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戏耍（下）（1 / 1）
戏耍（下）
“什么？”拉塞米尔从长椅上跳起来，脸色一黑，这个图特摩斯把她当什么人了？居然……“左将，带一百弓箭手，随我出城应战！”
“王，我们帮谁？”左将有些摸不着头脑。
“谁也不帮，看好戏去！传令其他将士，做好撤离尤拉喳城的准备。”拉塞米尔脚下没有停顿。
城墙外，两军严整以对。尤拉喳的守城大将吉拉姆四十余岁，黑色的脸横肉满是，络腮胡，肥肥的将军肚，一副凶像；埃及的带军主将妮妮薇，高高的束着长发，饶是一身盔甲，也是粉雕玉琢，英气极了，跨着黑龙马，站在阵前，微笑着看着敌军的阵势。
“怎么，丑乌龟终于敢把脑袋伸出来了吗？”妮妮薇对着吉拉姆道。
“埃及人都死光了吗？要一个小妞来叫阵吗？不如跟了我吧，锦衣玉食，好过这刀枪里来去。”吉拉姆嘲笑，身后的士兵发出一阵哄笑，队伍东倒西歪的。原来是轻敌啊！
笑吧，有你们哭的时候！“埃及的大将都去攻打大城了，我这样的只分配来打尤拉喳这样的城了。还有啊，你这样的丑样子，替我拎鞋，我都觉得恶心，能长成你这样的，当真是天地造化的一大败笔！”妮妮薇用手把飘到脸上的头发夹到耳后，不缓不急地说，“你怎么还有脸活着？若是我啊，早就回家拿刀抹了自己干净。吓到小孩哭可不好。”
“你……你……你这个丑女人！待我一刀砍了你，还敢胡说八道！”催马奔来。
恼羞成怒了啊，犯了兵家大忌！妮妮薇还是微笑着：“你一把年纪了，我不想别人说我以小欺大，纪迦将军，你去会会他吧，记得替我把他的门牙打落，省得他胡言乱语的。”妮妮薇命令，语气中少有的气势。
身后的纪迦是围攻美吉多时的要将，久经沙场，对战那个外强中干的吉拉姆自是不在话下，魁梧的纪迦从妮妮薇的左侧催马走出，“末将得令！”
“纪迦将军，辛苦你了。虽然他是个草包，但也要小心了。记住擒贼先擒王！”妮妮薇不动，但对着出战的纪迦还是小声嘱咐。
果然是草包一个，如果没有那个阿蒙索，他果真是酒囊饭袋，那两个小兵真是不错，顺利地回城把那夜所见所闻一字不漏地禀报这个吉拉姆，吉拉姆果然不分青红皂白地砍了智囊阿蒙索，可怜他跟错了主人，落得和明朝袁崇焕一样的下场，更甚者还沾沾自喜地把他的脑袋挂在城楼上给埃及军看，以示破了埃及的“间计”，时机成熟，埃及军决定攻城！
“点起狼烟！传令我军全部左臂系上红亚麻带！”身后的艾米立即传令下去。
一时狼烟四起，城外的战场上一片白茫茫的迷烟，敌我全部笼罩在其中，尤拉喳的士兵一下子惊慌起来，分不清敌我，胡乱砍杀起来，妮妮薇站在原地，微笑着，埃及军丝毫不曾乱阵，因为有记号，所以杀敌时不会差一毫。这里一片混乱，城楼上更是一片混乱，看着城外一片白茫茫的混乱，城楼上的将士拿捏不定，可怜弓箭手无用武之地，在那里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干着急，忽然穿过迷烟有东西飞过来，众将定睛一看，是巨石！哄隆隆，天上下起石头了吗？如若不是躲避及时，早就被砸扁了！
果然，城门打开了，吊桥放下了，听到锁链哗啦啦的响，妮妮薇笑意更深。“传令，抢在他们之前入城！艾米你带领第一和第二分队务必牵制住敌军。”妮妮薇迅速策马奔向吊桥。
“殿下！”艾米来不及提出异议，就不见了妮妮薇的身影，赶紧吩咐身后的将士，自己策马追了上去，如果妮妮薇有些什么，他就别混了。这个妮妮薇是他主子的宝贝啊，更是埃及民众的神啊，那个顽固的纪迦对谁都是横眉毛竖眼睛的，惟独对妮妮薇像看女儿似的宝贝。如果……他打了个冷战，他有几个脑袋啊？狠抽了坐骑一鞭，追去……
“什么？埃及军进城了？怎么进来的？”守城的副将孛子于一把揪住来报的士兵，惊慌道。
