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与君相伴(1 / 1)
萧衍说着又没了话题,脸上的笑容也慢慢褪去了。天地间就只剩下下雨的沙沙声,雨丝成了两人的心声。
不知过了多久,萧衍又叫了起来,“啊,师傅你会算命,那你能不能算出孙玖钦在哪?他是我朋友,我很担心他。”
炎阳转过头望着她,伸出手掌掐了几下,脸色突然严峻起来,然后又笑着开口,“他没事。你,以后会见着他。”在萧衍高兴之际,炎阳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孽缘!
“啊,对了对了,师傅你会不会弹琴啊?听说像你一样的人一般都会琴棋书画的。”电视上那些个长得好看的,东方不败、花无缺、六指琴魔、林黛玉,没事的时候露两手绝技,既潇洒又美丽。
“不会。”
“啊?哦。”唉,那么个能文会武的人也就只有小说里会有啊。
炎阳气吐如兰,“为师,只会奏笛。”炎阳从身上取下一只乳白色的玉笛,慢慢横置于唇边,轻轻的轻轻的吹了起来。
一曲平淡的调子悠扬动听,仿佛与天际的雨丝形成了一体,慢慢悠悠的旋转跳跃,空中的清新是一片青草的泥土香,撑着大叶子的雨娃娃们依靠在一起亲昵,互相的笑笑决不说出秘密,天地间的宁静与祥和好像被有序的编织在了一起,团团的包围她。
有一股怀念的味道,矛盾的容王、忠心的青冥、可怜的萧钰、温柔的灵巧,以及,倔强的苏洛。在皇宫里发生的一切她都记得,善良的灵巧总是能把她乱七八遭的生活处理好,可爱的萧钰弟弟喜欢黏着她,还记得萧小弟弟那首诗,什么什么“大雅久不作”噗,呵。还有苏洛和她老爹,一对老小活宝。那愤青萧诺,好像很厉害。嗯嗯,还有那总摇着自己那把破扇子装酷的萧宝融,老喜欢和她作对,他爹真把他宠坏了。如今呢?一切都变了,变的是她,也是他们。
炎阳有个单独的营帐,作为小主子和郡主两人的师傅,后勤部问兼军师江无妄也不敢怠慢这位高人。不过,找这位高人的人还真不少咧。小谚黎在炎阳当面哭闹了一个上午,还他女儿,哭得那叫一个水漫金山,最后还是萧衍赶来把谚黎哄着劝着给弄走了。然后,苏洛也来找炎阳。
“你是桃树的师傅,我现在来,一是来感谢你照顾了她那么长的时间,二是,希望你离她远一点。”
炎阳微笑,“贫道,只是她的师。”
“也是毛村的道士!”苏洛盯着他开口,“我和她,你知道多少?”
但笑不语。
“我不想弄僵你和她的师徒关系,我会给你时间,希望你考虑,离开她,继续你道士悠闲地生活。”说完话,苏洛也不停留,大步离开了。
炎阳叹气,紫微星君啊紫微星君,当初若直接赋予他真命龙脉,他又何苦煞费苦心思考如何护住她这位真命天子呢?感叹归感叹,炎阳整理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望向门外的来人,穆慧英。
穆慧英是单独一个人的,没让她的奴婢小红跟着,她的脸色不好,苍白。进了屋里,炎阳让出椅子,让她坐了,穆慧英也是需要坐下的,长时间站着对腹中的胎儿不好,她可以有事,胎儿却不能有事。
“你,是郡主的师傅?”穆慧英问。炎阳微笑。
“我怀了萧衍的孩子。”穆慧英又说。“他爱她,爱得深。你告诉他,我就会死。”
“不会。”炎阳说了两个字。
“你图什么?金银珠宝、古玩玉石、权力地位。”
“贫道,已跳出了三界外。”炎阳淡淡开口。
穆慧英惊讶地站了起来,又慢慢坐下去,搓了搓无名指上的一枚环戒,面无表情的开口,“你不敢管人世间的事。”
炎阳摇头微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贫道不过是顺应天理,该断则断。倒是……何苦牵连这段孽缘不肯放,缘至最终终为空!”
