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树欲静（1 / 1）
檐雨在荷衣的帮助下，终于落下最后一针。荷衣赞道：“娘娘，经您这么一改针，这绣出来的花鸟就跟真的似的。奴婢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这么刺绣。”
檐雨伸了伸腰肢，笑道：“这也是灵机一动。你快拿去让人给裱起来，再迟了只怕来不及了。”
荷衣答应了，卷好绣作，道：“奴婢自己去吧，只怕那些小太监误事。”
檐雨点了点头：“也好。——叫黄公公进来，前儿给了江才人赏，怎么不见来谢恩？本宫倒也想见见这两位美人。”
荷衣道：“江才人已经来了，听见说娘娘在刺绣，就没敢进来打扰。”
檐雨嗔道：“你既知道，怎么不早说？快请。”
环佩叮咚，宫女打起帘子，袅袅娜娜，从外面走进两个一样高矮胖瘦的美人，见了檐雨跪下行礼：“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檐雨笑道：“快起来吧。——看座。——荷衣你只管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两位江才人莺声呖呖，道：“奴婢们谢娘娘赏。”
檐雨含笑道：“既然进了宫，就是一家人了，两位才人不必客气，抬起头来说话。”
两位江才人一抬头，檐雨就是一惊，这两位才人虽非倾国倾城，但是身上自有一股媚力，让人一见之下便不舍得移开眼睛。——两位江才人见了檐雨也是一惊，真不知道这世上竟还有如此美人，并且宝相庄严，端庄若神，自己二人相比之下就是俗艳。
檐雨半晌笑道：“果真是两个标致的人儿，怪不得皇上自从选秀之后就常常提起你们。——你们都叫什么名字？这一向忙着给谨太妃祝寿的事，倒忘了你们了。”
江才人道：“奴婢江舜英，这是奴婢的妹妹江舜华。”
檐雨笑道：“世上竟有这样的美人，老天也真偏心，一下子造出这样相同的两个来，真是羡煞旁人。”
江舜英道：“娘娘太过奖了。以前没进宫时，若是有人这样夸奖奴婢，奴婢们还真信了，可今日一见娘娘金面，奴婢们才知道什么才是真的美人。”
檐雨微微一笑，道：“这几日在宫中住的可还习惯？天凉了，可要注意保暖。本宫是从清风来的，对这里的天气还真不是十分适应，总觉得冷风像是要钻进人的骨头里似的。”
江舜英道：“这是娘娘凤体金贵，禁不住委屈。其实过一两年习惯了就好了。舜华从小身子娇嫩，家祖父就传了一个健体的秘方给她，几年下来还真管用，娘娘若不嫌弃，奴婢们就把这秘方转告娘娘，如何？”
檐雨笑道：“既然是江老太师的不传之秘，本宫怎好掠人之美？有劳江才人费心了。——来人，怎么还不给两位才人上茶？把本宫的梅花雪取来。”
江舜英忙站起来道：“奴婢们也来了好久了，娘娘总理宫中事务，奴婢们总不能就这么耗费娘娘的精力，还是回去的好。”江舜华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此时也站了起来。
檐雨笑道：“不急，这两日也没有什么事情，本宫每日里也是烦闷的不行，两位才人既然来了，怎么也要用过了午膳再去。”
江舜华看了看江舜英，江舜英微微一笑：“既然娘娘错爱，奴婢姊妹也不好推辞了。”
檐雨微笑道：“两位口味如何？”
江舜华道：“简单一点就好，奴婢们平素不讲究吃穿的。”
檐雨道：“本宫口味清淡，只怕不合你们的口味，——黄静，吩咐御膳房，今日多添两个菜，再来两碗鸡汤。”
江舜华忽然脸色苍白，整个身子瑟瑟抖了起来，江舜英忙扶住她，道：“妹妹，你怎么了？”
檐雨急忙走过来，关切的问：“怎样？哪里不舒服？——来人，快传御医！”一面命宫女将江舜华扶到自己的榻上。
江舜华急忙摇头：“这怎么行？奴婢怎么能上娘娘的凤榻？”
檐雨摇了摇头：“如今不要只顾这些礼节了，身子要紧。”忽然觉得脚踝上一麻，但一瞬间麻木感就消失了，她也没有在意。
太医来看过江舜华的病，并无大碍，开了一副方子，告退出去了。
用过午膳，派人送走了两位江才人，檐雨越想越觉得不妥，扒掉鞋袜一看，脚踝上竟然钉着一枚钢针，拔下来一看，针尖上泛着粼粼黑光，显然是淬了剧毒的。不由得大皱眉头，这下毒的是谁呢？定然不会是江才人，这样容易被怀疑到的事情，料想稍微有一点头脑的人都不会做。那么，是谁呢？
次日，两位江才人又过来请安，还说和她们一同进宫的各位美人都要来给皇后请安。
檐雨从她们的神色中看不出来半分异样，更加断定昨天下毒的不是她们两个。沉吟半晌道：“此事也还不急，等过两日谨太妃寿诞过了，也该给各位才人、宝林安排住处了，皇上还要根据各位美人的才德，再加封赏，说不定两位才人品阶还会有所提升。”
