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悲之别（上）（1 / 1）

宁静的夜晚，翡翠小筑离前面比较远，通常前面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会想到过来跟这位备受冷落的小姐通报一声，所以，檐雨还真是一夜好睡。

天刚蒙蒙亮，荷衣和翠萍就过来敲门，——本该夜里就来的，不过王妃好像把檐雨忘了。敲门声很急，荷衣的声音也很慌乱：“小姐，快起来啊，不好了，郡主……郡主没了……”

装总是要装一装的，因而檐雨做出很震惊的样子，慌慌忙忙开了门，急匆匆的赶来王妃所住的锦华堂，玉容就在锦华堂一侧的静心斋里住，最近几天因为病重，早就搬到王妃房里来了。

还没进院就听见一片哭声，王妃的声音尤其大，真可谓是肝肠寸断。

檐雨急忙赶过去，扶住王妃：“大娘，您节哀吧，姐姐若看见您这样，会心疼的……”

秦氏王妃一把推开她，哭道：“若不是你，我可怜的玉容怎么会活不到十八岁？她，她后天才过十八岁生辰啊！可怜的女儿……”

檐雨默然了，还能说什么呢？再说下去，大娘隐藏了十七年的真面就要露出来了。

据说，玉容小时候被檐雨的毒蜘蛛咬过一回，中毒甚深，所以十几年来一直缠绵病榻。檐雨不记得，或许根本就没有这回事，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当年她曾被玉容的奶娘狠狠打了一顿还威胁不准告诉王妃，并三天没给饭吃，理由就是郡主中了毒。——那一次她几乎饿死，自然玉容也不可能去给送吃的，因为那时候玉容也只有六岁，况且还真的生病了。后来再也没人提到过这件事。

侧王妃柳眉走过来搀起秦氏：“王妃姐姐，节哀啊，玉容郡主在天上看着你呢，你要好好的，她才好放心升仙啊！”

王妃突然眉毛一挑，冷笑道：“只怕妹妹盼着我自此一病不起才好吧？我若死了，你不就是王妃了？你那儿子雍若不就成了世子了？”丝毫没了平日端庄大度的摸样。

柳眉神色十分尴尬：“姐姐，小妹哪有这种心思？”

秦氏的贴身丫鬟琼儿急忙过来道：“侧王妃您别介意，王妃哭得有点糊涂了。”急忙和两个丫头一起架着王妃到里间休息去了。这里正忙乱着，忽然有丫鬟跑进来说，要王妃、侧妃、各房夫人，和小姐一起到前宅接圣旨，王爷已经下朝回来，在前厅等着了。

王妃忽然哭着出来道：“王爷，女儿还没装殓啊……”

琼儿急忙趴到耳边嘀咕了几句，王妃勉强收住泪，叫檐雨：“雨儿，今儿也算是你大喜的日子，可惜了你姐姐——她是看不见了。”说着眼泪又下来了。檐雨急忙从琼儿手里接过手帕给王妃拭泪：“大娘，您说什么？雨儿听不懂。您不要再哭了，您哭坏了身子，别说姐姐，就是我，也心疼得不得了啊！”王妃点了点头，扶着檐雨，和一众丫鬟夫人走向前厅。

大内总管侯公公，尖声细气地宣旨，大意是说，皇后无女，听闻镇平王次女聪慧伶俐，特收为义女，皇上亲口册封为清风国昌和公主，即日随王妃进宫谢恩。

宣读完毕，侯公公一脸谄笑：“王爷恭喜啦！王妃娘娘，您赶紧着给公主梳洗打扮一下，随咱家进宫吧，别让皇上和皇后娘娘等急了。”

镇平王崔通忙点头：“是啊。王妃，你快带公主去吧。”

王妃嗫嚅着：“王爷，玉容……”她眼角还有着晶莹的泪滴，那是失去爱女的彻骨之痛。

镇平王一摆手：“府里这么多人，也不少你一个，你就去吧！”他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能有几分真情呢？

檐雨抬起头看了看这位自己从小就极少见到的父亲，他虽然年过五十，但保养的还是很好，并不见老态，眉宇间依稀还能看到当年的英姿。可是他的冷血让人不寒而栗，自己不得宠也就算了，姐姐可是他的长女啊！

崔通看见檐雨的面貌愣了一下，以少有的温和语气道：“你就是檐雨？快起来，干什么还跪着？过来，让父王好好看看你。”

檐雨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重新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女儿十七年来未聆教诲，今日一旦离去，还望父王好好保重，每年清明一定要记得给女儿那可怜的娘，扫一扫坟茔。”说罢站起身来，搀着王妃就走，走了两步，忽又回过头来道：“侯公公是吗？你稍候。”说完再也没有回头，一直向后宅走去。不是自己决绝，而是所有人的无情迫使自己不得不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