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不由自主（1 / 1）

清痕身着一身暗金色的便装，一头银色长发撩起一撮用玉簪随意地别在脑后，额角的位置调皮地垂下了几缕，随着他行进的步伐，向后飞扬着。

刚进殿内，便见为言洛诊治的御医走了出来。他疾步上前，有些着急地问道：“病情如何？”

见到这位年轻的帝王如此着急的神情，御医有些怔忪，然，马上便回过神来：“月神——”

“——月神？”那位御医刚要回话，可刚说出‘月神’这两个字，便被清痕严厉地制止住了。早在宫中混迹多年的御医自是知道清痕话中暗指的意思，这才慌忙改口说道：“这位姑娘本没什么大碍，但她曾强行运功，这才导致体内气流不畅，伤及了肺腑。而且……”

御医犹豫着后面的话是否该说。

“而且什么？”清痕皱眉问道。

御医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在触及清痕锐利的目光后又慌忙地低下头来，咽了咽口水这才说道：“而且，这位姑娘似乎没什么求生的欲望。”御医颤巍巍地说完了这样一句话。

“没有求生的欲望……”清痕喃喃说着，掉转视线看着躺在床上面容惨白的女子。只见她眉头紧蹙，额上冷汗涔涔，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身下的被单，像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般。

“那她此时可有无大碍？”清痕眼光仍旧牢牢地锁着躺于床上的女子，并未有看御医一眼。

“王大可放心，她身上的伤并无大碍，只是……”说道这里，御医抬头认真的看着清痕缓缓说道：“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啊……”说完，那御医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清痕坐到了床沿上，伸手覆上言洛的苍白的面颊：“心病还需心药医。”低柔的话语似乎是对言洛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即使你心上已有了那个人，还是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么？你当真是了冷情冷性的人么？”

他掏出了随身带着的绢帕，轻轻地为言洛擦拭着额上的冷汗。

“不，不要走——不要——”忽的，躺在床上的言洛启唇有些含糊不清地说到。闻言，清痕拿着绢帕的手一顿。

“不要一个人——妈妈——好疼——”言洛仍旧在含糊不清地说着，眉间的皱痕有如刀刻。

见言洛如此，清痕慌忙执起她的手，微俯下身关切地问道：“疼？哪里疼？”然而言洛并未有给予他任何的回应。

“不想杀人——不想杀人的——血——好多——”言洛断断续续地喊着，闭着的眼角滑出了两滴清泪，滑入发间。

“不要一个人——不要走——”言洛低喃着顺手便抓住了清痕的衣袖，是那样的紧，犹如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地。清痕一怔，本想将言洛的手掰开放到棉被里，她身体的温度，是在是太低了。然而，他愈是想要掰开言洛便愈发地握得紧，口中还不断地喃喃道：“不要走——求你——”

正是因为这句话，清痕叹了一口气。“言洛……”他喃喃着，执起言洛冰凉的手，有些痛苦地闭眼吻上。似乎只有这样才可温暖她冰凉的身体：“我该把你怎么办？”

他转头，伸出拢与广袖中的手，怔怔地看着。“是什么让你这样的痛苦？是不是忘记了，就不会了？你就不会这样痛苦了？”他喃喃着，缓缓将手覆上了言洛的额头，然，就在要触及她额头的肌肤之时，房中忽的蓝光一闪。

“痕！不要！”蓝澈一个箭步上前，眨眼间便将清痕的右手拉了回来，“你爱上了她是不是？竟愿意为她背负所有的痛苦！”

蓝澈很是激动地低身抓住了清痕的肩膀，看着清痕的眼神疯狂至极：“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爱上这个女人！”此时的蓝澈早已失去了理智，他忘记了此时的清痕不再单纯，不再只是他‘哥哥’这样身份的存在。现在的他，是一个帝王！

见到蓝澈如此失常，清痕只是皱起了眉，瞥了眼躺在床上的言洛并未有醒来的预兆，这才将视线转向了蓝澈。

“澈儿，你这是做什么？还不放开。”他的嗓音有些低沉，隐隐带着些许怒气。

然而，蓝澈显然是未有将他的话听进去，仍旧一味地叫嚣着：“你到底还是爱上这个女人了，是么？居然让她睡上了你的龙塌！”说着，他便放开了清痕，越过他单脚跪在了榻上，一手汇集着力量打算击向沉睡着的言洛。

