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回（1 / 1）
客厅有一整面玻璃墙，能看见灰蒙蒙的海面，徐子言窝在沙发里，没有开灯，耳边充斥着海浪拍岸的声音，想起在洗手间听到的对话。
“你看见齐昊了吧，带个女伴来，跟我介绍说是女朋友。”
“什么来历啊。”
“不知道，不是咱们这圈的，现在这年头想攀龙附凤的不大有人在啊，更何况是京城齐家呢。”
“要是玩玩就算了，真要动真格的，怕没什么好下场。”
是啊，一开始就知道不会有结果，还用得着不相干的人指手画脚？跟他到假日酒店就已经后悔，根本不是她以为的公司单纯会议，来开这商贸会的统统是各大集团的人物。齐昊跟他们彼此相熟，逢人便得介绍，她只好找借口躲避到洗手间，偏又赶巧听到这对话。
打电话给齐昊，随便敷衍两句，匆匆逃回家，便一直坐到海水退潮月亮高挂，以前妈妈总喜欢让爸爸陪着她，静静的坐在落地窗前，欣赏退潮后留下的一道道痕迹。叫爸爸洗海澡、听海声，妈妈说这世上最纯净的就是大海，它可以洗去污浊，净化心灵，所以她最喜欢这儿。可是爸爸只来过这里四次而已。
潮涨潮落，循环延续，生生不息，但是人只有一辈子，从涨潮到退潮，便是一生。她一直希望父亲能够脱离帮会，谈何容易，像她父亲这样的黑帮人物，就如同染黑的衬衫，再怎么洗也变不回原本的白色，恐怕他们退潮时也会是人生的终结。
齐昊开完会回来，借着月光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子言。他知道一定是她去洗手间的时候听见有人嚼舌根，想不到这些来开会的高层也这么爱说是非。他了解她现在的感受，他又何尝不痛苦，但是在事情没有处理好之前，他什么承诺都给不了她，此时任何承诺都是空话。
在她旁边坐下，向她看的方向望去，享受这宁静的夜色……
“海浪拍岸的声音，好听吧。”子言的头慢慢靠在他肩上。
“恩。”
“浪花明明知道撞上岩石必将粉身碎骨，只为那千万分之一的机会，攀上悬崖，她便选择义无反顾。这么想来到人间，她是人鱼公主幻化的泡沫吗？她的愿望，王子能听得见吗？”
“他们终会在一起。”齐昊搂过子言单薄的肩膀，亲吻她的额头。
可是直到结局，人鱼公主也没有跟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这是童话故事中唯一的爱情悲剧。
子言把到嘴边的话吞回去，擦掉眼角的泪花，站起身。
“我们去泡温泉吧。”说着便拉齐昊去附近的温泉馆。
子言换好衣服走出内堂，正好撞见齐昊晃着膀子只在腰间围个浴巾就往这边来，她赶紧害羞的别过头去。
“在这儿站着干嘛，不是你要来泡温泉的嘛。”齐昊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心似泉涌。
“可是也没说泡鸳鸯池啊！”她不敢看又想看，矛盾着偷偷瞄两眼，偏又被他逮个正着，只能任由脸颊更加红润。
这个小别扭，池子外的温度都点低，她只穿件单袍，齐昊怕她感冒刚好又着凉，抱起她来，甩到池子里。
“啊……，你要谋杀啊！”子言从水里露出头。
“以小姐您的别扭速度，明早，我们还站这儿对望，非得都感冒不可。”齐昊跟着坐进水里。
“哼……哇！好暖和，真舒服。”别过头不理他，专心泡汤。这热汤温暖她身体的同时也温暖了她冰冷的心房。
“你喜欢我什么。”齐昊身上像是有吸引她的磁场，她忍不住靠近，攀上他肩膀。
“我找不到不喜欢你的理由。”
齐昊吻上她的唇瓣，轻轻的像微风一样拂过她的脸庞。
“我爱你。”子言在心中默默念出三个字，闭起眼睛热烈回吻他，就这样吧，只要他们曾经相爱，这就够了。
他们爱情在这一池春水中，慢慢蒸腾。
他们离开海边别墅，搬到酒店去住，除吃饭跟齐昊办公，他们整日在房间撕磨，而那天开会的事情谁也没有提起。
又是一个清晨，子言慢慢睁开眼，适应着窗外投来的光线。齐昊昨天出差去伦敦，说有棘手的事情等他去处理，有上次开会的教训，他没有再提起让她去任何有可能遇上尴尬的场所，只说等他电话，很快回来。
他们在三亚已经撕磨半个多月，齐昊从伦敦回来，必将要回C城主持大局，不能总是这样远程控制。走出了世外桃源，面对现实世界，必将失去他。
徐子言，不要贪心不足，这半个多月你已经赚到了，就算施了魔法的人鱼公主，最终也只能回到大海，你又能怎么样，面对现实吧，走出齐昊的象牙塔。趁着他不在，赶快适应没有他的生活，她这样告诫自己。
振作精神，打理好自己，准备去看李婶。房间的门铃响起，她没有叫酒店服务，狐疑着打开门，一位中年女士出现在门口。她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齐昊母亲吧。
“我是齐昊母亲的秘书，她在楼下餐厅，请你下去。”中年秘书说完这话，率先走在前面领路，像是吃准她一定会跟随。
“好的。”
子言随她走入餐厅，礼貌的在齐母对面落座，紧张得要死，不停的做着心里建设。
“这的牛排味道还不错，给你叫八分熟的，尝尝看。”坐在她对面的妇人，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穿着入时，言谈举止间流露出高贵气质，她应该是齐昊的母亲。
子言在酒店工作多年，礼数上自是得体大方。拿起刀叉，专注在眼前的牛排上。
“牛排我喜欢吃五分熟，更鲜嫩有嚼劲。我每次吃都能体验到自然界弱肉强食的本性。”齐母放下刀叉看着她得体的举止。
“我是齐昊的母亲，你应该猜到了。”
“是。”子言擦拭一下嘴角，平静的看着她。
“自然界中属狼最护子，为子可以不顾性命，动物上如此，更何况人呢,你说是吧，徐小姐。”
“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干脆，难怪我儿子喜欢。”齐母笑了笑，拿起装水的高脚杯喝一口。
“从我怀齐昊开始，他的康庄大道就已为他铺好，天下父母心都是想自己孩子好，让他少走弯路少受苦，或许婚姻这块多少有些限制是我们这种家庭的无奈，齐昊从小就聪明早熟，这些事情他很清楚，也一直乐在其中，对待感情问题很有分寸。我还暗自庆幸我的两个儿子，没让我在私生活上操心呢，你就出现了。”
“我也在庆幸，没有落入俗套，被砸钱逼分手，您就出现了。”子言想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心里隐隐作痛。
“好锋利的一张嘴，我们要不是这样见面，我会很喜欢你，可是没办法，我必须要做这个恶人。”
“你调查过我吧？”
“是。”
“不要拿钱砸我，也别说任何伤害我父亲的话，从我跟齐昊认识开始，我就知道我们不可能。”子言心中那道因初恋男友母亲留下的旧伤口再次裂开，流出脓水，耳边和心理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重复着同样令她难堪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