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回(1 / 1)
由客厅入卧室,从餐桌再到浴缸,天露鱼肚白才休养生息。
躺在床上,子言眯着眼睛,脑海空旷,心灵悠远,感受这久违的安宁。她太累了,从四年前开始,把自己逼到绝境,总是上满发条,时刻也不敢松懈,生怕跟不上生活这趟马拉松的队伍。
齐昊侧着身子,欣赏子言的睡姿,手指缠绕上她的碎发,饶有兴味的与之玩耍,情不自禁的吻一一在她身上落下,如点点星火,足可燎原。
齐昊抚上她小腹的一条细长线,这是子言生天月剖腹产时留下的疤痕,弯弯的月牙弧形,颜色随时间已经淡去,只比皮肤略微深一点,要是她心里的伤疤也能随时间淡去该多好。
“很痛吧!”他怜惜的问。开这么大条口子,一定很痛。
他细细地、温柔地吻它,像是在感受她当时的痛苦一般。
他的话让子言由沉迷中拉回理智,大脑开始飞快运作。
徐子言,你在干什么?你父亲还躺在病床上人事不醒,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跟齐昊在一起惹得祸,你还执迷不悟,你对得起他吗?你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两个人这样纠缠下去,只会造成彼此更大的痛苦,重演当年的不幸,何况现在的你比过去的徐子言还要配不上他,而他身边的女人又多如江之鲫,不会少你一个的,别痴心妄想了。
想着她一脚踹开他,跳下床去拾衣服,一件件飞快套上。
“你干什么呢?变脸跟翻书似的!”齐昊伏在床上,无端端被她踹一脚,很是莫名其妙。
“得到你要的,该放我走了吧!呼!终于完啦,钱我就不要了,就当是当年我甩了你的补偿。”子言穿好衣服,转身对着他轻蔑的说。
“你再说一遍!”齐昊围着床单站在地上,愠怒。
“我已尽力,从你的反应来看,也还算满意的。咱们银货两讫,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我不会再出现。”她旋身便走。
“你站住,你丫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嘛?”齐昊压制着源源怒火,拽住她的手臂。
“再清楚不过,怎么,你还想要?那太抱歉,我的工作时间已经结束,你的女人那么多,昨晚那个不就对你百依百顺的嘛,把她找来吧,我这就走了,正好给你们腾地方,别忘了,在她来之前你最好收拾收拾床铺,也学着尊重一下女性。”子言讽刺的说着,假装轻松,心里恨不得绞出血来。
“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嫖客?”齐昊从牙缝里挤出这个词。
“自然。”她说着违心之言,声音轻快。
“滚!”齐昊一甩手,把她抡出去撞在墙上。
后背和后脑被磕得生疼,子言咬牙撑着,把身体站稳,举步蹒跚地走出齐昊的视线。
只听在子言身后,此起彼伏般响起重物倒地的声音。
她跌跌撞撞地爬上顶楼天台,放声大叫,任凭眼泪肆意妄为,发泄她心中怨怼。她工作时有什么委屈,都会跑上天台,喊两下,心里就敞亮起来,可是今天她喊破喉咙,心里也不会好过一分,太痛了,无药可救。她蹲下身,抱头痛苦。
控制好情绪,确定自己不会在同事面前突然掉泪。回到员工宿舍,大家还在睡,她也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
没有随同事去吃早饭,子言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打了一封请假信从门下塞进经理室,也不管她会不会批准,反正直到齐昊走,她是坚决不会来上班了,宁愿丢掉这份各方面都相当优渥的工作,也不敢再跟他同呼吸一块空气。
“言,你看这是什么?”Nice兴冲冲的跑进来,献宝似的把一盆花举在子言面前。
她看一眼,摇摇头,没精神跟Nice猜谜藏。
“这是切花风信子,多漂亮,它的花语是重生。因为要想它开花,就必须把种球上接近茎部的最后一层鳞片剥掉,多像剖腹自杀,中国话怎么讲‘置之死地而后生’,很特别吧。”Nice忙把刚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种花学问,拿来给子言献宝。
她本来无精打彩的应付Nice,听了它的花语是重生,瞬时对紫色花朵产生了浓厚兴趣。
“我管他们要了两盆,这盆送你。”Nice慷慨的说。
“谢谢。”子言抱着风信子,离开酒店。
重生,多么具有吸引力的词汇,去粗存精,她多希望自己也能像这盆切花风信子一样,可以“重生”。
她能做得到吗,忘记过去——“重生”,她能得到涅槃吗?
子言走后,齐昊把房间里能砸的不能砸的,统统砸掉。冷静下来后,他开车去公司埋头办事,没有再回酒店,只交代陈秘书把他的行李拿来。第二天一早,忙完所有事务,连爷爷都没有打声招呼,匆匆回国,莉莉是何人更是抛掷脑后。
齐昊回到京城,白天如常人般在公司主持大局,运筹帷幄,可是到了晚上,便似一摊烂泥成宿成宿泡在酒吧里堕落,企图继续用酒精麻痹自己。他以前特别瞧不起为情所困便借酒浇愁的哥们,总是嘲笑他们没出息为个女人要死要活的。报应啊!他也不甚落入俗套,变成爱情失败者。
他去墨尔本以前也常这样喝,跟林子一块儿,正好凑成一对伤心人。一般情况是有用的,可是自墨尔本回来,就一点用都没有了。
一次他实在痛苦难熬,撑不住找来k粉,放在鼻子前,还好理智在关键时刻喊卡,避免他跟个瘾君子一样,贪婪、丑陋地吸食粟栗。虽然克制住自己不去碰药品,但是烟实在没办法远离,别人是一根接一根抽,他是一盒接着一盒抽,有时也会想,他过不了三十五,肺就会变成蜂窝煤吧,他还记得特别小的时候,爷爷家就烧蜂窝煤,他特别好奇,一个小圆柱上,都是洞,怎么能跟实实的煤块比,可是奶奶就说这个比煤块好烧,他百思不得其解。要是家里还烧蜂窝煤,等哪天医生宣告他的肺无药可救,那他就把它掏出来当蜂窝煤烧了。
相熟的酒吧,他跟林子并肩坐在吧台上。他一杯杯往肚里倒,余光从入口瞥见一个身影,不相信,再重新看过去,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