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又见故人（1 / 1）
汐儿侧着身子拉着雪雁的手：“你是说，是司徒潇然救的你和王嬷嬷？”
“是啊，我和嬷嬷被太太下了谜药，等醒过来的时候就在司徒公子那了，而且小姐也在。”
“这么说是他救了我，又欠了他一个人情！”汐儿一阵感慨。
“那后来呢？”
“后来，司徒公子安排我们住在了一处僻静的小院，整个院子就只有咱们三人。司徒公子每隔几天就会来给小姐诊治，顺便还带上银两和必备的生活用品。”
“那怎么又到了这？王嬷嬷和紫娟呢？”
“紫娟姐姐大概留在了贾府了，王嬷嬷。。。王嬷嬷。。。”雪雁迟疑了一下。
“雪雁！”汐儿一下子坐了起来，盯着雪雁的眼睛“你老实告诉我，王嬷嬷是不是出事了？”
“姑娘！”雪雁一下子哭了起来：“王嬷嬷。。。她。。。她死了！”
“轰！”汐儿只觉眼前一黑，直直的倒了下去。
“小姐！小姐！”
听到雪雁的惊叫，幽月漓飞快的出现在床前：“出什么事了？”
“小姐昏过去了！”
幽月漓走上前，将手在汐儿的人中的使劲一掐。一会汐儿就幽幽醒转，一把拽住雪雁的手“快说，王嬷嬷是怎么死的？”
雪雁的手给汐儿掐得生疼，也不敢作声，“我们在司徒公子的私宅住了将近一年，有一天，王嬷嬷突然从外面回来，还带着伤。她什么都没说，只催促我赶快收拾东西，和司徒公子招呼都没打，就来到了这。然后过了二个月，王嬷嬷就病死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汐儿松开了雪雁的手，失神的喃喃低语着。
“小姐？”雪雁轻轻推了推汐儿的手，“王嬷嬷临终前和我说了几句话，叫我转告小姐。”
“什么话”汐儿的眼睛一亮，恢复了几分神彩。
“嬷嬷说，如果有一天小姐能醒来，就叫把她的坟挖开，小姐一看自会明白。”
“是吗。。。”汐儿无力的躺回床上，闭上眼睛“你们休息吧，我没事了。。。”
幽月漓担忧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小姐？”雪雁小声的叫着。
“我没事！”汐儿伸手将雪雁拥入怀中：“睡吧，明天还要去坟上呢。”
自己隐忍的泪却再也忍不住，默默地流了出来。王嬷嬷，等同另一个母亲般的存在，可是却为了她。。。还有这个小丫头，为了自己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看雪雁睡着了，汐儿轻轻翻身下床，走到了屋外。夜如墨一般的黑，天上稀稀啦啦的挂着几颗星星，汐儿抱着自己的头蹲到地上。
“想哭就哭出来吧！”
一件暖和的外套披了在她的身上，抬起泪眼朦胧的眼，幽月漓正一脸温柔的站在身边。
“谁想哭了。”汐儿倔强的站了起来，转身就走。谁知却被幽月漓一把拽入怀中，将她的头紧紧按在胸前。
汐儿使劲挣扎起来，可越挣扎，幽月漓抱得越紧。终于放弃了挣扎，安静地趴在他温暖的怀抱，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给她带来从来没有过的安心和宁静。
“傻丫头！”低低的充满怜爱宠溺的细语响在耳边，让汐儿紧绷的心房一下子松驰下来，眼中的灼热再也止不住，如泉涌一般倾泻而下。。。
第二天天一亮，雪雁就带着汐儿还有幽月漓来到屋后不远的大秃山脚下。在一个低洼的地方堆起了一个小土包，土包上面搁着块大石。
“这就是嬷嬷的坟？怎么连碑都没有？”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土包，汐儿转头望着雪雁。
“嬷嬷不让立。”
汐儿看了幽月漓一眼，幽月漓闷声不吭的挥动手中的铁锹挖了起来。土包并不结实，也不深。没用多久，一具草席包裹着的尸骨露了出来。
“嬷嬷！”汐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她的另一个母亲啊，死后居然连个棺木都没有。
“因为。。。没有钱，这里又人烟稀少，所以嬷嬷死前就叫用草席葬了她。。。”雪雁也哭倒在地，三人情同母女，如今母亲却是这样的结局，怎不叫人伤悲。
好半天两人才慢慢止住哭泣，汐儿小心的揭开破乱的草席。王嬷嬷的尸骨早已腐化，有的地方已露出了森森白骨。好在这里比较干燥，尸骨还并未受潮，所以整体看起来就象干尸。在尸骨的肚子部位，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上面的肌肉已全部腐烂，露出了里面的肋骨。透过肋骨的缝隙，在腹腔内隐隐有一个蜡封的小丸。幽月漓伸手将蜡丸取了出来递给了汐儿，汐儿接过，剔除封在面的蜡衣，里面竟然是一枚冰铁黑戒和一截白布，白布上弯弯曲曲写着城北土地庙几个字。
