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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人心鬼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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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樱害怕的往后一缩,然而司行云只是在她额迹印下一个轻轻的吻,“我有点事,一会儿再来找你!”

苏樱忙忙点头,司行云如一阵风一般出了小屋。

司行云此时身上只披了件薄薄的外衫,一出小屋便身形如风,往方才旁边一个方向略去。

外面的雪如鹅毛般飘飘扬扬美妙不可方言。那屋外,仿佛矗立了一座千年的雕塑。司行云一掌向那那雕塑击来,那雕塑扭身一闪避过,他满身满头的雪花瞬间洒落……是莫如云。

司行云偏着头:“你跟踪我。”

莫如云缓缓低下头:“不敢…….只是少主,你好好待她!”

司行云冷冷道:“我如何待她自己当然清楚,不用你来提点。”

莫如云道:“我知道你待苏樱不同,她……也喜欢你,但我担心婆婆,她已经在盯着苏樱。”

司行云厉声道:“她想做什么?”

莫如云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婆婆最近好像一直再提到她!”

司行云道:“我知道,这事我自己去办。”他大步走了出去,片刻又道:“莫如云,你留在这里看着苏樱,最好不要让她和婆婆相遇。”

莫如云道:“是!”

天上漫天飞舞起了雪花,莫如云就这样立在雪中,

他有多久没进过这间小筑了。冬天天短,初幕时分,小屋里已掌了灯。温暖晕黄的烛光,映的小屋分外温暖安馨。那份安宁与温暖对每一个漂泊的浪子,都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可他现在只能就这么痴痴的在这里,远远的看着,就如同这三个月来的每一天一样,司行云在里面和佳人谈笑风生,而他,只能在这里遥远的看着。

***

兰溪平日是个禁言寡语的人物,大事小事事不关己便淡然不语。此番她如此防备的对待裴钦,叫梦回有些惊讶!

刚别了裴钦,兰溪便出言道:“上午的那回事,梦回妹妹还是早些忘记的好!” 她一双淡淡的秀美锁的很紧,清瘦的脸上一双眼睛里却是如刀刃般锋利。让梦回不敢逼视。

梦回的额头生的极美,有一道纤细的美人尖。

梦回脸一红,道:“是什么事,梦回可不清楚!”

兰溪脸一沉:“驸马爷和公主新婚燕尔,我们这些草民能仰慕的了吗!”

显然那一次暧昧的邂逅,旁边的兰溪看的清清楚楚。

她的话说的这样刺耳露骨,梦回木了脸在那里。

握了她被裴钦抓过的小手,兰溪的手没有一丝温度。她冷冷的道:“何况,他还姓裴。”

裴家的男人,注定只能取神织门的掌门人为妻。而她们几个弟子中,论为人和技艺手段皆是高手如林。尤其是那个苏樱,甚得乌红颜欢心,林梦回是没有希望的。

即使是拼了命争来了,现下也不过是给裴家做个填房的小妾而已。

一入侯门深似海,乌红颜的结局,还不惨烈么?更何况,现在的裴夫人,可是皇帝的公主。

梦回悠悠的道:“梦回自是知道那位是驸马,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姐姐倒是多想了,梦回小小年纪,哪里有那么多的心思!”她抬头瞄一眼兰溪,满是楚楚可怜的乖巧样子。

兰溪道:“若你能真的知道,就好。聼姐姐一句话,我们生为女子,万般不由己,能管住的,只有我们自己的心。”

少女芳心未艾,正是春意萌动的年纪,头一回便是遇上了这样才貌俱佳的男子,也难免一颗心怢跳的厉害。兰溪终是感到自己话说的太重,也不知梦回聼进去几分拢了拢她的头发,她低低的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看着那远远离去的女子,梦回眼里的迷茫散去,变的幽深。她喃喃自语道:“他若不姓裴,我会撞到他么!”

梦回不傻。

在这个穿云苑,客套和奉承的人是大把,可有人肯对你严词厉色,说明那人对你还算真心。

她到底是谁,为何对我说出这番话。

难道她看出了我的心思!

梦回想到她遭遇火灾的那晚,也只有这个女子,因着落水,将嫌疑撇的一干二净。若没有看错的话,兰溪的手段显然高过自己。

那场火烧的并不大,仅仅烧毁了几片下房,扰的穿云苑一时人心惶惶而已。烧伤的人,也只有她林梦回。然而不管裴白如何查,也寻不出纵火的真凶。

他们当然查不出…….梦回细长的手指拂过那烧伤后的伤口处。

能烧的即看起来惨烈,又不伤自己的手,她可当真不易呢!

