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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88 伯劳燕子各西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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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琪回到自己的院里,几个孩争先恐后地跑来围过来叽叽喳喳地伸手讨要东西说:“我们在门口踢米包去撞到胖掌柜的身上了。”

“我还踩了张老爷的新靴!”

“是我把沙包扯漏把米洒了一地!”

“少奶奶,是狗儿去骂生儿说,就是这城里的米贱得不值钱了,糟蹋粮食也是要满脸长麻的!”

珞琪目光中划过狡黠的笑,从袖里掏掏摸出几粒金瓜,赏了孩们一人一粒,抚摸着狗儿的一撮毛儿说:“去街上还糖果吃,不许在外面乱说。”

孩们一哄而散。

雨娆笑吟吟道:“少奶奶,您这回可是为杨家立了奇功一件,不出三日,龙城的米商都知道大雨淹城,官府无暇筑坝,这米是囤不住了。京里和外地的米涌进龙城贱卖,那些屯粮的商户只有竞相挥泪抛卖大米大豆,怕龙城的局面就会稳定。”

“鬼丫头,让你做丫鬟还真是屈才,怎么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火眼金睛?”珞琪同雨娆说笑着进了屋。

房间里空荡荡,往常没个外人的时候,云纵总习惯四仰八叉地横在榻上,不是喊珞琪给他揉肩,就是自言自语般叨念些什么,然后就睡下。

大户人家的弟是不许如此无状的,更何况军营里规矩更是森严。只是云纵自回到龙城这些时候确实放纵了许多。珞琪也暗怪自己或许对丈夫平日过为姑纵,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黯然神伤。

正在伤怀,就听窗外一阵熟悉地脚步声,珞琪的心也不由暗跳。是丈夫的脚步,那脚步声就在床边的廊下放缓,在门口迟疑片刻。还是掀帘进来。

珞琪也不搭理他,赌气地坐在床边。

云纵走到她面前说了句:“我回来取些钱,给我拿三千两银票来。”

珞琪冷冷一笑奚落道:“家里能调拨地银都拿去给爹爹应急买米,哪里还有闲钱供大少爷你花天酒地?”

“还在生气?”云纵笑笑,伸手去摸珞琪那细嫩的面颊,却被珞琪一把打开骂道:“大少爷是走错了房吧?”

云纵依旧带着无赖的笑,去摸珞琪那圆鼓鼓地肚。首发珞琪闪身却被云纵抓住,执拗道:“儿是我的。”

两行泪从珞琪的脸颊淌下,又仰头强忍了露出笑意道:“老祖宗吩咐我养胎,你自去你该去的地方去。”

“气性还真大,把玉钗都摔了。你男人我身上没值钱的东西。就剩这压箱底的玉尺还是爹爹生前留下的,磨成了玉钗给你,你还竟敢大方地送人。”

云纵走向珞琪地那个梳妆台,拉开各个小抽屉在查看。

“都是我娘家的东西,你要送别的女人也不必拿自己媳妇娘家的陪嫁去讨好吧?”珞琪此刻看云纵竟然是如此的不堪,如此地无赖,难道真是身世的揭秘和公公在衙门口一顿棒打落了云纵所有的锐气和傲气,竟然连脸面都不要了?

云纵从怀里掏了一阵,将一块绸帕包裹的断钗拿出说:“我是将这钗放回来。不知日后有没有能修补粘连复原的可能。”

珞琪也不去看她,起身就欲出房间去透气,就见丈夫云纵涎着脸走过来央告道:“珞琪,玉娇梨的事你去同老祖宗和父亲大人说和一下,你在他们面前得宠。如今又怀了身孕。总是比我好开口些。”

“那相公想要珞琪去说和什么?”珞琪一声反问,云纵反是莫名其妙地反问:“求老祖宗许了玉娇梨入杨家做我的三姨太太。”

珞琪心头的火顿时冒起。不想丈夫厚颜无耻竟然说出这等没良心的话,以往岁月地山盟海誓都随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满怀怅恨。珞琪忍不住顺手抄起身后的靠枕向云纵头上砸去,云纵伸臂一挡,那靠枕掉在地上。

它妈妈却闻讯冲了进来,手里倒提着一把扫床的笤帚,照着云纵没头没脸地抽打,边打边骂边哭:“你个没良心的!你干得什么事!”云纵惊叫着“奶娘!奶娘!”,跳着脚躲避,却被它妈妈狠狠地打着腿轰了出门。

它妈妈喘着粗气坐在地上捶了腿大哭:“我怎么奶大了这么个畜生!”

