“阿卡流斯,你是男子汉了。”她回头看了看一身悠闲的缔地亚,似乎有意不追上他们。“你的母后一定会以你为傲的。”
阿卡流斯拉住缰绳,看着夕阳,回头认真地看着她,“妮妮薇,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此刻的阿卡流斯,在火红的晚霞的映衬下,全身充满了忧伤的感觉。
妮妮薇情不自禁地点点头,看到他露出感谢的笑容,她也笑了……
“法老……”艾米轻声唤道。
缔地亚挥手制止他的后语,他当然知道现在的努比亚是什么状态,一切静观其变,如果让努比亚永远真心地服从埃及,何常不是件好事?
努比亚位于埃及上方,是各国到埃及的必经之国,它并无出色的经济能力,但它处在各国往来贸易的交集点,就像一个大集市一般,在这里各国的商人进行买卖,各种商品在这里交换。
努比亚在这样一个关键的地方,也就形成了它特有的经济体系。
所以不在于这样一个弹丸之地,只要它有价值。埃及是不会放弃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的。
因为只有有了强盛的国力,才能供给军队,才能进一步地拓展埃及的版图。
“传信给森姆特宰相,让他传令军队,随时待命。”缔地亚眼睛盯着前面的妮妮薇,对身后的艾米下令。
法老的口气虽然淡淡的,但总是威严无比。“是!”
法老是神的儿子,他锐利不可挡,在美吉多战役中,他站在黄金战车上,如天神下凡一般神勇,艾米从此心甘情愿跟随左右。
“阿卡流斯,那天你是故意的?为什么?”妮妮薇回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那个小插曲。
他恢复了神情,“好让你记住我啊!你不止在埃及很有名!”
太出名未必是件好事!“原来你预谋很久了啊?怪不得总是开口闭口让我来努比亚。看来,我这次是自投罗网了。”
妮妮薇不甘心地叹了口气。
阿卡流斯孩子气般地笑了,这样的笑容在他这个年龄是正常的,但在他脸上出现是奢侈的,因为他的身份要承担很多责任和压力。
“好吧,既然这样,赶紧回去吧。旅途有些累了?”阿卡流斯吩咐随从先行回宫去,“希望不会留你们住太久。”
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妮妮薇说。然后催马往前奔驰而去……
站在高高的灰色城墙之下,妮妮薇没有来由地感觉一阵悲伤,或许是在这荒凉的沙漠地带,这样的灰色,徒增伤感之情。
阿卡流斯见她有些黯然,歉然地笑笑:“这只是一个边境小国,当然不能跟埃及比。”
“我只是有些走累了。”妮妮薇微微露出笑容,跟着他走进城去,身后的随行队伍也缓缓走了进来。
入城之后却是另外一幅景象,街道两边用各种暗深色砖石建造的各种铺子写着各种不同的文字,挂着各种各具特色的货品,以表明铺子出售商品的种类。
暗红,深灰,是这个城市的主色调。在满目是金色沙漠之中,它显得很苍凉,很悲壮。
街道中充斥着各种服饰的人,那种类似神父一样长袍的人应该是巴比伦来的吧,那些及膝的短裤装的应该是沿海地来的吧……
人们只是随意看了看骑马经过他们面前的这支队伍,看来,在这个国家应该每天都有这样外国旅队吧……
热闹的集市,却没有让妮妮薇打起精神。
“怎么了?”身旁温柔的语气询问道。
她转过头,看着隐在头巾中,只露出蓝色眼睛的缔地亚,皱皱眉,“我不喜欢这里。”让她感觉压抑,有些透不过气来。
缔地亚看向前面的阿卡流斯,平静地告诉她:“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的,不要担心。”
虽然他是法老,但他是在战火中成长起来的一代君主。所以,他能洞穿每件事,他能当机立断。
但他是法老,埃及的君王,如果他身处险境,那么埃及的将来……他还没有王子……
妮妮薇矛盾地盯着他,这样自私地让他陪伴着,到底对是不对?她甚至有些后悔了,这样沉重的牵绊啊……唉……
都说少年不知愁滋味,但现在……唉……
“妮妮薇,你是真累了?还是感觉努比亚无聊啊?”阿卡流斯对着不停轻叹的妮妮薇叫道。
妮妮薇瞪着他,“无聊!”
“恩,这样好多了。”阿卡流斯点点头,“很快就到王宫了,我安排你们住在父王行宫南面的别院里——我的隔壁。
”
“谢谢。”她疲惫地笑笑,或许她真的累了。
阿卡流斯迟疑,“你们……我对外声称,你们是我的朋友,这样可以吗?”
“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暗红的王宫出现在视线中,在沙漠中要建造这样的王宫,虽然不是很恢宏的建筑,但也要花费很大的人工吧,石块是从哪里运来的?还是在本国浇灌而成的?
毕竟这里不是生产岩石的埃及。
安静的王宫内院,侍卫和侍女都低头拜见阿卡流斯。而他一点表情都吝舍施于他们。
迎面而来5,6个人,青色华服,繁琐的长内衣,外面套着短外衣,在领口袖口上都绣有金线。
站在他们面前,明显都比阿卡流斯要高。
褐色的短发,狭长的眼睛,审视着阿卡流斯身后的妮妮薇,完全不把阿卡流斯放在眼里。
双方都没有出声。
轻轻笑出声,这个男子干脆走到妮妮薇身边,让她感觉背脊冒起一阵寒意,她僵硬地挺直了腰,直视他。
“灿若星辰!”他退后几步,神色一冷:“妖物!”
啊?妮妮薇还没转过弯,他说什么?妖物?她低头,身边的地上没有看到缔地亚的影子,他混在队伍当中,毕竟他和阿卡流斯打过照面的。
她微笑着抬头,看向面前的这群人。
“阿鲁贝里希,注意你的身份。”阿卡流斯冷冷地说道。
褐色短发的他,琥珀色的眼睛闪过一丝轻蔑,但还是微微低头,“是,王子。”
阿卡流斯走向前,妮妮薇跟着他经过阿鲁贝里希身边的时候,放慢了脚步,慢到甚至停下了脚步,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奴才就要有奴才的自觉!”
然后,她抬头,看进他琥珀色的眼睛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微笑。
待到他们走远,阿鲁贝里希依然站在原地,他从唇齿间吐出一个字,“你……”
他依稀仿佛感觉有一个冷冷的眼光打量着他,恩?错觉?他转身看向已经走远的队伍……
他挥挥手,“去打听一下。”他走向王的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