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娄家小子初出庐(1 / 1)
这两天初菲学习骑马,可是只能勉强小跑着,若是马儿奔快了她准要吓得哇哇乱叫,羿峰给她弄来了匹枣红色的小母马,性格温顺,很得初菲喜欢。
现在初菲就骑在小马上得瑟地笑,一行三人慢吞吞地在街上溜达,噔哒噔哒往城西走去,咱也来了回微服出访啦。
他们在一处小山坡前停下,满山坡的草地有些焉儿黄,不过还是有不少绿叶树随风摇动,金灿灿的阳光洒在身上懒洋洋的。羿峰潇洒跨下马,走到初菲底下,伸手接抱住她放下地。
面前一座新刷漆的红木门在阳光下泛着油光,门口蹲着两座石狮子*大气,龇着獠牙怒目而视,门正中的牌匾上“亲民书苑”四个大字高高在上,稳如磐石。羿峰甩开袍摆拾级而上,叩响了门上的铜环。不一会,一个年长的老人家哆哆嗦嗦开了门,待看清羿峰的模样后吓得“嗵”的一声跪在地上,刚要三呼千岁则被羿峰的手势制止了。小七快走两步上前,搀扶起老人家,笑嘻嘻说:“老伯,您过年没回去啊,我跟三哥来逛逛,莫要声张。”
“回,回七殿下,以往老奴都是留在这里过年的。”门房老伯毕恭毕敬地鞠躬回话。
小七哦了一声,看这老伯孤独一人,估计已经没有家人了吧,想及此未免有些难过,就绕过了这个话题:“老伯,苑子里有几人留下了呀。”
“回殿下,还有三人。”老伯一直不敢抬头,羿峰看着他局促难安的样子,就出声吩咐:“你去通知翠松院里的杂役把屋子收拾一下,不会儿我们就在那里下榻。”
“遵命。”说完就蹒跚退下,羿峰一行人走进书苑,初菲好奇地东张西望,啧啧,这可是大禄王朝的高等学府啊,果然不一般,瞧这花草树木就跟通了灵似的,满是书卷气息,瞧这小桥流水的意境,简直就是一首诗啊,瞧这一排排青砖瓦房的古朴,那家伙,里面住的可都是文曲星下凡!初菲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立马感觉自己沾了不少灵气,懂得的知识多了,思想境界也咻咻升华,就差飞天了。
初菲跟着羿峰他们后面一路视察,先去了宿舍,到底是知识分子那,每间屋的门上还挂了块挺典雅的门牌,瞧,现在进的这间屋就叫“扬名水天”。怀着窥探隐私的奸诈心理,初菲探头探脑地眼珠乱瞄,屋子里很宽敞也很整洁,原本可以住八人的大通铺,现在改了上下铺,只住了四人,加了四套桌椅,活动范围还是挺大的。桌上铺着笔墨纸砚,有的还洋洋洒洒写了几张字,羿峰挑起一份扫了扫,递给小七,道:
“这估计就是师傅布置下去的文章了吧。”只见开头龙飞凤舞写了几个繁体字“商道与政论”。
还没待小七细看,门口进来个人,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看到一屋众人怔愣了好一会儿,而后很滑稽地退至门口看了看门牌,确定无误后才走进屋,询问地望向众人,看到小七手中的文章后脸色有些愠怒,瘪嘴看着小七也不说话,一时半会儿大家都僵住了。
小七笑了笑,放下手中的宣纸,好脾气地问他:“这文是你作的?”
少年摸不准小七要做什么,犹犹豫豫地点了头,从鼻子里唔了一声。声音闷闷地有些不通气,好似感冒了,初菲这才注意到少年在大冷天的还穿着单薄的粗布麻衣,手肘袖口都密密打了补丁,少年的脸蛋已经冻出了村红,手也是红肿的,再不好好保护,待到破了化脓可就治不好了。
只一眼就让初菲打心眼儿里心疼这孩子,同时又一阵恼怒,照理说冬天里这儿的学生每月的布和棉花是有份例的,看这营养不良的小身板,做套衣服撑死七八尺的,怎么连个御寒的衣服都穿不上,莫不是这里的管事的中饱私囊了?
