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1 / 1）
“韩信，你到底想干什么？”
刚刚走进项羽命人为他们准备的营帐，夏天就单刀直入地问。
韩信瞧夏天一脸严肃，忍不住逗她道：“肉食者谋，小侍卫不需操心……”话还没说完，衣领就被夏天一把揪住：“你！你你你！”
她“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当然不能说韩信改变了历史。对于她来说是“历史”的事件，对于韩信来说却是“未来”。从韩信一方来说，无论他做什么，都是可能的；但是从夏天这一面来说，韩信又必须按照历史书的记载去做——这个悖论弄得夏天脑瓜仁儿发疼，只能拿着一脸坏笑的韩信撒气。她抓住韩信，咬牙切齿地说：“你明明说过，你不想要天下的！”
韩信懒洋洋笑道：“我改主意了。”
夏天怒道：“你！你你你！”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骂人的词汇实在是太贫乏了。韩信见状，伸手握住抓着自己衣襟的修长手指，微微笑道：“生什么气？”
呼呼喘气的夏天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韩信笑道：“因为我改变了你们的历史？”
夏天对于韩信的惊天之论已经见怪不怪了，只翻了他一眼，气道：“知道了还问？”
韩信笑道：“我为什么要按着你们的历史书去做？”
夏天干瞪眼，说不出话来。
韩信看着夏天又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笑笑，转了话题道：“你那位师兄为什么还没有来找你？”
夏天呛他一句：“脚长在他身上，我怎么知道！”
韩信摇头叹道：“还说项羽臭脾气。我看你和他相比，也不差什么。“
夏天瞪他：“大小姐就这脾气，看不惯别看！”
韩信叹道：“夏天，咱们初次见面，你跟我谈条件那时，不是挺冷静的吗，如今那些机灵劲儿哪里去了？”
“给你气跑了。”夏天气鼓鼓地说。想了想又数落道：“现在你和项羽，根本就不配当什么鬼的大将军和霸王。为了喜欢的女人就把天下折腾得七零八落的，昏君！”
韩信倚在榻上，双手放在脑后，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悠悠笑道：“七零八落？嗯，说得好！大将军就是这样打算的！”
“韩信你有病！”夏天大叫。韩信却一翻身坐起来，敛了笑容，道：“夏天，你当真猜不出我想干什么？”
“改变历史呗……”夏天气呼呼地说，见韩信一脸严肃地盯着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心头电转，叫道：“你是故意的！”
“废话。”韩信淡淡地说，又躺回去。
夏天顾不上跟他生气，她已经明白过来了！
“你……你想要变乱23世纪？”
“23世纪？”韩信笑了起来，“夏天，你第一次肯对我说你那个世界的名字了。”他的眼神在一刹那间变得凌厉异常：“如果不让你们那个世界变乱，他们又怎么肯将我心爱的女人让给我？”
夏天怔怔地盯着他，说不出话来。韩信看她一眼，被她的表情惊住了。
“夏天……”他叫到，伸手想将夏天拉进怀中，却发现她在发抖。他低声问：“怎么了？”
“韩信……”夏天耳语一般地说：“你……太可怕了。”
韩信叹了口气，松开了夏天。
“不止你一个人这样说，夏天。”他低声说，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澜：“从师父，到刘邦，张良，萧何……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看的……”他沉沉地笑了起来：“没有这种想法的人，大约就只有那个让我在他手下当持戟郎中的项王了。”
夏天被他语调里的寂寞震动，她一下子抓住了韩信的手！
“但是，韩信，我本来就打算留在这个世界陪你的了嘛……”她耳语一样地说，“我已经没有打算要回23世纪了……你何必……”
韩信将她重新揽入怀中：“陪我一起摔下来？”
夏天浑身一颤，“是……”她轻声说，已经不想去问韩信是怎么猜到的了。
“夏天……如果没有你，也许我就会这样子下去，等着命运将我摔下来。”韩信将脸埋入夏天的秀发里，“但是，你已经选择了我，我又怎么能让我心爱的女人陪我一起粉身碎骨？”他抬起头，扳过夏天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夏天，如果你不想再相信我……”