只是......

梦回一抚自己的额头,为何这种感觉这样熟悉。记忆的最深处,也有这样的一个女子,拢拢她的发迹:“我们的小瑜儿生了个美人尖,长大可是个美人胚子!”

那个女子,是她的亲姐姐。

芳歌急冲冲行来,见梦回一人在廊下,奇道:“怪了,方才明明见着兰溪姑娘的。”

梦回道:“兰溪姐姐方才还在这和我说话,过几天要和苏樱姐姐一起出谷,大概回家准备去了!”

芳歌为难的道:“可夫人正找兰溪姑娘呢,这可如何是好,我不知兰姑娘家住在哪里!”

后面一个垂绹丫头,远远的见了她们,老远便娇呼道:“芳歌姐姐,顾大娘正满院子寻你呢!”

“看看,忙都人都要没形了!”芳歌一边回了话,一边向梦回抱怨。她是乌夫人跟前的红人,顾大娘的家亲表侄女。在这穿云苑,可也算得上头号人物,处处有事没事都要问她,当然忙啰。

梦回便道:“那我去找找兰溪姑娘,反正我这会也是不忙。”又笑道 “这苑里左右也就我知道兰姑娘家住在哪里!”

芳歌得了这句应承当然愿意。又嘱咐一句,“小声些去。”

乌红颜要找兰溪,有话说偏偏又要人悄悄去寻。看来,是有些重要的事情单独交代兰溪。看来,在师傅的心目中,兰溪的分量不轻。

现下的当口,还有什么比出流云,见公主更重要的事呢?

梦回一路想,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便看到那飘雪的一片雾霭里,一栋小小的院落孤零零的坐落在一片松林边。

兰溪住的地方相当简陋,也相当荒芜。

屋里掌了灯,那窗影上透出一个消瘦清简的影子,正是兰溪。

小院柴门未扣,梦回刚要开口喊,便看到那窗子上的影子狠狠是挨了一巴掌。

兰溪显然不似平日的柔弱模样,一挥手,便干净利落的打回了那人。

“你再敢打我的脸,我便再也不用出去见人,叫人看见我脸上的巴掌,看你如何去圆这个话,我的‘娘’!”

那 “啪”的一声清脆耳光,叫梦回楞在门口,当下不知是进是退好。

遇见了人家的家事,她本该回避。可由着白日的疑问,梦回站在阴影里,如一个悄无声息的幽灵,静悄悄的窥视着屋里的人。

兰溪那一耳光显然不轻。

那妇人人捂着脸,恨恨的道:“小贱人,莫要以为攀上了乌红颜,就能飞出去了。你莫要忘了,秋红院的老鸨一日见不到我的信,堂堂的兰夫人就要挂牌接客,你可给我当心着点!”她恶毒的出口。

说这话的人竟是兰溪的母亲郑氏。

兰溪狠狠的道:“你也莫要忘了,我现在的身份,你也莫忘了上头要交代的事情,你敢伤害我娘和我妹妹,大不了我鱼死网破。”

梦回见过那女人两次,头一回便是在那次穿云苑的庭审时,她那笨拙木讷言辞不清的模样,博得了好些个人的同情。第二次便是和兰溪在穿云苑门口,她提了食盒给兰溪送饭。

每每便觉得她低眉顺目,一个拙朴的农妇,不想竟今日见了她阴狠歹毒的另一面。

这样看来,她绝不是兰溪的母亲,那她是谁?兰溪又到底是何人?她们来到这流云谷是为了什么?

梦回一时间闪出无数个疑问。

天下熙熙为利而来,世间攘攘为利而往,穿云织?她们定是为了那穿云织而来。

流云谷,神织门,还有什么比天下第一织更吸引人的呢。

看来,还是她林梦回的的对手呢!

那她们是哪面的人,燕城兰家,还是段玄子?还是,他们对她不放心,又另外安插了别的人。

那郑氏笑得‘嗻嗻’有声,话里带着说不出的洋洋得意和嘲讽,“可惜了你那妹子兰瑜,还是个黄花闺女呢…….”

