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章（1 / 1）
汉五年,汉王兵败固陵。于是下令：大修深堑，坚守城池。并传缴天下，大合诸候兵，准备与楚军决战。
汉王行辕安排在固陵的一座先秦行宫中。汉王所有的亲兵都知道，一到固陵，汉王就命人将一间地下室布置成了刑狱。但是除了汉王，谋臣张良和一个不知姓名的黑衣人以外，没有人进去过，也就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只有一次，汉王怒气冲冲地从里面大步冲出来的时候，突然冲着跟在他后面的张良说了一句：“无论如何，也要拿回横尘剑！”
天上的月亮躲进了漫天的莲花云后面，行宫中疏败的花木在清朗的空气中也舒展开了自己干枯的叶片。那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闪进了那间通往地牢入口的偏殿。
暗沉沉的地牢里，水滴的声音，火把轻微燃烧的劈啪声中，轻轻的喘息声细不可闻。脚步声响起来时，那个低喘的声音大了一点儿，说道：
“柳壮士，你又来了？”
声音虚弱，却清楚沉稳，带着一丝儿笑意。
柳建脱下头盔，低下头去，借着暗淡的烛光仔细看看那个满脸是血的人，淡淡道：“韩将军，你这又是何苦？”
韩信微笑道：“柳壮士，如果是你，会不会觉得苦？”他不管柳建能不能看见，居然戏谑地眨了眨眼睛。
柳建冷冷道：“韩将军，汉王可是已经起心要杀你了。”
“杀了我，‘横尘’剑的下落可就没有人知道了。那么我的齐军就不大会听他的话了。——你认为没有齐军的汉王与西楚霸王决战，有几层胜算？”韩信笑道，痛苦地挪动一下身子，向后靠坐在墙上，锁链叮玲铛锒响成一片。
柳建看着他，突然道：“夏天不会回来了。”
“也许。”韩信说，“你们不会放过我，自然也不会放过她。”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深沉，“但是……如果我要把这个世界闹得天翻地覆，你们会不会重新考虑一下呢？”
柳建一把提住韩信浸透鲜血的衣领，暴怒道：
“你知不知道，你和夏天是两个世界的人？”
“知道。”韩信平静地说，
“可是就算是知道，也还是爱上了她，有什么办法呢？”他轻声微笑着，剧烈的疼痛让他咳嗽起来。柳建放开韩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这样子对待她，其实等于害了她。”他冷酷地说。
“我知道。”韩信轻轻地说，“所以，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柳壮士。”
柳建脸色一下子变得冰冷，他很想说：“这算是胜利者嘲笑失败者么？”但是韩信柔和的声音让他没能说出口。
“可以跟她生在同一个世界……是多么幸运的事情……”韩信低低的，又象对柳建，又象自言自语的说。
柳建怔了一下，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无法再面对这个和他一样，深爱夏天的男子。
地牢中又归于沉寂。
韩信无力地靠在墙边，混浊的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味道。但是他觉得他那被烧灼过的胸膛，已经麻木得没有什么知觉了。
地牢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韩信只能从空气的颤动中才能感觉得到门开了又关上，但他却没有睁眼。
低低的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韩信还是没有睁眼，但是他清晰的，低低的叫了出来：
“夏天……”
夏天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抚过韩信的伤口，见他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她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痛吗？”她问。
韩信睁开眼睛，看着夏天微微一笑：“真的是你，夏天。”
夏天白他一眼：“你刚才都已经叫得这么肯定了，还装什么惊喜？”
“但是我不敢睁眼，夏天。”韩信温柔地说。
夏天哽住，半晌，才轻轻地问道：“你能走吗？”
韩信微笑道：“大概不能。”见夏天一脸焦急，他笑得更厉害了，道：“不过……可能抱抱你就能了。”
夏天气得咬牙切齿：“韩信！”她威胁地低声吼了一声：“你是不是到了地狱都还要说笑话？”她愤怒地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说的是句丹尼尔•本森版的名言。
韩信低沉地笑：“夏天，刚刚还有人对我说：你不会回来了。“
夏天看着韩信温柔的笑容，轻轻地问：“是师兄说的？”见韩信不吭声，也不追问，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走——”说着掏出雪亮的特种匕首。
“不。”韩信阻止她，“不行。”他坚决地说，“我得呆在这儿。有件事，我必须去做。你把匕首留给我就是了。”
“什么事？”夏天焦急地问，把匕首交给他。
韩信没有回答她，只是伸出一只被锁链锁住的手，轻轻地抚上夏天的脸颊，“又碰到你了，真的有点儿象是在做梦。可是，你马上又要走……”
“为什么？”夏天想生气，却气不出来。她压低声音说：“韩信，你究竟……”
“夏天，”韩信打断了她，他的声音严肃起来：
“你的师兄把我捉到这里来，不止是为了除掉刘邦的心腹大患，而且还为了要让汉王得到那把横尘剑。有了那把剑，才能号令我的军队——甚至，可以号令诸侯军。“
夏天想起那次她与樊哙比武，韩信将横尘剑作为利物时樊哙那兴奋的神情，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把剑是怀王交给刘邦的。刘邦为了笼络我，将它作为号令三军的信物交给了我。但是当时他没有想到一件事：那是怀王的剑，诸侯们对它有着不同一般的尊敬。
“并且，在我得到那把剑以后，又故意将它作为了号令军队的标志。”韩信低低的笑了起来，“有了它，无需兵符，就能调动我所有的军队——无论是现在的，还是我曾经率领过的！”
夏天低声说：“汉王的军队，大半都做过你的部下……”
“连彭越的军队，有一部分也是刘邦将我的军队调遣过去的。”韩信淡淡地说，“所以，夏天，你得去找到横尘剑，控制住齐军……”
“在哪里？”夏天问
韩信低下头，轻轻笑道：“附耳过来。”
夏天瞪他一眼，皱皱鼻子，将耳朵凑了过去。
熟悉的气息暖暖地拂过夏天耳际，夏天心里一暖。又马上凝住心神，将韩信在她耳边说的那个地名牢牢地刻在了心里。
“那么……我去取横尘剑了。”夏天说，担心地看着满身是血的韩信，“你……真的没关系么？”
韩信无力地笑笑：“还有一件事。“
夏天认真地盯住韩信：“嗯。“
“亲亲我。”韩信一脸认真地说。
夏天差点儿扑过去掐他，“你！”她在喉咙中低低地吼了一声，又憋了回去，“正经一点儿行不行？”
“我一直很正经。”韩信笑着低声说，“那么，你就要走了，夏天？”
他的语调中，有着夏天说不出的温柔忧郁，她叹了口气走过去：“我总是被你吃得死死的。”她说，偎进韩信怀中,温柔地吻住了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