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惊魂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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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公主的府邸,便又恢复了世间的真实,天依然寒冷........
裴府仆从如云,行色匆匆。每个人的脸上心里都有一种不可告人的神秘。总觉得有一种大战前夕的紧迫气息,笼罩在这座百年古宅上头。
苏樱无心去思索,和兰溪匆匆别了,便回房休息。在马车上颠簸了一日,苏樱倒头就睡的很沉。
入了夜,寒冷却一直消退不去。
苏樱恍惚又站在了马车上,见到那白日里血肉模糊的一群人,复又全部站立起来,一个个朝她扑来。
苏樱害怕的想大叫,却发现原来十来人的车队只剩她一人。
惊恐中,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向他走来,他恍若神袛,周身笼罩着万丈光芒。
那夕阳下的剑神。苏樱睁大了眼睛像看清楚他的面目,却一直是恍惚飘渺。
一如白日的两次邂逅,她都没能看到他的脸。
她满面冷汗惊醒过来,发现黑暗中,一个暮色伟岸的人影正静静地立在她的床前。
对她低低道:“害怕么?”
那人存在的毫无一丝人气,若非他自己开口,苏樱定会以为那只不过是窗花上透出的一个剪影。
“你是谁?”不知自己是梦还是现实,颈上一阵疼痛,那人出手便卡住了她的脖子。
“说,这玉戒的主人到底是谁?他现在人在何处?”他的手上的那一枚扳指,是司行云给她的。
黑暗中,苏樱只能看见那人眸光阴寒,犀利冰冷。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你又是何人?那……那人又如何招惹你。”
“我是个阴间的恶鬼,专来为冤鬼复仇来。
“那你为何不自己去找,你可是个鬼,不是有法力么。”她的言语里竟有小小的讥诮。
那人森然一笑,笑的苏樱骨头缝里都开始哆嗦。
“很好,你不肯说,我至少有几千种方法叫你开口。”
他一抬手,他一把夹起苏樱,自窗户一跃而出。
飞身出去的一刹那,苏樱见小丫头圆荷被一把短刀穿胸刺入,到死犹自瞪大了眼睛。
呼的一声,苏樱已经立在了高耸的房檐顶端。
方圆几重的院落,全部收入她的眼中。
鹅毛大雪纷飞中,她看到一队队列行整齐的卫队来往穿梭。往来如兵场,与入夜时的高灯幽静决然如两重天下。每个人都穿着银色的铁甲。戴着尖利的头盔。头盔额迹刻着:冥士。
此情此景幽暗而恐怖!仿佛一觉醒来,天地都不是原来的样子。
苏樱惊问道:“他们是谁??
裴府的亲兵呢,侍卫呢,丫鬟呢?
“传说淞洲城之所以如此富足,是因为几百年来,是世代的兵家必争之地。掘地十丈,全是战死之人的尸骨。”那人突然幽幽的说出这句话来。
苏樱冻的发抖,那人黑暗中的眸子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你既不肯说,你不怕死,那这府里的几百号人怕不怕。”
夜风悄悄吹入血腥的寒风,遥远的窗外敲着三更。
她颤声问:“你们要做什么?是因为这戒指的主人.”
“是的!”那人凑近了苏樱的脸。
“活着的人,都要你为自己的顽固付出代价,再给你一次机会,说,那人是谁,在何处?”
苏樱已经麻木了身体,觉得自己就像一块薄冰,一震即碎。
“我不会说的,他若知道你们所做的一切,定不会放过你。”
那人目光狠绝,掐着苏樱的脖子,将她悬空在风雪里。
“那就去死.”
她的身型急遽下坠。
苏樱闻到,他的衣袖飘来一阵沁香。那香气,苏樱两世为人都未曾闻过,旷达,清远……
难道这就是她这世最后留下的唯一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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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冰。
幽冥已唤醒,利剑已出鞘。
银色的铁甲卫面色隐秘坚毅,露出血色的寒冷。苍茫的练武地,黑压压跪了一地。他们齐声高呼:“誓死!誓死!誓死!”
一个墨色人影飘然而落。卓然立于冥士前,接受这万人膜拜颂歌。
从现在起,他便是幽冥卫的主人。天下幽冥,生死全由他定。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为此付出了多少。也绝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站在这里。他们拜的不止是他这个人。这个世界,只相信强者。
乱世群雄相逐,这一切,刚刚开始。
幽冥卫为乱世而存,为杀戮而生。
先祖皇帝创建幽冥暗卫,历尽生死,百劫。杀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方才建立起大齐。却又因杀孽太重,几百年来一直‘沉睡’在这淞洲城。
淞洲裴府,就是这幽冥卫的守护人。
五年前的一天,年方十二的司行云揭下百年未曾开启的幽冥令!
幽冥令出号天下!经过几番改洗,他已经是这幽冥古卫真正的主人。
裴仪蔚然矗立在一边,看着眼前当之无愧的天之娇子。毕竟是真正的龙麟凤隐,举手投足间的王者气息,叫人无法忽视。
这就是他一手护养长大的孩子。他任然清晰的记得,十二年前那个小小的男孩,瞪着黑白分明飞大眼,倔强的张开双臂,要保护她母亲。
司行云眉目宛若寒星,眸子焕发出不真实的明亮光泽,逼人的气息叫人不敢直视。
一个面目冷漠的少女身姿娉婷,双手奉上一方古着的印鉴。他们都知道:那是上一任的冥主的令鉴。
司行云拿起少女盘中呈上的一方印鉴,单手一握,那方百年古印已经化为灰烬。
他语气如水:“从现在起,启新的幽冥令。”
每一荏的幽冥主人都有他自己的新的令签,印鉴上有来自上古的奇异符号与神咒。
见令如见主,见主如见令,一方小小的令牌,和真正的幽冥主人一样,能号令天下冥士。
所以天下也少有人能够在幽冥主人生前知道,那幽冥令是何样子。
或许是一把剑,也可能是一副琴,也有人说数代以前的一位冥主用的是一条死鱼!