“小姐？”雪雁担忧的看着脸色苍白的汐儿。
“我没事。”汐儿犹豫了下将戒子套在左手小指上。本来看起来有些松大的戒子，却奇迹般的缩小，和手指吻合了。“哎！将嬷嬷葬好吧！”汐儿说着伸手将王嬷嬷的遗骸整理妥当，重新盖上了草席，然后将铲起来的土一捧一捧的撒在草席上。雪雁也默不作声的学着这样，幽月漓仍然用铁锹将土覆盖在了尸体上，很快就将王嬷嬷重新葬好了。
“走吧！”汐儿依依不舍的最后看了眼王嬷嬷的坟，一咬牙转过身子，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头也不回的走了。她急步的走着，不敢停顿，不敢回头，她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再次哭倒了这位母亲坟边，再也鼓不起勇气生活下去。她现在必须坚强还不能倒下，还有许多未完的事等着她去做，还有许多未解的谜团等着她破解。
回到屋里，汐儿一头扑在床上，挥了挥手：“你们都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幽月漓和雪雁默默退了出来，轻轻的带上了房门。睁着空洞的双眼，盯着破旧的屋顶，汐儿想哭，可泪却流不出来，眼睛一阵干涩的疼。将攥在手心的白布再一次打开，重新看了一遍“父亲。。。”一直将自己关到晚上，汐儿才缓缓走了出来。
一见她出来，雪雁忙奔了过来：“小姐？”
“雁儿，我没事。”淡淡一笑，望着雪雁消瘦的容颜，抚着她小小的脸蛋，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她脸上的肌肤已失去了水嫩光滑。“雁儿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吃苦了，我发誓！”
“明天咱们就离开这去京城！”
“小姐？”雪雁不解的望着汐儿。
“有件事必需要去弄明白！”汐儿面容冷峻，声音也变得森冷起来，让雪雁有一瞬间的错觉：这好像不是自家那个柔弱的小姐了。
“对了，雁儿，我现在叫林汐儿，林黛玉早在三年前就死了。”
“小姐。。。？”看着汐儿坚定的神情，雪雁点了点头，“那我就叫雁儿了。”
“恩！”姐妹两人相对一笑，两手纤弱的小手紧紧牵在了一起。
经过一番乔装改扮，三人离开了小秃山，赶往京城。汐儿和雪雁全作男子打扮，一路之上，汐儿沉默寡言，显得心事重重，任幽月漓和雪雁百般逗乐，也不能让她展颜一笑。幽月漓看着这样的汐儿，心无端的揪得紧紧的。默默的跟在她们后面，眼睛紧紧琐在着那娇小的身影上。
三人就在沉重的气氛之中到达了京城。进到城中，打听到城北土地庙所在，直奔而去。
远远就看见城北最偏僻的地方，有一座废弃的古庙，庙墙已破败不堪，一面墙还坍塌了一半。几个浑身肮脏的乞丐躺在庙前的台阶上晒太阳。汐儿一一打量着那几个乞丐，然后从他们旁边穿过，进到了庙内。乞丐们像没看见似的，继续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在庙内，还算完好的一角，地上铺着一层肮脏的枯草，散发出一阵阵霉臭味。上面脸朝内侧躺着一个瘦小的老乞丐。汐儿走了过，不怕脏的将那人翻转过来，却吓了一跳。只见那老乞丐的眼睛瞎了一只，半边脸吭洼不平，结着厚厚的痂。那人见有人来了，睁开了仅存的那只眼睛，无神的望着汐儿。
“忠叔！您是忠叔？”虽然老乞丐的脸毁了大半，可汐儿还是一眼认了出来，他是父亲身边的书童林忠。
“忠叔。。。是。。。谁啊？”老乞丐转动着暗淡无光的眼珠，痴痴呆呆的反问着。
“我不会认错的，您一定是忠叔！”
汐儿不顾肮脏的扶起那老人：“忠叔，我是玉儿，玉儿啊！”
“玉。。。儿。。。”老人的那只独眼开始亮了起来。
“是，我是玉儿！”眼中的泪滴到老人黑呼呼的枯手上。
“小。。。姐。。。”老人浑浊的眼睛慢慢聚焦恢复了神彩，“你。。。是小姐？”声音竟然颤抖起来。
“是。。。是我！。。。忠叔，我是玉儿！”看着惜日清秀的少年，今日变成这般模样，汐儿无声的哽咽着。
“小姐！”林忠颤巍巍的爬了起来，扑通跪到汐儿面前：“老奴总算盼到小姐来了！”
知道二人有话要说，幽月漓和雪雁很知趣地走开了，守在外面。