幽幽的眼眸紧紧盯着炎阳,“你懂什么?你们这些自称逍遥的仙,有什么资格说我?如果当初成功了,这一切都是你破坏的,你要护她,你护,总有一天我会把她欠我的要回来!哼,我们走着瞧!”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穆慧英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去。
炎阳又是叹了一口气,孽缘!孽缘啊!属于她的孽缘!
梁军在快要靠近匈州时,正打算派人去谈判,匈州的上下官员却早已出城在外迎接了。匈州的老官儿也是知去势明大理的人,朝廷助不了他们,当今圣上昏庸,赋税较先皇时还要苛刻,百姓们日子本过不好,如今更是苦不堪言。前些日子就听说浙城郡守冥顽不灵,惹了梁王不高兴,梁王硬生生带兵血洗浙城郡,风头正帜,匈州实力较浙城弱上大倍,城小人薄,还不如早早降了,也省了城破人亡的下场。
“哦呵呵呵,各位军爷舟车劳动辛苦了、辛苦了。里面请!里面请!下官在城中备有美酒佳肴,还请各位大人莫嫌弃……”老官儿尽量客气的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什么地方该讲,什么地方不该做,可怜脸上汗水直流。
苏洛环视了一下整座城,也和那老官儿客套客套了几句,然后便不客气的带着人马风风火火的进去了。田大亮进去前冲老官儿笑,老官儿人真好。老官儿也是苦笑连连,望着被人马践踏的地板砖,心里一阵肉痛。
酒宴开始了,众人都在吃闹着,萧衍嫌吵,悄悄溜了出来,溜进一处桃花源里。满院子的桃花。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大的、小的、红的、白的,较大的白花,有着圆形花瓣,绿色的花枝上密生着细毛。粉红色得花,多为三轮花瓣,花丝粉红。有些花则略近红色,花丝红色,花枝袍红。置身其中,萧衍就感觉自己是它的精灵,所有的不快都消散了。萧衍好高兴,她展开手臂旋转自己的身体,她笑出了声,转了一会儿,头开始晕了,她闭上了眼。
半个时辰后,“呕呕……”她吐了。也许,她真的不适合做那些雅事,呕!
又听见“咯吱咯吱”的脚步声,萧衍头向右撇,是他!魏贤着一身淡蓝色长裳,迎面缓步走来,对她微笑。如果不是分清了魏贤不是她哥,她会扑上去咬两口。
“苏姑娘。”
萧衍退后两步,脸色发青,又突然弯腰‘哇’的吐了一大滩。又觉得不好意思,萧衍站直身对他微笑,肚子里的东西又呕了出来,又弯腰吐了。再冲他微笑,再吐。再望,再吐……
饶是喜欢的人,魏贤也不得不脸色发青,他就那么令她恶心吗?男人的自尊心倍受打击,魏贤一抹吞泪,也不打算跟她温柔了,决定抢了人就走。当今天子迷恋于她,如果献给天子,那他一定能位极人臣、出人头地,跟自己的前途比较起来,难过个几天算什么。
于是魏贤上前一把捉住郡主,郡主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的望着他,他对她笑,小妹妹就从了他吧。“那、那个,魏贤,”虽然不想说,但是,“你踩到我刚刚吐得那些脏东西了。”魏贤深吐一口气,又继续皮笑肉不笑道:“没关系没关系,跟我走罢,那东西不用管它。”
“她恐怕不能和你走!”苏洛大神又出现了。
萧衍是个有礼貌的好青年,当她试图对苏洛打招呼时,后者的眼神儿让她硬生生的闭嘴了。就像两大生死仇人对战一定会起风渲染一下场景一样,风起了,风力正正好,吹起满院子的桃花瓣儿。由于他们两个大眼瞪小眼,气氛凝重,我们的主角是个新新外向青年,她决定说些什么打破这种沉闷的环境。
“啊,这里挺美的!”一手拍拍魏贤,一眼递递苏洛,“二位,要喝酒吗?我去拿酒。”
“闭嘴!”苏洛凶了她一眼。
萧衍撅着个嘴,手指互相打钩钩,突然好奇心上来,又拉过正要开口的魏贤问苏洛,“对了,你咋出来了呢?那里的饭菜不好?”