刚准备揪出这里的管事审问一番,他自己便火急火燎地赶来了,是个看起来消瘦精明的中年人,进门就赶忙伏地跪下,声音激动颤抖:“太子殿下千岁,七殿下、娘娘吉祥。奴才不知太子驾临,怠慢尊驾,请太子责罚。”
羿峰手势虚抬,免了管事的行礼。那少年怔怔地站在原地,显然被一句太子殿下蒙住了,自己还是在书苑落成日那天远远地看到过太子一眼,当时人山人海的,烟花炮竹又炸的尘土飞扬,完全没瞧清楚太子的模样。
羿峰温和一笑,看看文章的落款,对着少年问道:“你叫娄良?”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先是施了一礼,而后不卑不亢地点头回答:“是,殿下。”
“以你之见,商居末位,乃千年怠误?若是如此,我朝立国之本岂不颠覆?”
“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为末,农为本,虽将农人困于地,利于籍管税收,却不约而同致使农人苛捐杂税冗多,即使太平盛世,穷苦农户亦多如牛毛。以史为鉴,前朝重农抑商更是达到无以复加之境,却致国力不济、固步自封。然我朝商运数十年,却是民风开化,见识深远,商人能带来洋外物品和见识,更诱众多番外能人贤士为我朝效力,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多与外邦通辩,才能保我大禄永盛不衰。故良以为,农本固然不能妄动,商位却应有所提升。”
羿峰若有所思,迷人的唇角微勾,道:“想法虽稍显单纯稚嫩,却别具一格,这文章中义理也说得头头是道,你小小年纪倒也难得了。你姓娄,前任江阳盐运使是你何人?”
娄良听后,眼神明显一暗,闷闷回答道:“是家父。”
羿峰一副早已料到的神情,娄姓官员不多,这少年颇有气度见识可见教养是极好的,却衣着清苦又一口蜀音,应该是家道中落的蜀地人,就羿峰所知,早些年涉嫌蜀州江阳私贩河盐的盐运使就是姓娄的,若没料错,应该是他的亲人了。
原来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据小娄良所言,自家被抄后,其父成日饮酒,不久就抑郁而死了,其母苦不堪言,三尺白绫随后而去,留下幼子孤苦伶仃。
初菲嗤鼻,这当妈的也太不负责了,自己一死了之了却是给活下的孩子留了无尽麻烦,他才十三岁,小小年纪就尝尽了人间辛酸,有好几次差点被人伢子拐了去。
这孩子也只能乞讨流浪,一路兜兜转转竟然走到了京城,还遇到了几年前在自家办差的账房先生,那先生原是辞了娄家来京投奔一个侄子,现在他就在侄子家的盐铺子做账。那账房先生可怜他年龄小就收留了他,可惜他家的娘子是个刻薄人,见小娄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就成日里刁难他。账房先生惧内,也管束不了自家娘子。
过了些日子听闻亲民书苑招学,老皇帝大赦天下以示支持,一年牢狱以下的轻刑犯免罪,其子女也免了连坐处罚,准许入仕为官。
小娄良刚好考了第三百名,当下回去高兴地说了,账房娘子没见识,不知道亲民书苑是什么,还讽刺他只考了个末尾,并且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花钱给个无亲无故的人上学堂。待听人一解说进了书苑就是个没文据的举人时,就有些心慌了。眼见小娄良有出息了,想巴结却不招他待见,就怕他日后翻脸不认人。
只是琢磨来琢磨去的,见他将将只考了个尾数,父亲还是犯事的,将来保不准只能混个师爷幕僚的出路,于是逼着他立下欠据十两,说是这些日子的吃穿用度,娄良当然不肯,却不想那八婆逢人就说他老子是贪官污吏被皇帝杀了头抄了家,这些说法当然添油加醋、言过其实了,娄父只是受到牵连才被罢官的,但账房娘子瞎嚷嚷的不光败坏了娄家门风,而且于他今后的仕途也很不利。
就这样,小娄良终于屈服在她的威逼之下了。为了早日和她家断绝关系,他只好把自己勤工的月钱和其他福利都交了出去“还债”。
到底是年少心性,终于把这两年所受的委屈与辛酸一股脑倒了出来,虽然一路受人白眼,自己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可如今第一次有人愿意倾听自家身世,就像抓住了浮木一般,全身心都放松了。