江舜华笑道：“奴婢们先在这里谢娘娘赏了。”
忽然荷衣快步走来，脸上隐有忧色，在檐雨耳旁低语数句，檐雨脸色微变，向两位江才人道：“两位先请回吧，本宫这里还有些事情，也不方便再留了。”
江舜华、江舜英顺从地站了起来，恭恭敬敬施礼毕，带着随行宫人走了，江舜英临行眼睛有意无意的瞥了大殿正梁一眼，只是众人各有心事，谁也没有注意。
等她们走后，檐雨便问荷衣：“她现在怎样？”
荷衣皱眉道：“只是哭个不住，奴婢怎么劝也劝不下来，问她是怎么了，她又不肯说……”
檐雨看荷衣神色间闪闪躲躲，似乎欲言又止，于是问道：“荷衣，有什么事可不要瞒本宫才好，你也知道，咱们素日的情谊是怎样的，出了事我只有替你们担待，绝没有替你们宣扬的。”
荷衣这才道：“皇上也在她房里……”说出这话，荷衣似是十分艰难。
檐雨眉头微皱，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道：“走，一起去看看。”
荷衣急忙道：“娘娘，少带几个人，奴婢怕她一时想不开……”
檐雨道：“只有你和我两个人，就像以前我们在镇平王府中时一样，——那时我们说话可没有这些避忌。”
荷衣垂首道：“那不同，以前，您是小姐，如今可是皇后娘娘了。”
檐雨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率先走了出去。
主婢二人很快来到宫女们的房舍外，檐雨问道：“哪一间是翠萍的？”
荷衣向里努了努嘴。檐雨侧耳一听，小院左侧左数第三间，隐隐有女子的哭声，还有一个男人的低语。于是快步走了过去，只听里面袁子明的声音道：“翠萍，你放心，朕是不会让你吃亏的，只是，你也知道，朕心里只有你主子一人……”
翠萍哭道：“奴婢只是一个下贱的宫女，本也不配皇上眷爱，何况娘娘待奴婢天高地厚，奴婢……奴婢点滴未报，也不敢有什么奢望，……可是……奴婢实在是没脸活下去了，望皇上成全……”
檐雨缓缓推开门，只见翠萍在地上跪着，哭得泪人儿一般，袁子明愁眉不展，在榻上坐着。檐雨缓缓开口道：“这是怎么了？——臣妾给皇上请安。”
袁子明一见她来了，脸上满是羞惭之色，忙站起来一把拉住，道：“雨儿，朕说过多少回了，以后跟朕都不必这样行礼。”
檐雨看了地上的翠萍一眼，——自她进来后，翠萍哭得更是哽咽难言，——道：“那么皇上也让这丫头起来回话吧。”
袁子明一摊手：“朕说了多少遍了，她就是不肯起来。”
檐雨走过去伸手扶起翠萍，拍了拍她后背道：“翠萍，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你不要总往坏处想，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本宫替你做主。”
袁子明道：“事情是这样的……”
檐雨打断了他：“臣妾想听翠萍说。”
翠萍偷眼看了檐雨一眼，见她并没有怒色，这才抽抽噎噎地道：“奴婢昨晚起夜，听见外面什么东西咕咚响了一声，仗着胆子出来看了看，谁知道，只闻见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香味儿，脑子就迷糊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奴婢就看见……就看见……”说着眼睛一瞟袁子明。
檐雨道：“你醒来的时候就已经看见皇上了？”
翠萍脸似红布，低垂着头不说话了。
袁子明道：“雨儿，朕明明记得昨夜是在你的寝宫里，可是醒来的时候却在……在翠萍房里，而且还……唉，是朕对不住这丫头，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檐雨异常冷静，道：“那么皇上打算怎么做？”
袁子明神色忸怩：“朕自然会补偿翠萍，只是她本是你的人……朕，朕怎么也要争取你的意见，朕对不住你……”
檐雨叹了口气：“既是如此，臣妾的意思就是，皇上既然已经宠幸过翠萍，那么翠萍的身份就不再是宫女了，最低也该和那些美人同级，——皇上以为如何？”
袁子明还没有说话，翠萍扑通跪下了，哭道：“娘娘，是奴婢做错了事，奴婢愿意领罚！”
檐雨一笑，拉起她：“翠萍，本宫说的是真的，服侍过皇上的女人就不再是奴婢了。本宫可没有丝毫责怪你的意思，很明显这是有人故意陷害，目的就是为了使本宫身边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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