见此，清痕眼疾手快地拉着蓝澈的衣衫便将他往后一扯。忽来的力道让蓝澈一时未有防范，他踉跄地退后了几步，滚下了台阶。

看见蓝澈跌下去时那不可置信的眼神，清痕本是要上前拉住的，然而，他伸出手终究是慢了一步，只滑过了蓝澈的衣服一角。

还好台阶并不是太多，只有几级而已，蓝澈并未受伤。然，此时的他却是狼狈之极，发丝散乱开来，衣服也被扯得歪歪斜斜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蓝澈身形有些不稳地站了起来，湛蓝犹如琉璃的眼中隐隐闪着泪光：“我就知道，终有一天，你也会像我那可恨的父母那样地抛弃我！我早就料会有这样的结局，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没办法阻止你爱上这个女人？！为什么！”

清痕站起身来，很是担忧地看着下方的悲戚男子：“澈儿，你这是怎么了？你说我抛弃你？我怎会抛弃你？”他不明白为何平日里小孩心性般的少年此时会有这样的反应，还说出些莫名其妙的话。

“为什么不是我？以前你的眼中只有我的！只有我一个人！但是自从这个女人出现，你的眼中就只有她！到底我算什么？在你的心里我到底是怎样的存在？都是她！都是她！只要这个世上没有穆言洛这个人，你是否就能够看得到我呢？”蓝澈悲戚而愤怒的眼，就像是暴风雨时的大海，汹涌中透着不安。他奔到清痕面前，一手拉住他身上的衣衫，一手指着床榻上昏迷着的女子，眼中的愤恨，恨不得马上就将她撕碎焚毁。

听见蓝澈如此说，清痕愤怒了。就算蓝澈是他至亲的人，但现在的他终究是一个帝王，他的威严，不允许任何人的践踏，就算是他也不行！他狠狠地抓住蓝澈的手，将他向后猛地一推，蓝澈便跌倒在地上。

“澈王爷！够了！你还打算闹到什么时候？！”清痕声音冰冷，不复往日的那般温柔。

过了许久，清痕怒气平息了一些复又说道：“你是我至亲的亲人，我唯一的弟弟。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存在。为什么你会有那样的想法？”说着他看了眼仍旧身处梦魇的言洛，“而这个女子，你是万万动不得的。”然而，他的话并没有让蓝澈冷静下来，反而让他愈发的激动。

“不是的！知道么？在我的心里，你从来都不是哥哥那样的简单。我的心里，从来都是只有你一个人，你明白么？我以为你也是和我一样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心会给了这个女人！你的心不是只能给我么？你曾说过，我们从来都只有彼此的，不是么？”蓝澈一遍遍地质问着。晶莹的泪悬在他纤长的睫毛之上，摇摇欲坠。他趴在清痕的脚下，仰头拉着他的衣袖很是苦涩地说道：“不能杀？是因为伽蓝还是因为你自己？！”

然而，在听到蓝澈这样的话，清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甩开了衣袖，紧蹙双眉，看着蓝澈的眼神锐利得就像一把把利剑：“澈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嗓音冷冽得不可思议。

蓝澈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泪珠坠落，沾湿了有些干裂的嘴唇。他轻扯出一抹苦笑道：“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倒是痕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你不该爱上这个女人的。”

蓝澈的话让清痕没来由地心中一阵烦躁，他转过身不再看他，继而说道：“你走吧！今天本王会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以后，你还是伽蓝的澈王爷！也只是伽蓝的澈王爷！”

蓝澈跌坐在地，失神地望着清痕冷硬的背影。他到底还是失去了……这唯一的一个亲人……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蓝澈是何时离开的，清痕只知道他站了好久，久到天边的云霞都被染上了血红的颜色。他看向言洛稍有些红润的脸庞，低声轻喃道：“即使知道爱上是错，却还是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