“忠叔，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为什么会这样？”
“小姐。。。一言难尽啊！”回想起过去，林忠老泪纵横。
“自从小姐去了外祖家后，老爷一直病了三个多月才好。到了第二年三月，老爷非常思念小姐，就上书贾府，希望接小姐回来。”
“有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可是信送到后，一直过了三个多月，贾府没有一丝回音。后来到了六月，老爷又上书一封，说要赶在八月十五，中秋节前，亲自去接小姐回来。”
“怎么没见爹爹来呢？”
“咳。。。咳。。。”林忠一阵剧烈的咳嗽，汐儿忙帮着他顺气，“后来，后来就在老爷准备动身的前一天，老爷却突然吐血一病不起。”
“什么？难道爹爹的身体一直不好吗？”
“不是，自小姐走后，一年多，老爷的身体慢慢康复了，所以老爷才想着接小姐回来。”
“那爹爹怎么突然吐血？”
“不知道，一直诊治不出来，这二年里不知请了多少有名望的大夫，却都瞧不什么病因。”
“您是说爹爹的病有古怪？”
“恩！”林忠重重的点了下头，“后来老爷自己也感觉到不妙，就在老爷临终前一个月，老爷终于清醒了半天，将一样东西交付于我，打发我离开了林府。”
“可是这枚冰铁戒？”汐儿举起了左手小指。
“对。。。对！”
“那张白布条是忠叔您写的？”
“是，是我到了这土地庙后写的，然后将戒子和白布条封在了蜡丸中。当时我离开了林府并未离远，只是隐藏了起来。一个月后，小姐就回来了，可老爷也去了。。。”
“林叔，快别哭，继续说。”汐儿忍着泪劝着。
“再后来。。。再后来。。。”林忠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独眼里透出了浓浓的恨意，“再后来我听说贾府的那位琏二爷欺小姐年幼，私底下瞒着小姐，遣散了林府家人，变卖了林府所有的房产地契古玩。我大概估算了下，足足有数百万两之多。”
汐儿一愣：“忠叔，咱们家什么时候这有钱？”
“呵呵。。。小姐那时候年幼，对这些大概不懂，老爷收藏的那些个古玩字画，那都是历代绝品，价值不菲。再加上林家也有好几次富饶的田庄，哎。。。少说加起来也值几百万了。”
汐儿听了心中暗自惭愧，自己以前生活在林府的时候，对那些个财产家务最是漠不关心，总以为自己家不过是清淡的书香之家罢了，没想到却比贾家还富有。
“可是。。。可是就在小姐走后不久，林府所有被遣散的家人全给人杀了！”林忠咬牙切齿眼中几欲喷出火来。
“什么？”汐儿一个不稳，跌坐到地上，“您是说。。。您是说林府上下三十余口，全给人杀了？”
“是！全给杀了！”
“知道是什么人吗？”汐儿的指甲深深掐入肉中，可她兀自不觉，一丝丝殷红从她白嫩的手心沁出。
林忠摇摇头：“老爷当时一再嘱咐老奴，让老奴找一隐秘藏身之所。等小姐成年后，再去找小姐，把戒指交给小姐，让小姐去找一位叫‘绯樱’的姑娘。”
“忠叔知道绯樱是谁吗？”
“不知道，老爷只叫小姐自己去京城打听便知。”
难道是她？汐儿想起了那年桃花会上遇到了那位同命运的花魁。
“忠叔，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老奴这也是叫人害的，老奴虽然提前离开了林府，可还是叫人找到了，胸口中了两刀。呵呵，好在老奴命大，天生心脏与人相反，所以才保住了性命。等伤养好后，老奴自毁了一半容貌，流浪到了京城，就一直隐在这破庙中。”
“忠叔！苦了您了。。。王嬷嬷可是与您见过？”
“是，有一天，老奴在街上乞讨，正好碰见了王嬷嬷。从她口中知道小姐出了事。于是老奴就将东西交给了她，希望她能在小姐醒后转交给小姐，不知王嬷嬷现在可好？”
“嬷嬷。。。她死了。。。”
“死了？”
“恩！在那次后，王嬷嬷可能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受了伤，然后就病故了。”
“到底是什么人这样狠心害咱们啊！”忠叔使劲的用手锤着地，狰狞的脸此刻显得更加恐怖。
“忠叔，别难过，玉儿一定会替你们报仇的，我发誓！”
“小姐。。。”
汐儿说着，不顾忠叔身上的肮脏和恶臭，将头紧紧的靠在林忠的怀里：“忠叔，您等着，等玉儿安顿好就来接您！”说罢，汐儿抬起头，擦干眼中的泪神情坚定“忠叔，等着我！”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