“是埃及法老率军突破西郊的护城河攻入的。”
“为什么没人来报？”
“因为……因为兵力都在这里，在这里监视埃及的动静，没想到……没想到，他们会绕到……”
孛子于颓然后退，“全力杀敌，将军呢？”
“还在城外和埃及军混战！”
啊！大势已去。埃及军犹如天兵神将一般，在城内英勇杀敌，尤拉喳城群龙无首，又遭此变故，兵士军心早就不稳，慌作一团，不堪一击。
看着眼前的缔地亚，挥动手中的宝剑，一身盔甲，一袭披风，发辫飞扬，所到之处，所向披靡，他的缔地亚啊，是这样英勇帅气。妮妮薇拉住缰绳，黑龙马不悦地嘶叫，停下来，妮妮薇拍了拍它的脖子，抬起头：“尤拉喳的士兵，缴枪不杀。不要做无谓挣扎！”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刀枪声中。
尤拉喳的士兵都去找声音的来源，自然地放弃了无谓的抵抗。娥眉朱唇，婀娜的身形，战场之上从未见过女子啊，士兵们傻在原地！混乱的战局一下子安静下来。真是听话，妮妮薇看着一动不动的士兵们，微笑。
“谁准许你参战的？”一声怒吼，缔地亚朝妮妮薇走来。脸上满是怒意。“纪迦呢？他是攻城的主将，为什么不见他？”
身旁的艾米看着法老一副山雨来势，暗自庆幸，正想着如何应答，忽然身后传来纪迦熟悉的声音，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亲切过，艾米看向身后。纪迦押着满脸是血的吉拉姆走近他们，“法老，抓住这个草包了！”把犯人像肉包一样往前一摔。眼睛看向妮妮薇，“门牙打落了！”妮妮薇开心地回以一笑，对着吉拉姆扮了个鬼脸。“成阶下囚了吧！”
一声响亮的口哨声，黑龙马回以一声长长的嘶叫，朝着左方奔去，妮妮薇大惊，抱住它的脖子，缔地亚一手去抓缰绳，却抓了个空，赶紧催马追去，原来不远处站着一身灰色长袍，同色长发散着的拉塞米尔，正双手抱胸地等着妮妮薇骑马过来，嘴角吊着那抹冷冷的笑。妮妮薇双脚脱出马鞍，准备跳马下来，拉塞米尔看出了妮妮薇的动机，随即一声哨声，黑龙马直起前腿，妮妮薇从马背上摔下来，啊！这么大的黑龙马啊，自己不死也残了，听天由命吧，妮妮薇祈祷地闭上眼睛……身后传来缔地亚惊慌的喊叫：“拉塞米尔！你疯了！”
没有预期的身体散架，妮妮薇跌入宽厚的怀抱内，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服，头顶传来不悦的冷哼，“哼，图特摩斯把你当什么？居然让你上战场？”正好图特摩斯赶至，拉塞米尔大怒：“你不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居然让她穿成这样，替你叫阵？你才疯了？”
呃！这是什么状况？妮妮薇挣扎着想下来，引得拉塞米尔怒视：“你干什么？你可以让辛那赫里布那个笨蛋抱，可以让这个疯子抱，还让那个小书吏抱你，我为什么不能抱你？”双臂骤然收紧。
“你……你监视我？”紫色的眸子冷冷的，连嘴角最丑的笑容都没有，妮妮薇低下眼咕哝：“你当我是什么？巴比伦的神妓啊？”（巴比伦的神妓：在美索不达米亚，女人是属于神和神庙的，因此买淫是常见的，是为社会认可的，甚至是神圣的活动，以至于《汉谟拉比法典》专门提及过。这种□□被称为“神妓”或者“爱的女神。”）
“住口！”这下两人都是挺有默契的，一同怒吼，恩，这两人生气时倒是一样的口气，果然是亲戚。
“原来这个丑女人是神妓啊？”吉拉姆鄙夷。
“你找死！”拉塞米尔和图特摩斯同时转头瞪着他，两人的眼神冷得都快结冰了。埃及军和巴比伦军都不禁佩服起这个有头无脑的尤拉喳大将，居然看不出两位王之间的波涛汹涌，不禁都往后退了一步。“丑女人也是你能叫的吗？”拉塞米尔阴沉地瞪着他。