众人听后一阵感慨,初菲更是红了眼眶,这个娃娃太可怜了,连坐制度太可恶,一定要废除!那婆娘更可恶,一定要想法子治治她!当下情不自禁牵起小娄良红肿的双手,满怀母性地柔声说:“以后就把我当做姐姐吧。”
娄良惊诧地看着初菲,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羿峰上前两步,把初菲的手握回自己的手中,揉捏两下说道:“好男儿不需要同情,”又转头对着小娄良,“今岁春闱,凭自己真本事吧。”
小娄良郑重点头,三人重新沏了茶,又开始围绕家国民生谈了起来,初菲心情还是酸酸的,就想到处走走,知会了羿峰一声就开门出来了。
太阳已经西斜了,初菲走在院子里,想起娄良瘦弱的小身板就万分心疼,自己前世虽也是孤儿,可没真正吃过什么苦,小时候还有个保姆照顾着,等保姆死了,自己也能自理生活了,那段日子只是寂寞了点,吃穿确是不愁的。
初菲问了路,径自去了厨房,厨房里有个厨娘在烧水,看初菲走进来,见其穿着华丽,貌若天仙,就知道这定是刚刚小丫头们在底下议论的娘娘了,赶紧放下手中的水舀子,拍拍衣服就要抵额跪下,初菲快走两步阻止她跪拜,却没说话,只是四周瞧了瞧,锅大的惊人,铲子也是又长又大,看着这些大家伙初菲有些为难,自己肯定是用不来的,看这厨娘虽然敦实,却是不大可能能操作这些的吧。
“这厨房平时是你做活的?”初菲上下打量了她,有些怀疑地问道。
“回娘娘,俺家男人是这里的厨子,俺平时在这做做细活,打打下手。”
初菲了然,厨房一角堆了些萝卜白菜,还有一大捆茼蒿和菠菜,房梁上挂着几条腊肉和熏咸肉,其他的就空空如也了。
“昨天太子府有没有送菜来?”
“有的,昨儿个晚上有鱼有肉的,大伙儿吃的可爽快了,连渣子都没剩下。”
初菲微笑,可以想见众人热热闹闹地吃饭,那是一个香啊。不禁觉得自己肚子有些饿了,就催厨娘生了火,由于过年人少,那些大灶也用不上了,就开了小灶,自己撸了袖子,想过过瘾。
厨娘一看初菲举了刀,大惊失色,忙呼:“哎哟喂,娘娘可使不得啊,您怎能碰刀呢,这些粗活俺们来干就成。”
“你忙你的,别管我,看,水要扑腾出来了。”
厨娘转头,赶紧拿了抹布掀了锅盖,又见到初菲已经割开菜绳子,抓了一大把菠菜,走到一边拿了盆,舀了勺热水再兑成温水,把菜放入,仔细洗了起来,厨娘看的眼直,这哪里是东宫娘娘会做的事儿啊!不禁对初菲佩服起来,也不再多话,无声地在一边洗了其他菜。
洗好后,初菲把菠菜放在滚水里过了一遍再捞了上来:
“有石臼子吗?把洗干净的菠菜放进去捣碎,再拿干净的纱布挤出汁水来。”初菲头也不抬地吩咐,手上动作不停。这时可真是怀念搅拌机啊,人工捣菜可麻烦死了。
厨娘不知初菲要做什么,还是依言取来工具,照着做了。小半个时辰过去了,才把菠菜汁兑水弄好,这边初菲又打了五个鸡蛋搅匀,挖了一小盆白面,把面粉、鸡蛋、盐和糖慢慢倒进菠菜汁,用筷子和成面糊,放在锅里加油煎熟,出锅的时候是一口一个的小块面粑粑,青绿色的,看起来十分开胃清爽,羿峰不喜欢吃菠菜,初菲就想了这个法子给他变着花样做。
初菲装了盘,自己尝了一块,酥酥脆脆的,好吃。她把多下的留给厨娘吃了,现在大概下午三四点,正是吃下午茶的时候,初菲端着盘子,上面罩着大瓷碗保温,快步走进羿峰他们谈事的屋子。三个人不知聊了什么,羿峰正开怀大笑,娄良腼腆地笑着,小七难得害羞地摸着脑袋,呵呵傻笑。
“咦,这是怎么了,小七闹了什么笑话了?”初菲好奇,小七脸皮一向挺厚,不知什么事情能让他窘迫至此。
“你可要仔细盯紧了,往后哪家公侯小姐到了岁数,先给这小子定下,这会子他怕不是想成亲了。”
“这话怎么说的?”初菲上下打量着小七,在她心里,小七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可是被她这么一望,看起来也确实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
“刚才我们说到蜀州风土,奈何小七没头没脑地就夸赞蜀中姑娘娟秀娇媚,还抒发了老长一段相思情怀,什么‘纤纤玉手抚红豆,翠碗香粥催涎流’。”羿峰一番打趣,说的小七脸蛋像煮熟的虾子。
“三嫂,莫听三哥胡说,我只是去年往蜀中办过一次差,蜀中山路难走,人马都困在山里,刚巧几个姑娘搭救了我,接济了碗红豆粥,这会子提到了才会一番感慨,我这是感激之情,才不是相思!”