那双金棕色的眸子中的决绝摄住了他，他没有再说下去。
“韩信，”夏天坚定地说：
“你说过，汉大将军韩信，是我选择的未来。”
项羽就在这个时候撩起帐门，走了进来。夏天一惊，想从韩信怀里挣脱出来。韩信却紧紧地揽住了她，坚定地看向项羽，等着他开口。
项羽看看定定看着他的韩信，扭头对身后跟着的几名侍卫说：“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人进来。”他放下帐门，对着韩信慢慢问道：“你说小雨已经离开了我们这个世界，你能让小雨回来？”他说“这个世界”时有一些别扭，但是还是问了出来。
韩信脸色严肃，道：“这是惟一的办法。”
项羽看着两人，慢慢地问道：“夏姑娘，小雨是你的妹妹么？”
夏天摇头：“不是。”她平静地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眼里，和妹妹没有区别。”
项羽道：“如果寡人不按照你们说的去做，你也会消失，对不对？”
夏天看看韩信，坚决地点点头：
“你的侍卫们所说的，那个把小雨点带走的人，是我的师兄。”她直视项羽，“他到这里来的任务就是：把我和小雨点带走。”
项羽不说话，转头看向帐外的萧瑟夜色。
……那天，她劝我相信亚父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夜色……那时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他坚定地说：“那么，韩将军，你现在就回齐地吧。”
韩信笑起来，那是胜券在握的笑容：“遵命，大王。”
夏天突然一把挣开韩信，猛的跳了起来！韩信与项羽都吓了一跳！夏天一脚踹翻几案，左脚一挑，狠狠地飞起一脚，那重重的几案挟着风声，直向帐门飞去！夏天大喝一声：“趴下！”一个扫膛腿扫向项羽！项羽一愣，晃身避了开去。正要抽剑喝问，夏天已经一个翻滚跳了起来，右手执枪，对着还未落地的几案连开两枪，巨大的炸裂声中，那厚重的几案在空中爆裂开来！巨响声中，厚厚的营帐幕布，响起了劈劈啪啪的声音，一连串的小火苗窜了起来！夏天撞到韩信怀中，韩信一把扶住她，见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下子明白了大半！
夏天一把推开韩信，一个翻滚，扑出帐门！韩信一把抓住已经抽剑出鞘的项羽，附在他耳边到：“夏天师兄来了！”项羽一听，目眦俱裂！正要喝叫，韩信一把捂住他的嘴，道：“小心！”见帐中火势越来越猛，一扯项羽，从帐侧冲了出去。
夏天闯出帐外，见地上横七竖八躺满楚军侍卫尸体，心中一惊，明白不好。思量了一下，弯身从侍卫尸身上取下弓来，反手从背上箭袋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笑道：“柳建，真要跟我比比阻击？说着，箭头对准了一座营帐边的一棵大树。
柳建从一根大树枝上纵身跳了下来，看着箭头指着他的夏天，向她走了过来，冷冷道：“你的枪呢？”
夏天道：“没子弹了，要它干嘛？”说着，丢开弓箭，从怀中抽出德林格，冲柳建晃了晃，随手丢在地上，道：“柳参谋，说说来意吧。”
柳建瞧着夏天，叹了口气，道：“你知道得很清楚。”
夏天问道：“小雨点被你带走了？”
柳建点头道：“是。”
夏天沉默了一会儿，柳建看着她，问道：“夏天，韩信呢？“
夏天道：“问他做什么？你不是来带我走的吗？”
柳建看着夏天，认真道：“夏天，你明明知道历史是不能改变的。”
夏天笑道：“可是韩信不知道。”
柳建怒道：“夏天上尉，你应该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违反了《时空管理条例》！”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夏天，别胡闹了好不好？你一向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夏天叹气道：“柳参谋，你不觉得《时空管理条例》很不合理吗？”她明亮的眼睛直视柳建，“历史和现实混淆的时候，我不知道呆板的《时空管理条例》到底能起什么作用？”她说：“这是个悖论。所以，我认为我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历史，而是现实。”