“纪迦，把这个草包大卸八块。”“左将，把这个饭桶吊在城楼上晾成人干！”
两人同时下令，骂人的水平和酷刑倒是有得一拼！然后横眉冷对！双方的将领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只听主人又大吼一声，“聋了啊？”恩，两人真是默契地可以。双方的将士开始冲上前，本着“谁抢到算谁的”目标去逮那个“可怜人”。
“那个……”妮妮薇拉拉衣袖：“他错杀了阿蒙索，就让他给阿蒙索将军驮一辈子墓碑吧。”看着两人疑惑地样子，妮妮薇眯着眼睛，想象着岳飞的坟前，“就是照着他的脑袋样子做个石头脑袋，身体就做成乌龟的样子，把阿蒙索将军的碑让他背着！”这样替图特摩斯收买人心，也对得起被枉杀的阿蒙索了。
“好主意！”两人同时点头。两军士兵同时松了口气，一同将瘫成一堆泥似的吉拉姆拖了下去。
“拉塞米尔你还不放她下来！”缔地亚不曾放松手中的宝剑，“妮妮薇，你还赖在他身上？下来。”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以后我来保护他，跟着你还让她去替你打哪里？”拉塞米尔一副不屑的样子。
“保护？她右肩的箭伤就是你保护来的？”缔地亚同样嘲笑道。
“我……”妮妮薇举起右手，准备发言。
“闭嘴！没你的事！”两人同时大吼，蓝色和紫色的眸子冷得令人发抖。旁边的埃及军早就在大将的指挥下利落地收拾战场了，省得呆在这里变炮灰。
啊？妮妮薇硬生生地把剩下的话吞进肚，这两个人哪里像王啊？这样没有水准的吵架水平，随你们吵去！等等，他们好象还在攻打尤拉喳城是吧？
“要不是我，她早就被拐去亚述了，还会在这里替你卖命？她现在是我的！”拉塞米尔对着图特摩斯道，忽然又低头对妮妮薇闷声道：“你居然让他看你的肩膀？”抬头看见图特摩斯胜利似的微笑，哼，笑里藏刀的家伙，真恨不得撕烂了这张脸，他扯动嘴角。
拐？呵呵，她不去拐别人就不错了，她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从来就不属于谁的。”图特摩斯叹了口气，看着在拉塞米尔怀中妮妮薇，妮妮薇也抬头看着他，“她是属于她自己的，你我都给不起她什么？”图特摩斯湛蓝的眼睛黯然失色。
“鬼扯！你给不起，不代表我也给不起！不就是一个酒瓶一个酒杯的事吗？”拉塞米尔淡淡地说，幸灾乐祸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封了后宫吗？不过，你倒是有些复杂啊！早告诉你了晚点立后，你不听！报应！”
酒鬼！妮妮薇差点笑出声，这个笑话真是冷得可以！封了后宫，亏他想得出来！妮妮薇看向拉塞米尔，说着玩的吧？哪个君王不是后宫佳丽三千的？“看什么？把这身盔甲脱掉，丑死了！”拉塞米尔放下她，一手一把摘掉她的头盔扔向图特摩斯，一手扣着他的手腕。
“那我岂不是还要感谢你？”图特摩斯一把接过头盔，好笑道，“我倒是奇怪，你的品位怎么也变了？”
“奇怪什么？我喜欢什么要向你报告啊？你以为你老大啊？”拉塞米尔不屑，“你干什么去？”妮妮薇往后走去，拖着拉塞米尔。
“我从早上到现在没吃过东西，我很饿了，我……”要吵到什么时候啊，妮妮薇有些无聊，想法开溜。
“你还让她饿着？”拉塞米尔再瞪图特摩斯，眼睛差点都要瞪出来了。
偷瞄着对面的两人，哎！妮妮薇吃着面包，图特摩斯剥着橙子，温柔的蓝色眼睛就像大海中那微波，微笑地看着妮妮薇；拉塞米尔则端着红酒杯靠着椅背上，紫色的眼眸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妮妮薇。两人都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真不知道平日里两人是怎么相处的。拉塞米尔顺手倒了一杯红酒递过去：“你吃慢点，吃得像猪一样。”