“呵呵,男大当婚嘛,小七也有十六了,该是年龄娶妻了,父皇可有合意人选呢?”初菲转头询问羿峰。
“前些日子还找我商量来着,可惜如今父皇身子不爽利了,小七母妃又去的早,我对名媛淑女的不大熟悉,你留意些就是。”羿峰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看样子虽当玩笑话提起,倒也真正是个老大难。
“我看着好也说不准,最终还得看小七自己的意思。”初菲把手里的托盘往小七手里一塞,大有你自己做主的意思。
三人这才闻出盘子里传来阵阵香味,顿时觉着肚子瘪瘪的,小七更是迫不及待地掀了罩在上面的碗。
“我说哪里来的香味,天天听三哥夸嫂子的手艺好,闻着就让人垂涎三尺了,往后我去太子府可不光是蹭酒了。”
这一笑闹倒是解了小七的围,把注意力引到了吃上。
小娄良的肚子更是不争气地响了起来,初菲微微一笑,摸摸他的脑袋,慈爱地说:“多吃些,本就是给你做的。”娄良脸红了红,戚戚地瞄了瞄另两人。
小七醋意大发,嚷嚷道:“不带偏心成这样儿的,嫂子你可没这么疼过我。”
羿峰也酸溜溜地咳嗽两声。
“我不疼你?那夜光杯是给了谁的?”初菲佯怒,插起腰肢。
小七撒泼耍赖了好一阵,还引经据典把几个几百年前伟大的嫂子夸赞了一遍,再可怜一下自己。
这一闹就接近黄昏了,这时候有婆子来报,出去采买食物的小厮已经回来了,东西都弄去了厨房,太子府那边也送来了好些东西,询问初菲该怎么处理,初菲来到厨房,看到原本空荡荡的地方都堆的满当当的了,除了冬日里的几样素菜外,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小厮喜滋滋地拎了两只灰兔子,说是买到了新猎的野味,还有一只肥羊腿和小狍子。
初菲思量一番,吩咐厨房做了茼蒿炒腊肉、萝卜红烧肉、冬瓜排骨汤、枸杞鲫鱼汤、辣子鸡、白菜炖豆腐和烤野兔,烤的外焦里嫩的,还拌了羊肉馅儿的饺子,熬了些大枣粥,蒸了几笼白白胖胖地发糕宝宝。打了几斤高粱酒,配些花生米、榛果仁和咸肉。虽然油腻了些,不过冬天是应该多补充热量的。
初菲把饭张罗好,羿峰小七等人刚好踏进来,除了娄良外,随后还多出两人,一个是初菲印象很深的“牙擦苏”——苏沛文,他看起来有些紧张,估计是第一次跟太子接触吧,另一个正是那次茶馆遇到的另一个人——武将后代郑鸣海。
两人见着初菲,均上前一步叩首:“请娘娘安。”初菲微笑示意,招呼他们入席。
这三人和羿峰、小七、初菲一桌,近十个下人坐一桌,除了小七大咧咧地抿起了小酒,其他下人都站在羿峰身边,准备伺候太子吃饭,羿峰摆摆手道:“今宵众人同乐,都回到自个儿的位子上,开饭吧,”大家这才战战兢兢地坐下,安静地连落地针都听得见,年初一的晚饭这么吃可有些沉闷,好在有酒精的作用,有些胆大的敢小声说两句,看太子这一桌没什么反应,就吃的放松多了。
羿峰这一桌在刚开始试银针的时候有些紧张,不过经过小七调节气氛,倒是轻快不少。古人饮食喜恶真是很不一样,他们全拣肥肉吃,初菲看着吃的油腻腻的手和嘴巴就没了食欲,蘸着醋吃了小半碗饺子后,又喝了些粥,就搁下了筷子,拿帕子擦擦嘴。见羿峰还是喝酒,面前的桌上都没什么骨头渣,摸摸酒壶里的酒都冷了,则气鼓鼓地拿走他手里酒杯,给他舀了碗鲫鱼汤,推到他的面前努了努嘴。羿峰笑笑,捧起面前的瓷碗喝的干干净净。众人虽然热热闹闹地吃饭,可是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太子身上的,见到太子和娘娘这般互动,都不约而同住了嘴,突然出现一阵诡异的安静,初菲刚给羿峰夹了块水豆腐,见没人说话了,不明就里抬头,众人接触到她的目光后慌张别开,好不容易才有些热度的氛围又冷了下来。