柳建低声道：“所以你要留在这里？”他问，“可是——23世纪呢？”他连珠炮似地问：“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的同事呢？”
夏天想了想，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柳建呆了几秒钟，才明白夏天这个回答是多么的气人。
“夏天上尉！”他喝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夏天轻轻地说：“那次——我本来是准备回去了的，和你，和小雨点。可是……可是……”
可是命运要让我留在这个世界。
夏天平静地直视柳建：
“可是，我在无意间得到了一样东西，”她解释道，“一封关于韩信命运的信。所以，那时候我就觉得：我必须要回他身边去。”她笑了起来，柔和而坚决，“柳参谋，有些事情，是纪律没办法限制的。”
柳建定定地盯着夏天，他当然明白夏天的意思，他说：“那么我是不可能让你回去的了？”
夏天咬着嘴唇笑了起来：“柳建，小雨点当初也是不想跟你一起回去的吧？但是你不还是照样把她带回去了？”
柳建低沉地说：“夏天上尉和慕容教授，是两个概念。”
夏天问：“这就是你不与我打阻击的原因？”
“是。”他回答说，“我不可能阻击得了夏天上尉。”
“你太谦虚了，师兄。”夏天微笑着说。
柳建心里一沉，自从离开军校以后，夏天就没有再叫过他“师兄”了。在她一方，是军队的纪律使然。但是在柳建心中，却有着小小的失落——柳中校与夏天上尉之间，有着的就只是冰冷的上下级关系了。
但是现在，夏天的一声“师兄”，却又让他记起了军校时的岁月，记起了那在床头伴了他三年的那双琉璃珠一样的喑棕色眼眸。
现在，那双眼眸就在他面前，凌厉而刚毅。
为的是她心爱的那个男人……
“夏天……”她哑声说。“回去吧……夏副司令会原谅你的，还有刘阿姨，她一直在担心你……”
夏天听到他提到妈妈，浑身一颤。她正想说话，却见柳建的表情僵住了。
——项羽带着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在渐渐熄灭的火堆边，虎视眈眈。
而那个让夏天选择了这个世界的男人，正站在树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项羽看看韩信，对柳建喝问道：“就是你带走小雨的？”戗的一声，腰间宝剑已经出匣大半！
柳建冷冷道：“夏天上尉，叫霸王别乱来，我不想再伤人。”
一边的韩信突然冷笑一声：“猫哭老鼠。”
柳建脸色骤然变得铁青！夏天吃惊地看看韩信，她知道韩信的洞察力一向惊人，但却从未见过他这么刻薄过。想着，她对项羽说：“项王，不要动手。”又转头对柳建说：“柳参谋，我跟你走。”
柳建与项羽都是一愣，看向韩信。面无表情的韩信见两人看自己，叹了口气，转过脸不看夏天。夏天微微一笑，对项羽道：“项王，我答应过小雨点，要去找她回来的。”
项羽愣嗑嗑道：“你……你要去找小雨？”
夏天还未答话，手臂就被一只熟悉的大手捉住了，一阵熟悉的体温瞬间笼住了她。她迎头，正对上那双沉静深遂的眼睛……
那滚烫温柔的嘴唇……
这当然不是夏天的初吻。在她的生活圈子里，国内国外的朋友多如过江之鲫。她被大胡子的俄罗斯军人啃得满脸花的次数也不是一次两次。但是现在——
——那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温柔灼热。
项羽尴尬地扭过头去，他想起的是另外一个在杜鹃花下做着好梦，嘴角微笑如花绽放的女孩儿。
——如果可能，他也想这样吻她，这样无法放手的拥住她……
夏天从韩信的怀抱中离开，对面沉如水的柳建说：“柳参谋，走吧。”
夏天与柳建两人两骑，飞快地离开了楚军军营，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后，项羽终于忍不住对一直一言不发的韩信说了话。
“你真的让她走？”
韩信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那是夏天从营帐中冲出去前塞给他的。
——夏天的爱枪：“火星风暴”。
“你还愿意和我联手攻刘吗，项王？”他沉静地问。
“当然。”项羽亳不犹豫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