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露凝香（1 / 1）

我被那个女人拖入内堂之后，便不再管了。我正准备昂首挺胸往里进去，但是立刻一想到那个大忌，昂首还行，挺胸？还是算了吧。我随着一小波客流穿过一条并不太宽敞的大堂，到了里面，刚穿过大堂便听得一阵喧哗调笑之声，果然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散着一种稍稍的情欲味，我有些不适应。

找了张桌子坐下，幸好现在人还不多，不然我可真就是吃不消了。过的一个时辰左右，渐渐开始宾客渐多，整个楼层也嘈杂起来。我扫视了一下周围，果然是印象中的青楼，整个厅堂中有一条楼梯拾级而上，上处开阔处挂着一层薄纱，可隐隐见到琴案，看来花魁便是要在此拜见宾客。

周围仍是调笑不断，楼上不时有女子探出头来，有些倒是已经沾染了烟花风尘的味道，有些倒是看似初入勾栏还带着一些怯怯。我无力叹口气。我只是空能坐在这感伤叹气而已，却连一点都做不得。

忽见宾客渐静，我抬头看去却见帘缦之后已有一人，透过重重帘缦但觉的此女身形曼妙，看来定是不俗，我已经开始蠢蠢欲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美人我今天定然要见上一面才能甘心。

只听得忽然一阵琴声悠扬，所有人都静下来，随着琴声的悠扬承和……其实也没有多少人静下来，说什么美人琴声一出举世皆静，现在看来都是瞎说，你看这除了仍旧是调情艳语还有不少人吵吵着要见佳人，倒是浪费了这一曲空灵之曲，我并非懂琴之人，当年连五线谱都识了很久，最还还被教我的老师称之为“谱盲”。却也能听出这琴里的隐藏的丝丝凉意，果然这青楼里的女子许多都应了一句“身为下贱心比天高”。

我立于案旁思忖良久，这些个缕缕幽魂最终只能化成一声叹息，轻到几不可闻。我静心听了那行云流水般的琴音，在这烟花之地一个女子的才艺也应该得到尊重，于是我这个几乎听琴就会睡着的人，却倒在这狼籍的肉欲之地找到了一份清静的依栖。

一曲下来我几乎已要陷入一种隐隐悲凉的境界，但这琴音里还带着些许的明亮。原来听琴有时只是一种心境，当你想了解时便会专心倾听，便会听到弹琴者的心绪。这女子看来还怀着对生活的好的渴望，这一路烟花倒没有磨灭了这女子的梦，我不禁有些感叹起来。

琴声哑然时，宾客终于静下来，我也不自觉被这气氛弄得有些正襟危坐，看来接下来才是真的要开始重头戏了。只听得帘缦后传过来一个声音：“今日得诸位赏脸来捧我露凝香的场，甚是荣幸。”声音甜腻婉转却还夹杂着一种冷傲，这声音就像上等的桂花糕一般，入口甜甜腻腻却不觉腻人只觉甘甜有余之际还漫流一种馨香，光是这声音便叫人生出无限遐想来。

宾客立马噪声四起，刚刚安静的堂内又躁动起来。帘缦之内良久又婉转莺语：“诸位少安毋躁，即刻小女子自会出题会客，倘若拔得头筹小女子愿意一夜相陪。”最后声尾竟有些颤抖，夹杂着慢慢凉意。只是这情欲之地无爱之处谁会领得一个青楼女子的心境，我心中一阵凄凉。

再听时那女子的声音已然沉静下来，朗声道：“今日试题因是以文会友所以均出于诗文词句，以物为题，诗文优胜者便可共度良辰。”她说到共度良辰之时声音平稳并再无凄意，我却大惊，这花魁竟然以此来换得清白之夜，全场亦如我大惊，就连刚刚那鸨母也大惊失色颤声并堆起僵硬的笑容道：“众位宾客少安毋躁，此乃小女信口雌黄怎可作数。”说完便气急忡忡走上楼阶稍稍揭开帘缦，便钻入帘后，可是此话一出下面宾客已哗然，宾客只是听说露凝香的艳名，露凝香岁艳名远播却一直身居闺中，从未见客，大多只为一睹芳容而试试运气，却也并未完全报的希望，且告示只说得见一面并未提得一夜风流。今日竞得如此好事，大家怎能不倾尽才华以博与美人的缱绻一夜。

我默默观看帘后动静，两人似乎争执起来，却见那鸨母举起手来竟作势将要打下去，却最终也是恨恨收手。那露凝香似乎豁出去一般，一把拉开帘缦，人影立于帘前，那老鸨似乎已目瞪口呆的立于帐幔之后再无言，这一下满室皆惊静得连我觉得自己的呼吸声都大起来，我虽说看过不少惊才绝艳的美女，却也被眼前姿色给惊艳了。

新月柳眉，秋水杏眼，琼鼻玉腮，体态婀娜风姿绰约自不消说，飞瀑长发两三绺挑于胸前，斜插了一只金步摇，一身淡粉藕色衣裳映得整张脸生动而不是端庄。我心中不禁暗暗喝彩，真是美人立于世，英雄绕指柔。她神态自若，并无初入风月的怯懦，如若不是我听出了那琴音的凄凉和语气的凉薄倒以为这女子淡然了。

下面宾客更是掀起大波，一齐轰然大声，简直乱成一锅粥，还有几人甚至大声齐喊“露凝香，露凝香……”我满面黑线的那些男人，这个啦啦队的形式原来古代就这么有型了。却四处扫描时发现一个异类，全体宾客都在哗然大闹时只有此人仍然悠然自饮，倒似乎一切与他无关，看那背影与这青楼之地倒生出格格不入的意想。啧啧，这时候还有心思假清高，古人有时候特立独行的意识倒是不输我们现代嘛，我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