羿峰看起来无所谓,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这顿饭却把初菲吃的憋屈至极,简直跟自己想象的几个人抢一个鸡腿的情况相去千里,难道想过过平常人的日子就那么难吗?初菲有些难过地低下头,羿峰好像看出了什么,心疼地执起她的手,放在手心搓搓,众人面面相觑,想看又不敢直视,有些媳妇更是又羡又妒,瞥瞥自家男人顿时一肚子火。
就在大伙安静的当儿,院外“咚咚咚”的敲门声显得格外的突兀。这时候天已呈暗青色的了,正是家家户户团圆吃饭的时候,实在想不透还会有什么人来。
管事的和门房小厮丢下筷子告退,不一会儿,管事的进来回报:“回殿下,门口是个婆子,据她说是苏学子的母亲,奴才瞧她大冷天的打远地儿来,就没回了,请太子示下。”
“老人家走远路不容易,请进来喝些热汤。”
没一会,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哆哆嗦嗦地进来了,一看见自家儿子苏沛文就激动一番,瞧见正中坐着个器宇轩昂,身着蟠龙长袍的人,料想就是管事的刚刚嘱咐再三的太子爷了,连脸都没敢抬就跪下了,羿峰急忙示意,管事地上前搀扶了起来。
羿峰抢在老人家前说了话:“老人家从哪来?”
“打这里翻过一个后山头,苏家庄来。”老妇人虽然有点紧张,说话倒还利索。
“可是走了一天?”
“卯时就动身了,狗娃捎信今年不回来了,可大过年的哪有不团聚的理儿,俺就想着来京里瞧他一遭。”
初菲听见她管苏沛文叫狗娃,憋着笑意,这名字太经典了。
看着老妇人冷的有些发抖,初菲请老人坐下先吃饭,可老太太不敢上桌,只好吩咐一边的媳妇盛了碗饺子,拿小碟见样挑些菜把她带下去吃了。
“大过年的怎么不回去,就忍心看自己的母亲吃这等苦?”羿峰喜怒不辨地问着苏沛文。
牙擦苏紧张地站在一边回答道:“学生惶恐,学生曾指天发誓,不考取功名不归家,现今学生一事无成,实在是无颜见家中老母。”
“你把母亲一人留在家中不管不顾,可就光彩了?我朝最重孝道,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羿峰冷了脸,隐有怒色。
“学生谨遵教诲。”苏沛文擦擦鼻尖的汗,低头应道。
初菲也看不过,走上前,握住羿峰的手,说:“哪有做娘的嫌儿子没出息呢?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是她最大的心愿了。以后好好承欢膝下,别在让你娘费心了。”而后对管事的说:“把翠松院偏厢收拾一番,今晚就让老人家住下吧。”呆了小半个时辰,羿峰一行人就离开了。
亲民书苑的翠松院偏厢,一个媳妇送来了暖炉,说道:“苏大娘,这是娘娘临走前吩咐我给你送来的,炕也给你烧好了,娘娘还说了,叫你安心住下,过了元宵节再走也不迟。”
“阿弥陀佛,竟叫俺碰上了金贵的娘娘了,怪倒是个罕见的俊模样儿,心地也比得菩萨。”
“可不是,这般品性模样儿的妙人,难怪太子当宝贝疙瘩宠着……”
第二天,京城满城盛传太子和冠侧妃琴瑟和弦,鹣鲽情深,更有人说初菲是活菩萨转世来普度众生的,初一十五朝西拜拜,保佑一辈子吃饱穿暖。当巧香把这些传的离谱的话告诉初菲后,初菲伏在桌上哈哈大笑,现代有信某哥不挂科的,没想到咱也当了回偶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