总之,真正的幽冥令,是何物品,放在何处,只有幽冥主人他自己知道。
千万冥士浩瀚如海魂,发出惊涛骇浪般的呼喊:“誓死!誓死!誓死!”
声音震上云天。
飘渺的雪,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偌大的裴家院落,却悄无人声,竟连半个人也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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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刚刚亮。
隐约是小丫头圆荷执的灯,和外面的碧叶低声说笑。
“大公子一回来,公主便如换了个人似的!”
碧叶道:“你没听说吗?当年本来要嫁来咱们淞洲城的是圣上最宠爱的舞阳公主,也不知怎的这旨意赐下来,却是沁翎公主。”
又听那圆荷道:“也不知道那位舞阳公主,是何番模样!不过咱们公主人生的可真是美,方才遇到夫人的丫头玉菊,说今晚上那个小小的苏姑娘给公主一打扮,当下叫驸马看傻了眼!”
话却越说越低,两个丫头笑做一团!
苏樱一叫出声,她没死。
她起来摸摸自己的脸,唤了一声圆荷。
小丫头立刻推门进来。苏樱下了床盯着她看了几遍,看的小丫头好不自在。
“姑娘怎么了?”
苏樱一把跌坐在床头。她一个箭步冲到窗前。天刚刚亮,一切都还看不分明。可能肯定的是:昨晚绝没有下雪!
一切如故。
如果说这是个梦,这梦现实的也太恐怖。
万千疑问在她心头,却发现她根本无从问起。
苏樱一起身,便发现自己今日与昨晚有些不同,然到底是哪里,她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没有发现。
束发挽妆,苏樱有点魂不守舍的梳理着一头乌发。却惊觉的发现,左手手腕上不知何时带了个碧玉贴体,精致精巧的镯子。
这绝不是她的东西,紧密的几乎和她的手腕一般大小,也不知是何人,用何种手法带上去。
那么轻细的一块玉,从中心却是镂空了,繁复细致的雕刻了密密麻麻的风景人物。她仔细看了,小小的玉体上竟刻了三组不同的场景。
一面刻了重重叠叠的飞檐碧瓦,一个美人飞衣蝶影,翩然而舞,她旁边有一名女子看不清面容,身姿绝雅,美丽的不可思议。旁边依偎了两个小小的孩童,依稀可见是一男一女两个孩童。
美人起舞,有美携童赏玩。本是温馨平静的画面,苏樱却不知怎的,竟隐隐觉着一股杀气凌厉。她细细看了,却发现那舞中的女子,袖中竟藏了两把短刃,随时引手射出。那飞射的方向,竟一个是那男童,一个是那旁观的女子。
淩舞藏袖箭,到底是谁?为了什么,要下这样的暗手。
另一面,群山深处,天高云淡,一个卓绝的身影凌风而立。那人身型挺拔,气势狂妄,傲视群山。崖下的颗颗圆珠叠垒,苏樱一瞧,竟是森森钴髅白骨。
苏樱一下便想到一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给她的感觉,这人何止是一将,这满谷的骷髅山,又何止是万骨。
另一面却简单许多,不过是浅云,弯月,细雨,斜阳……看着和谐平静,却透露着古怪。即是弯月,又何来斜阳?即下细雨,又何来浅云?然这自然界中绝无可能在一起出现的景象却分明一同布置的美轮美奂,相得益彰。
猜不透,看不明。
到底是谁?接近她的身侧,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她戴了个这样的镯子。若那人真要杀她或者做其它的事情,苏樱,你能自保吗?
苏樱惊了个满身的冷汗。
昨晚的事情,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经历。
小丫头圆荷端了脸盆给苏樱净脸。“姑娘昨个睡的不好,晚上发梦踢了两次被子,还是我给姑娘给盖好的。”
苏樱惊魂未定:“我昨晚?昨晚可有人来过这里,或者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圆荷搁下手里的东西,道:“哪里有人来,就是耗子也没半只扰姑娘!”她来到苏樱身后惊呼一声:“姑娘脸上怎么了,好端端的脖子上起了几个红斑块!”
也不知是虫咬的还是过敏,苏樱颈子后面,红了好几快。她瞧瞧掀起贴身小衣一看,自颈子到胸口,全是点点红痕。手指触碰下,也无痛感,只觉得麻麻的
。好像,好像是些吻痕。
这样的行径,却象司行云的的恶习。他总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给她留下他的味道印记。
苏樱心里一热,隐约觉得和她昨晚的梦有些关系。
看着小丫头越来越暧昧的眼神,她便只笑道说昨个自己手抓的狠了,不想留了痕迹。
握了手中的玉镯。苏樱最终决定:不管是真是假,她没死,说明一切都是虚幻。还有挽回的余地。
况且,还有司行云。
苏樱就相信,若真要有那么一天。那个气度飘逸,雍容超拔的男子,一定会踩着七彩祥云,握着绝世宝剑来救她。
不管他曾如何伤了她的心,苏樱就是这么相信司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