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蹴鞠之会（1 / 1）
一段相当平静的生活。就像是一湖春水，没有一丝波澜，既没有风吹过，也没有飞鸟经临。也许天气炎热，人们都有些怠惰。不知不觉间，溽暑消退，木叶开始泛黄，湖水也不似以往那般碧绿，隐隐透出黄意，秋季降临了。
所谓秋高气爽，人们的心情似乎也因为秋天的到来开朗了不少，大街小巷多了很多活泼的身影。
袁子明这一日忽然在早朝要退时问冯又封：“朕听闻冯爱卿府上有一支蹴鞠队伍，非常出色，朕倒也想见识见识，恰巧，二十天后是皇后诞辰，朕想与冯爱卿联手做一场蹴鞠之会，如何？”
有一位御史犹豫再三，还是站了出来，奏道：“启禀万岁，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如果皇上贪图逸乐，群臣群起仿效，实非社稷之福啊！”
右丞相涂宏远一直告病，所有事务均由左相石千钧代理，因而石千钧已俨然百官之首，此刻站出来道：“林御史此言差矣，皇后华诞一年一度而已，这蹴鞠之会既不劳民也不伤财，况且我胭脂国人人人皆好蹴鞠，也未见有损社稷啊！”
冯又封也站出来道：“万岁只是说，要办一次蹴鞠之会，并没有说要大力倡导蹴鞠，群臣何来仿效之说？林御史实是过虑了。”
那林御史林维岳抗声道：“不然，所谓防微杜渐，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虽则无事，但不可不防，……”
袁子明一摆手：“林爱卿不必再说了，事情就这样定了。嗯，各位爱卿府中都有蹴鞠队，那日不妨来一场竞技，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群臣诺诺，事情就这样定了。
早朝之后，冯又封被袁子明叫住了，袁子明神色间有些神秘也有些羞涩，在冯又封耳边低语道：“冯爱卿，朕作皇子时，府中也有一支蹴鞠队伍，不瞒爱卿，朕还是踢得最好的一个……”
冯又封谄笑道：“微臣明白了。不知陛下这蹴鞠队现在何处？”
袁子明大大的叹了一口气：“唉！朕进宫的时候，发誓要勤于朝政，做一个好皇帝，于是就把这支蹴鞠队给遣散了，但如今看来，做好皇帝与玩蹴鞠并不冲突，所以……”他嘿嘿而笑，一脸的不好意思。
冯又封忙笑道：“皇上实乃一代明君，英明睿智，实历代君主所不及……”
袁子明正色道：“冯爱卿此言差矣，朕自问，是比不上历代先君的。”
冯又封陪笑道：“是是是，但微臣愚见确然如此。”
袁子明一脸笑意，似乎很满意冯又封的谀辞。
冯又封又道：“皇上日理万机，也要有休息才是，不能作践了龙体，所谓张弛要有度嘛！哈哈！”冯又封本是胭脂第一美男子，但这时他的面容竟是说不出的惹人厌恶。
袁子明拍了拍冯又封的肩膀：“爱卿深得朕心！”
冯又封道：“微臣再给陛下组建一支蹴鞠队吧？”
袁子明道：“这倒也不必了，爱卿帮朕召回原来那支队伍也就成了，嗯，你找一找朕原来的那个老管家，——他现在何处，朕可真不知道了，当日朕最烦这个老家伙，他最看不得朕玩蹴鞠，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办事向来没得挑，说不定他还会记得蹴鞠队里那些人都在哪里呢。唉，实在找不到也就算了，到时候，朕看哪位贤卿的蹴鞠队好，就跟哪位讨过来也是不错的，嗯，就这样吧，不必爱卿费力找了。”说着就要回后宫。
冯又封急忙道：“回万岁，臣一定尽力将陛下的蹴鞠队找回来，不负万岁所托。”
袁子明忙道：“朕想好了，不必了，以前那个小毛头笨手笨脚的，朕见了他就想笑，连踢蹴鞠的力气都没了，太误事！哈哈！”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冯又封忙道：“陛下的旧人，想必一起踢球会比较配合，——臣告退！”不待袁子明说话，他一溜烟跑出了大殿。
袁子明望着他的背影，脸上仍旧相容未退，但眼睛里闪过一丝嘲弄。
棠中则从暗中现身出来，躬身道：“陛下，冯府蹴鞠在我胭脂首屈一指，冯又封爱若珍宝，必定不舍得拱手让人。”
袁子明一笑：“你去，劝那林维岳尽快辞官，找一清净地隐居，不可让外人知晓，包括皇后。”
棠中则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但仍恭声道：“臣领旨！”皇宫，盈彩楼，主楼之上，袁子明与檐雨并肩而坐，各位公主、太妃列坐其次，侧楼之上左侧是各位朝臣，右侧是朝臣内眷。楼下，地势宽阔，十二支蹴鞠队整装以待。