珞琪知道云纵平日敬重它妈妈如亲娘一般,它妈妈对云纵也如自己地儿,见它妈妈这一闹,反不由得去安慰它妈妈。

“少奶奶你放心,有我在一天,就不能让那妖精进了杨家门!”

被珞琪赶出房门后,云纵去了碧痕地房间。

碧痕惊慌失色,手中的绣花绷掉落,慌张地神情如受惊吓的小兔。

云纵从怀中取出一对儿翡翠镯,对了窗格中投进的日光晃晃,莹润剔透。

“碧痕,送给你的,收好。也没有别的可以给你。”云纵拉过她的手,将一双镯塞进碧痕的手中。

“姑爷,碧痕什么都不要,碧痕就要姑爷平安地回来,不要再生事了。”碧痕哭哭啼啼,那样楚楚可怜。

云纵伸手去抹掉碧痕脸上的泪,摇摇头。

第二天,杨府传来一件喜事和一件悲事。

喜事是龙城屯粮的那些富户商家都纷纷兜卖粮食,米价一路暴跌。庙前舍粥的几口大铁锅中的粥已经稠得如稀米饭一般无二,木勺立在粥锅中都能不倒。另一面,公公杨焯廷终于采纳了珞琪的建议,开辟了一些区域分别去招募民工开山石,编竹筐,以便日后防洪固堤之用;一面又招募流民工去开引洪渠。这都是以役代赈,凭着出力多少去领粮食吃,一时间为杨大帅解了燃眉之急。

封师爷捻着胡须眯着眼笑看着珞琪恭维道:“少奶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没能见到那些米铺争相恐后地抛售囤粮,竞相贱卖,官府衙门口压价,他们就压得更低。从外县调来的衙役已经微服买下许多囤米充斥各地粮仓。如今,不愁……是民也不愁,官也不愁!”

又一名师爷接道:“这些为富不仁的富贾,还同咱们老爷斗法,利欲熏心也让他们吃个哑巴亏!”

众人哈哈大笑,杨焯廷沉吟片刻道:“雕虫小技,不足与外人道,此事,只在我们这屋里知晓即可,不许外传。那些乔装买米的衙役,让他们缄口!”

“是!老爷!”师爷们应着,封师爷忙接了说:“老爷,按您吩咐的,过两天我们就去散话,说是杨府的老祖宗在金观音像前磕头祷告吃斋念佛三天,感动上苍,那本要飘来的雨云……嘿嘿吹走了。”

又是一阵大笑。

珞琪又成了杨家有功之臣,公公杨焯廷对珞琪的智勇赞口不绝,师爷们也是自愧不如。正在杨家沉浸在大获全胜的喜悦中时,一个噩耗传来。杨家大少爷杨云纵弃官私逃,还带走了那唱评弹的外室玉娇梨,消息传到府里,众人皆惊。

杨云纵只留给父亲和祖母一封信,信写得很工整,语言都是套话,只是说自己不肖,愧对列祖列宗,无颜在杨家和龙城立足,从此浪迹天涯,自当没了他这个儿孙。

杨焯廷闻听此讯,本来为智斗屯粮案的旗开得胜岑然自得的笑容立时散去,一口茶水呛在喉咙中咳个不停,又急于破口大骂。小夫人霍小玉慌得为老爷捶胸揉背,珞琪却立在一旁揉着肚欲哭无泪。

“琪儿,你莫心焦,爹这就遣人去四处追那畜生,看绑了他回府,不把他的腿打断!畜生!孽障!这回是谁给他求情都不行!”

才平静没多久的杨府又乱做一团,老夫人从庙里赶回来时更是气得大哭嚎啕,总是责骂儿为人父刁钻刻薄,逼得孙儿云纵无奈出走。本是打算让孙儿云纵护送老佛爷的寿礼--那尊纯金镶宝的菩萨进京,如今也只得另派他人。

珞琪揉着肚离开混乱的春萱,无论如何,这些都不能是丈夫抛妻弃的理由。

回到自己的房中,如今,这冷清清的房中只剩下了她和未出生的孩,这孩一睁眼就要注定是个无父的孤儿不成?

珞琪坐在梳妆台前潸然泪下,镜中自己的容颜显得那么憔悴。

香粉呢?那些从洋人火轮上新买的胭脂水粉,那散着淡淡玫瑰花香粉竟然也捉弄她,不知道被雨娆收去了什么地方。

拉开一个个小抽屉,却无意见瞟见那被她摔断又被丈夫捡回的玉钗,嘴角流露一丝无奈的苦笑,将抽屉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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