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出 走(1 / 1)
图特摩斯在卡纳克神庙学习了一切,军事,政治;神庙在埃及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地方,奕思可以不把宰相放在眼里,但是对神官的态度却截然相反,而缔地亚在卡纳克总是出入自由,庙内神职人员都低头退出他的视线,是她早该想到的。那名贵的波斯猫又岂止可以用钱财买得到的?更不该忽视的是披肩的黑发那左耳垂上黑色的宝石耳钉,通古至今,只有这位鹤立独行的法老是带耳环的,也只有他才能佩带这样稀有的珠宝。说是他的隐瞒,自己也不是从来没有问过吗?早就该看出他天生的君王气度不是吗?他是为埃及而生的,是属于整个埃及的,自己不能自私的一相情愿。
“哎。”又叹了一口气。窗外的鸟儿都有整个天空任它飞翔,而自己……“哎……”
“法老是神的儿子,是优秀的,又是这样疼爱你……”爱蜜不解。
“爱蜜变成他的说客了吗?”笑笑,看着跪在地上的爱蜜,“爱蜜不明白。我要的是什么?”
“难道这个世界上有法老给不了的东西?”
“是啊。”又叹了一口气,“是自由。自由地生活,自由地爱……”自由啊,对于她们是陌生的吧,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她们怎会知道它的可贵?“在我的世界里,每一个人都可以自由地笑,自由得哭,自由地旅行……”
“你的世界吗?”
“金色的阳光,空气中都是芬芳,粉红的樱花自由飘落……”沉浸在回忆中。
“妮妮薇不快乐吗?”
睁开眼睛,凯力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妮妮薇笑了,他总是默默守着她,“不快乐,但是我会让自己快乐起来。因为我不喜欢看到凯力也不快乐。”
凯力动容地牵动嘴角,就像平静的湖水上泛起的涟漪。
“请带我离开这里吧。在这里我没有办法思考。我需要有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想想。不管去哪里,先带我离开这里吧。”无论怎样戒备森严,凯力总是来去自如。看着茶色的眼睛,妮妮薇认真地请求,伸出想摸他眼角的疤痕的手停在半空,然后缓缓收回。看向天空,“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不许我踏出金莲宫一步,”原来他把宫殿的名字都改成她喜欢的金莲宫了,“难道还不允许我在宫殿内走动吗?连这一点点的自由都要剥夺吗?”妮妮薇柔声问跪在地上的爱蜜。“我只是想出去看看尼罗河。”是对她说,也仿佛是对自己说。脚步不再停留,走向寝宫外。
廊内,看着脚下的尼罗河静静地流着,身前身后的兵士警惕地戒备着,妮妮薇微笑着,视若无睹。视线一直飘向远方,不曾收回,直到站不动,靠着廊柱睡去……直到熟悉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开,熟悉的怀抱抱起她……
好些日子不曾看到缔地亚了,自从他狂怒而去,只是总在朦胧中感觉他在身边。
果然,他不再限制她的行走。只是,她总站在廊内看尼罗河,总是站到站不动,然后靠着柱子睡去。不是政务忙到怎样,只是他无法忍受她开口要离开他的话,害怕她再提这样的要求,所以总是密不透风地看护着她。想她成为我埃及法老的第一宠妃,为何她会如此排斥?她不稀罕,是的,她很明显地告诉他,她不稀罕。可是,可是他稀罕她啊。他不会放她走,即使引起众神之怒。
看着案上用箍箍紧的布,这是她每日在锈的东西吗?看着她因为刺绣而不小心扎伤的手指,布满了小红点,有时候还会渗血,他轻轻地将手指含入口中。
看着这两只难看的鸭子,爱蜜告诉他,妮妮薇说这个叫鸳鸯,可是怎么看都是鸭子!还说这种鸭子,恩,好吧,是鸳鸯!是代表爱情,因为他们总是形影不离,相守相望,倘若被分开,或者有一只先死亡的话,那么另外一只也会不吃不喝,最后抑郁而亡。爱情?哼,鸭子也懂爱情吗?可是,到底什么叫爱情?妮妮薇没有说过。有多久没有听到她说话,没有看到她的笑容了,即使远远地看着她,也感觉不到她的生气了,她不快乐,他不喜欢看到她不快乐的样子。