袁子明特意命人在楼下设了一面大鼓、一面铜锣，击鼓助威、鸣锣停赛。
第一场，兵部尚书左文公府中蹴鞠队迎战礼部尚书赵哲敏府中蹴鞠队。
袁子明一面慢慢啜茶，一面和檐雨含笑指点。
檐雨摇了摇头：“陛下让臣妾来看这蹴鞠之会，好有一比，——”
袁子明笑道：“怎讲？”
檐雨笑道：“对牛弹琴。”
袁子明呵呵大笑：“梓童哪里不明白，朕讲给梓童听。”
檐雨含笑道：“不是哪里不懂，简直就是一窍不通。”
袁子明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鄙夷，但很快就被温柔的笑意所掩盖，慢慢道：“爱妃，你看，——”他一指楼下正在酣斗的两支蹴鞠队，“你看那络网的竹竿，像不像一道门？”
檐雨点头：“像。”
袁子明又道：“一个蹴鞠，被哪一队踢入对方的门内，便是胜了一分，进者多胜算大。”
檐雨点了点头，老实说，她对这个并不感兴趣，若不是可以借此机会带进一起为己所用的人，她是怎么也不会耐着性子来看的。只是，袁子明兴致很高，简直是手舞足蹈。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他平日里好像什么也不好，除了每天和自己腻在一起，就是在御书房看一些奏折，——那奏折也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些而已，——几乎什么也不懂，没心没肺的像个顽童，还总是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郑重的给自己和承诺，说要让自己永远开心。想到这里，檐雨笑了，转头去看袁子明，他正在轻轻斥骂：“真笨！”他不像是个帝王，姐姐口中所说的那些帝王，尤其是落难的帝王，哪里有他这样毫无心机的？虽然早已弱冠，却仍像个纯真的孩子，让人忍不住心中的怜爱。
袁子明大喝一声：“赏赵爱卿的跷球！”檐雨回过神来，原来这一场球已经踢完，礼部尚书胜出了。
……
中午用过午膳，蹴鞠之会继续，直到黄昏，一轮轮比赛才告结束，果不其然，冯又封的球队名列第一，左丞相第二，兵部尚书第三。袁子明意义封赏，刚要宣布蹴鞠之会结束，冯又封忽然上前奏道：“皇上，微臣特地为皇上和娘娘准备了一支‘白打队’，准备御前献艺。”
檐雨低声问道：“皇上，什么是‘白打队’？”
一旁坐着的谨太妃道：“白打主要是比赛花样和技巧，亦称比赛“解数”，每一套解数都有多种踢球动作，如拐、蹑、搭、蹬、捻等，不以竞技为目的，可以群体表演，也可以一人独演。”
檐雨点了点头：“多谢谨太妃指点。”
楼下，鼓声之中，一支身着蓝衣的十六人蹴鞠队已经列好了阵势，遥遥向上行过礼之后，每人一个五彩蹴鞠，开始了御前表演。
这样一来，连檐雨也忍不住专心观看起来，这十六人的表演，或者轻巧或者惊险，有的以跳跃为主，有的只在原地不动……精彩纷呈，令人目不暇接。
檐雨一碰袁子明：“陛下，你看那儿——”
袁子明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笑道：“嗯，好一招‘斜插花’！”低声在檐雨耳边耳语道，“这就是我那一支蹴鞠队，难为冯又封费了好大力气找了来！”
檐雨笑道：“的确难得。”表演结束以后，掌声雷动。——其实，胭脂国风爱好蹴鞠，上至黄发老人下至垂髫童子皆能蹴鞠，各有绝活，这一支蹴鞠队并不算是十分优秀，但，皇后和皇上同时叫好了，做臣子的怎么能不好好奉承一下呢？
冯又封奏道：“难得皇上和皇后都喜爱这支蹴鞠队，微臣谨将此队进献给万岁！”
袁子明大喜：“冯爱卿有心了！来呀，赏！”
丰盛的晚宴之后，群臣全都退去，袁子明携着檐雨的手，没有乘辇，而是步行回寝宫，路上袁子明满足的叹道：“终于了了一件心事了。”
檐雨摇了摇头：“皇上对这些人的忠诚有几分把握？”
袁子明一愣，迟疑道：“不知。”
檐雨叹了一口气：“也只好慢慢笼络人心了。今日众臣都知道皇上酷爱蹴鞠，那么皇上不妨就做出一副沉迷其中的样子，一来可以迷惑暗中的敌人，二来也可以和这些人多做接触。”
袁子明一拍手，笑道：“妙计！”
檐雨嗔道：“还不快把声音放低些？你呀，真叫人操碎了心！”
袁子明嘻嘻一笑，涎着脸说：“你就是朕的军师！”
檐雨苦笑道：“我算什么军师啊？只是如今你我身处险境，处事不得不用些心机。”
袁子明道：“反正我是没什么主意的，我只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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