妮妮薇瞪他，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小人，居然当着图特摩斯的面诋毁她，此仇不报，非小女子也！
“你还给她喝酒？妮妮薇，喝牛奶吧。”图特摩斯接过士兵送来的牛奶。
“喝酒！”“喝牛奶！”两人都不看对方一眼。
“我要喝水！”妮妮薇叹了口气，这两人怎么像玩家家啊？妮妮薇自己倒了杯水喝起来。
“哼，喝牛奶？你以为她是小奶牛啊？”拉塞米尔扯动嘴角，嘲笑他。
“噗”！妮妮薇把口中的水全喷出来还呛得自己直咳嗽，这个拉塞米尔到底什么思维啊，啊！抬眼看去，拉塞米尔的脸上……不会是自己喷出的水吧，妮妮薇讪笑：“拉塞米尔，”妮妮薇慢慢地站起来，“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说完拔腿就往外逃：“救命啊！”
图特摩斯好笑地扔给他一块巾子，“她现在很快乐，不是吗？”拉塞米尔看着妮妮薇逃去的背影，抹了一把脸，笑着：“很快乐。我喜欢看她开心的样子，就像秋天的落叶会跳舞一样。”
图特摩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是认真的吗？”
拉塞米尔还是看着妮妮薇离去的方向，瞟了他一眼，然后闭上眼，泯了口红酒，细细品味着，“她从哪里来的？是丽丽回来了吗？当年不是也没找到丽丽的尸体吗？难道你就不怀疑？”
图特摩斯手中的动作一顿，湛蓝的双眼迷惘起来，回想起儿时丽丽的样子，但还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怎么一问三不知？我看你不仅是个疯子，还是笨蛋！填护城河？亏你想得出来！”拉塞米尔牵动嘴角。“不过，反间计使得倒不错，那个草包居然把阿蒙索喀嚓了。喂，怎么把大石头扔到城楼上来的？说来听听！”
“是妮妮薇的主意，其实和弓箭是一样的道理。乱中取胜罢了。只是可惜了阿蒙索！”
“可惜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哼，妇人之仁。”扔掉手中的布巾。
“你要小心辛那赫里布了。你们的怨结深了！早日回巴比伦吧，注意一下亚述的情况。”不动声色地准备赶他回国去，图特摩斯温和地微笑着，他掺和什么啊？依然认真地剥着橙子，仿佛手中是件工艺品。
“他没那么快恢复。我不在巴比伦他又耐我何？何况国内还有一群老家伙在，尼撒拉也不是喝水长大的！”
“尼撒拉也长大了啊。”图特摩斯想起小时候追着他们跑的拉塞米尔的弟弟，“他怎么样？”
“至少比你长得像人样！”拉塞米尔轻巧地说，嘴角明显上扬。
随后，一阵沉默，很久……
“拉塞米尔，缔地亚。”妮妮薇探出脑袋，她已经换去沉重的盔甲，换上轻松的淡紫纱裙，腰间飘带轻轻扬起，及腰的黑发柔顺地披散着，耳际两侧的头发编成细细的麻花辫向后汇在一起，松松地用黑色发绳扎成一束，“问你们一个问题。晚上，你在树林里，忽然看见前面有一只狼扑来，后面有一个鬼，你有一把弓箭一支箭，你会先射哪个？”
“射狼！”
“射鬼！”
妮妮薇绽开笑容，点点头，“不愧是兄弟！色狼，色鬼！”然后赶紧逃开。
这个笑容，有点熟悉，这个眼神有点狡邪……半晌，湛蓝的眼睛充满温和的笑意，拉塞米尔扯动嘴角……
“妮妮薇，你给我回来！”两人一起大喊！他们是一国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