她喜欢看尼罗河吗?总是看着尼罗河怔怔地发呆。站在这个位子可以看到什么?能听到什么?缔地亚站在妮妮薇常站的位子。低低的流水声,宽广的视线,的确很安静,祥和。缔地亚站在夜色中,久久地……
妮妮薇每天对着尼罗河发呆,有一天,对着尼罗河大喊,隐在暗处的士兵惊慌地全数冲到她面前,妮妮薇看着他们,然后大笑,天真的大笑,然后和气地告诉他们没事,拉着爱蜜和一帮侍女都对着尼罗河大喊。
“喊过之后是不是很舒服?这是自己给自己减压的很好方法。如果,不开心就对着尼罗河大喊,把不开心的事情都让尼罗河带走,一去不回头……一去就不再回头了。”看着拘谨的侍女们,“每个人都会有不开心的事情,但一定要让自己开心起来,放心,法老不在,你们不用害怕。”
“殿下,真的有这样的鸟!”爱蜜小跑着进来,拎着鸟架子。
看着雪白的鹦鹉停在架子上,妮妮薇笑逐言开,“好漂亮啊。”有一天,故意给爱蜜讲了鹦鹉的故事,一班侍女听天方奇谈一般,怎么都想象不出这个世界上有会说话的鸟。看着侍女们好奇地伸长脖子,笑笑,“都过来看啊。”
半大不小的侍女们一下子全围过来了,唧唧喳喳起来。小时候跟着诺亚哥哥逛花鸟市场的时候,诺亚告诉她,这是一种会学说人话的鸟,可是妮妮薇怎样教,它们都不会说,然后诺亚告诉她,因为鸟还小,所以不会说话。她当即就很看不起它们,“哼,笨鸟,我一岁就会讲话了,你们都长这么大了,还不会讲话,还不觉得羞耻?”然后所有的人都毫无形象地大笑,那个时候她3岁。想起往事,妮妮薇不禁莞尔。
爱蜜当然是法老的“粽子”。(粽子的故事:米饭和包子打架,蛋炒饭把粽子逼到墙角,粽子急中生智把外衣一脱,告诉蛋炒饭:“我是内应”。俗意:奸细!)当然也是她在图特面前提到妮妮薇口中的鹦鹉的。
“妮妮薇。”妮妮薇耐心地教它叫自己的名字。
果然是只聪明的鹦鹉,学得很快,口齿很清楚地说:“妮妮薇。”惊呆了所有的侍女,连守卫她的士兵也探出脑袋。
妮妮薇有了鹦鹉的陪伴,似乎开心很多,有时候和鹦鹉说着说着会大笑。宫殿内又有了欢笑,每个人的神经都松懈下来。妮妮薇的欢笑多了,他们那个法老的脸也不会那么可怕了,他们的日子就好过很多。
妮妮薇在廊内背着尼罗河,教鹦鹉说话。那是她的一片净土,她从不让人跟随,也不让任何人接近。渐渐地,妮妮薇放掉鹦鹉脚上的链子,因为猫和鹦鹉总是吵架,为了鹦鹉的安全,妮妮薇让鹦鹉自由飞翔。有时候看着鹦鹉紧张地乱飞躲避猫的追杀,还对着猫大叫:“笨蛋,笨蛋。”所有的人大笑。妮妮薇开心地夸它,真是学得很快。
一切都接近从前了,不,可能要比从前还要好。大家都乐观地想着。
看着由远走近的缔地亚,头戴“司科特”(红白二色王冠,象征法老在上下埃及都有的统治权),一身金鹰服,全身掩于宽大的鹰翼斗篷下,英俊地有些耀眼,这样出色的君王背后多的是蛇蝎美女……
“法老是从卡纳克神庙过来吗?”抬头看着他。这样一身正规的着装一定是在神庙内举行了什么重要的仪式。
缔地亚怔了怔,注意到妮妮薇称呼他为“法老”。但是好心情的他并没有多想,“恩。我请求诸神把你赐于我,祈求众神的祝福。众神答应了。”
“可是我不答应啊。”是不是太一相情愿了?妮妮薇低下头,咕哝。
“什么?”托起她的下巴,显然没有听到她的含糊不清。
退后一步,转身看向尼罗河。
“法老。”一声短促的叫声从头上略过。
缔地亚抬头看到鹦鹉盘旋在他们上方。“教的不错!”
妮妮薇转过身,微笑,“先别忙着夸奖。”话音刚落,鹦鹉又开尊口:“法老,笨蛋,笨蛋。”
顿时,宫殿内一片寂静,连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可以清晰听到。看着缔地亚僵硬的表情,妮妮薇大笑。一代世界赫赫闻名的法老被鹦鹉大喊“笨蛋”,妮妮薇大笑。看着妮妮薇快乐地笑,缔地亚好心情地决定放过它,因为妮妮薇笑了。
看着远处尼罗河上的一叶小舟,妮妮薇走出廊外,站到尼罗河的边缘,似乎一阵风吹来,就能把她吹入尼罗河。谁也没有料到妮妮薇会突然走到边缘上,缔地亚一惊,下意识地跨出,随即退回来,沉声:“回来,危险!”