苏洛怎么听怎么像是问牢犯的,耳朵一声声痒起来。不行!他要自动过滤这丫头的话,否则还没跟魏贤打起来,他先被这丫头气死了。“你-闭-嘴!你个大活人,所有人都在用餐,就你大摇大摆地跑出来。当大家都瞎子吗?谚黎在你后头追着喊你都耳聋啦?”
萧衍抱歉的吐吐舌头退回原位,心里道个告,小谚黎原谅她吧。
“魏贤,识相的马上离开这里,我可不想杀你,”这句话是苏洛替萧衍说的,他知道萧衍也不愿意看他死。
魏贤笑道:“我说萧衍啊,其实你根本就没想过杀我,你从一开始就护着我,不是吗?”苏洛不开口。“呵,挺感谢你的,唯一可惜的是,你不是皇上,你也不会给我权力,我在你们眼里简直就是个废物。”
“比废物还不如!”苏洛插了一句。“住口!”魏贤大声的指着他,“你算老几,一个自封的王爷?哼,狗屁!”呀!这伢比我还会骂人,萧衍掏掏耳朵。苏洛翻白眼,“其实我本来就是王爷,嗯,继续。”
“我告诉你,别以为只有你有兵,我也有。”瞧瞧,不就有个兵,得瑟成这样!“朝廷里一位大人说了,只要活捉了你,他就会封我为平远大将军。”
苏洛来了兴趣,“呦,谁那么大本事,捉了我就封你为将军,你确定那人不是皇上?”“那人是谁你也别管,总之,”魏贤双目闪过一丝凶戾,突然从袖中抽出一个竹筒,对苏洛吹去。苏洛毕竟不是高手,避闪不及人已中招,按着颈项蹲了下去。
“啊,苏洛!”魏贤一把拉住上前的萧衍,对蹲在地上的苏洛笑道:“你已经中了烈性□□,很快就会死。我本来是不打算对你下手,你偏偏出现在我的面前。不过你放心,郡主有我照顾着呢!我马上会割下你的头,直接献去给皇上。”
“你……”苏洛咬牙,身体一直在颤抖,一团热火在体内翻腾,全身像是被抽空了,一点也抬不起劲。“魏……魏贤,”连说话也没有力气,“我待你……不薄……我求你……放了……她、放……了她。我的头在这……你要……就来取……”接着就只剩出的气,人也倒在了地上。
魏贤嘴角勾出一抹邪笑,正待上前,背后的郡主却阴冷冷的开口。“魏贤,我从来没想过你是这种人,这种人,会伤害我、伤害他。你杀了他,我也会自杀,但这场战争不会结束,它会烧得更旺,因为我们是它的引子。你等着看,城门攻破的那一天,呼唤我们名字的人,将是把你推上断头台。你失去双手,但你不会死,大夫会治好你的伤,你会听不见看不见,在绝望中经历刀割的痛苦,你哭不出来,因为你只能流血泪,没人为你哭……”“住口!”
“他们会举着手里的火把欢呼,你是不被认同的人,心肝脾肺流满一地,连狗都不吃……”“住口住口!”
“苍蝇叮着你的腐肉,但你还有嘴,你会说‘还我还我’不,‘滚开滚开’,别人会说,为什么还不死?你该去死的……”“住口住口!我叫你住口!”魏贤崩溃了,他也有段不为人知的过去,当尘封多年的记忆被突然挖掘出来,他狂叫,发了疯的掐着萧衍的脖子。他是被流放到北魏蛮夷之地,可他原本就是南朝的人,他想建功,想当官,这个想法他压在了心底,如果当了官,别人看到他的只是辉煌的一面,他的名字会载入史册,会名垂千古。
萧衍好看的脸涨成了青紫色,脸上全是泪水,身体很难过,想要挣扎。师傅?师傅呢?为什么没出现?徒儿要死了。苏洛,好歹只救苏洛也好,她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眼望向地上的苏洛,苏洛喘着粗气,他的眼睛流着血。
他听到她的□□在爬向她,双手撑着地艰难的爬着,他的手指蹭破了皮,在流血,他轻轻的开口,“乖……乖乖的,别……哭……我来……救……你……”接着又是偶了一大口鲜血,嘴唇已将发白了。
不要爬了!不要爬了!萧衍内心哭喊着,她伸出右手,泪水模糊了她的眼,手掌在虚空中抓了抓,什么也没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