“够了!”她还要说下去,便被兰溪狠狠的打断。“你胆敢这样,我要你绝对后悔来过这个世上。”

梦回犹自在想要不要揭穿她们,便听那郑氏口中吐出的那个名字,浑身一震,接下来兰溪说了什么,她竟一个字也没听进。

兰瑜......

兰溪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这个貌似忠良,心如蛇蝎的女人。如果眼光可以杀死人的话,这女人定已被虐死上万次。

郑氏被她瞪的心里发毛,一步上前咬着牙狠狠拧了几把兰溪的胳膊。

仿佛对这样的体罚已经是司空见惯的,兰溪即不叫痛,也不求饶,只冷冰冰的看着她在她的身上下恨劲。

恨到骨子里的时候,不吼反而比吼还要让人胆颤。

郑氏心里叨咕:总有一天,不是她死在我手里,就是我死在她的手中。上次怎么她就这么命大,没给淹死呢?

她愤愤的收了手,嘴里阴声怪气道:“乖女儿,我可是你娘,你可不要那样看着我!”

那条手臂已痛的肉跳,直钻入骨髓!兰溪却仿若无事般,从新坐回了织机前。

“好娘亲,女儿孝顺你都来不及呢,哪敢瞪您老人家。”

她的一双小手又白又嫩,谁若是掀开她的衣袖一看,便能发现那瘦弱的两条臂膀竟无一块完肤。

兰溪深吸口气,拿那织梭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门外一声清脆的呼声,“兰溪姐姐可在家里!”

是梦回。这么晚的天气,她来做什么?

兰溪回头和郑氏对望一眼,郑氏便放下手头的鞋样,起身去开了门。

门一开,郑氏那张平凡,老实,憨厚的脸便现在门后,她见了是梦回便忙不失的点了几下头致意。

“是林小姐,快请进,请进。”

她忙让了梦回入了屋,一边张罗着给梦回挪凳子,一边冲里屋喊了一句:“溪儿,林小姐来了!”

她微胖的身子吃力的躬身给椅子抹了几趟灰,这才让了梦回落座。

这哪里还是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毒妇,梦回简直要怀疑刚才在屋外听到的声音是不是这个人。

这个女人,到底长了颗人心还是鬼心?

“梦回妹妹,怎么是你!”兰溪一身轻便的家常服,手里揣了个小小的手炉,一脸的微笑出现在梦回跟前。

梦回忍住了泪,轻松的说道:“想念兰姐姐的清茶了,特来叨扰一杯!”

兰溪的茶道是她们几人中出了名的好。这也是目前为止,除了织艺,兰溪在众人面前展示的唯一一项拿手的绝活。

兰溪微微一笑,仍是平日里清浅安宁的模样,“你若喜欢,在这里喝个饱都行!”

独独对着林梦回,她能多出点活跃的少女气息。

梦回接了郑氏递过的茶盏,浅抿一口,笑道:“我可是想,今日恐怕不行,夫人找你呢!”

兰溪朝她母亲郑氏看了一眼,道:“那溪儿要去走一趟,娘亲莫挂。”

郑氏双手原本拘谨的缩在衣袖里,此番抬手整了整兰溪的衣领,道:“即使夫人问话,可不敢耽搁,快快去了便回!”

若不是林梦回看的急仔细,绝不会发现当那郑氏的手碰触到兰溪时,她下意识的躲了下子。

怕女儿受了冻,郑氏临出门的时候还塞给兰溪一件披风,真是象极了一个慈爱的母亲。

可惜梦回看到心里发汗,若没有刻意的训练,常人何来这样深的城府。

流云谷的风雪漫天,山上和山下一般寒冷。梦回握紧了兰溪的手,竟抖的厉害。

兰溪就着手中灯笼微弱的一点荧光,看到梦回的面庞上,淌满了晶莹的泪珠。

“今天是怎么了,梦回?”兰溪问道。

梦回摇摇头,“风大,迷了眼睛!”

两人手拉着手走了一段,梦回突然道:“兰溪姐姐,我知道你今天的那番话是为我好,你待我好,梦回都知道!”梦回清细的声音飘飞在风雪里,一丝丝沁入兰溪的心里。

兰溪朝她微微一笑,将握着她的手拉的更紧。

若说她寒冷的心里还有点什么能温暖她的话,便是这个柔弱单纯的梦回。兰溪想:她的妹妹兰瑜也该长成这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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