所有的人倒吸一口冷气,没有法老的命令都不敢轻举妄动。
妮妮薇静静的看着他。仿佛要把他刻进自己的脑海中。“妮妮薇,乖,不要动,危险。”缔地亚小心翼翼地跨出一步,妮妮薇笑了笑,转身跳入尼罗河,转眼淹没在河水中……
“不要……”缔地亚扑过去,没有抓住妮妮薇,不假思索地跳入尼罗河却不料早有亲卫兵拉住了他。甩开士兵,对着一望无际的尼罗河,攥紧双拳:“我以为你想通了,我以为我们休战了。”转身,“下令封锁各港口,封锁国境。抓住男的格杀勿论,女的送往卡纳克。”
法老发火了,发了很大的火。明眼人都知道,于是全部退出他的视线范围。只是这样跳入尼罗河能活命吗?只听到尼罗河哗哗地流水声,“算你狠,当着我的面逃走。”
“缔地亚,缔地亚……”雪白的鹦鹉优哉游哉地在鸟架上停着。众人看着缔地亚走向鹦鹉,都捏了一把汗,“你也太勇敢了吧?不怕法老把你杀了喂猫?”
“出去走走。”鹦鹉瞥了一眼站在眼前的缔地亚,张开嘴……低头喝水。然后慢悠悠的继续说,“妮妮薇,出去走走。笨蛋,笨蛋。”缔地亚举起手挥向鹦鹉,鹦鹉展开翅膀飞翔在缔地亚头顶,惊恐地大叫:“不许杀人。不许杀人。”
古时,北海太守孔融被围困,太史慈准备突围求救。手持弯弓,只让两个骑士做随从,并令每人拿一个箭靶。他们一开城门出来,不论城内士兵和城外的围兵都大吃一惊,太史慈却牵着马走进城边的斩壕里,插好靶,练习射箭。射完箭就回城了。第二天又是如此,围城的兵士有的起来观看,有的竟躺着不动。就是天天如此,围城的士兵竟也看厌了,后来竟没有一个起来再观看的。此时此刻,时机成熟,太史紧急而周密地打点好行装,坐在草垫子上用过早饭,便快马加鞭,直接突围而去,等到围城的士兵反省过来去追赶时,他早就驰骋了数里之远。
“哼,好一招《瞒天过海》。”据说这是妮妮薇讲给爱蜜听的消遣时间的故事。“我看你过了尼罗河怎样逃出我埃及。”随即细细品位她说的《瞒天过海》,她成功地让他们放松了警惕,可是该死,他居然也中计了!
“报告,法老。尼罗河下游发现了昏迷的黑发黑瞳的女子,已经送往神庙,男子已经淹死了。”
昏迷?缔地亚从王座上跳起,直奔神庙。
看着牢房内蜷缩成一团的小小身躯,看来没事了。哼!打开牢门。
抬起头埋在双膝中的头看他。
缔地亚大惊失色,“你为何假扮她?她现在人在哪里?快说。”
“现在啊,在沙漠啊。主人说,只要我拖延一点时间就够了。”女孩平淡地说。
“你不怕我杀了你?”
“怕啊!妮妮薇……”
“住口,你也敢直呼她的名字?”缔地亚怒道,这个名字在别人嘴里说出来让他心痛,他很不喜欢除了自己之外别人亲切地叫她。“她说什么?”
“说当今埃及法老是一位贤君,不会随便杀人。”
“是她让你说的?”
“是她教我说的,说她不喜欢烂杀无辜的法老。”
“还说什么?”
女孩笑了,缓缓说出四个字,“偷梁换柱!”
就这样离开埃及了?妮妮薇看着一望无际的黄沙,只露出两只眼睛。这一队商队大约有20多头的骆驼,加上车队,浩浩荡荡在撒哈拉沙漠中往北走。凯力无声地跟在她身后。
“凯力要回家了吗?要带我回凯力的国家吗?”
“是。”
显然这不是普通的商队,虽然找不出缺点,一样是货物,一样是商人模样,但是从尼罗河上把他们接应到的时候,全部跪地拜见凯力,凯力屹立在那里,言短意骇,因为离得有些远,加上他们说话又很轻,妮妮薇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内容。但从恭敬的态度来看,她的凯力也是一位非凡的人。
那么往北是卡叠石?叙利亚?巴勒斯坦?西亚?或者亚述?巴比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