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知晓（1 / 1）
自那天郗悦早晨从慕瀚宇的房门出来之后，左季泽就再也不抑制了。在郗悦和慕瀚宇的面前老是开一些荤荤的玩笑。郗悦对于这些东西不曾关注过，能听懂一些但是不全懂。倒是慕瀚宇，好几次被左季泽说到恼怒起来，喝了他几句，要他闭嘴。
而那天之后，慕瀚宇和郗悦之间的关系明显又进了一层：他老时不时偷袭她的房间。说什么是刚从书房回来，他自己房间太远了，郗悦的近，就近睡就好……
而郗悦，对小绒的依赖开始慢慢淡去。有他在身边，那种自小就不曾有过的安全感来得轻易而彻底，她的生活似乎正在明朗起来……
——直到这个双休日她在花店打工。
常客，凌昱捷穿着圣德中学的校服走进来。他一脸的春风得意，郗悦却依然是往常的样子，淡淡问道：“要买什么花？”
凌昱捷带着死党走到她身边，看了眼郗悦，说道：“本少爷今天不买鲜花，我要买盆栽。”
郗悦挑眉，问他：“什么盆栽？”
这会，凌昱捷的死党忍不住开口：“喂，昱捷，你是真的内心郁结了吧？你何苦糟蹋这些好好的盆栽呢，被你养在手里的盆栽，活不过三天，还是饶了它们吧……”
凌昱捷瞪了他一眼，他转头神情严肃地对郗悦说：“郗郗，来一盆不容易死的。”
“仙人掌，五十块一盆。”郗悦拿了盆仙人掌，递到他面前。
“好！我要把它养着，一定要它活到我高考之后！”凌昱捷说完豪言壮语就开始掏钱包，可惜他掏上掏下愣是没掏出一分钱来。一阵尴尬之后，他看向身边的死党。
“看我干吗？”那男生一脸的冷汗，下意识地捂紧了口袋。
“给钱！”凌昱捷朝着他不耐地吼了一句，一面对着郗悦笑笑说道：“郗郗啊，等等哪，我今天……出来匆忙，没带够钱。”
那个男生委屈地瘪瘪嘴巴，说道：“哼，性别歧视。你性别歧视！”他从兜里掏出五十块，看着那盆仙人掌故作哀怨地说道：“凌雅的大少爷居然这么没人品……”
小声一句话，听在郗悦的耳朵里却有如五雷轰顶。
凌雅的大少爷？！！
郗悦像是一块木头，站在原地不动，怔怔看着凌昱捷和他的死党两个人吵着闹着。这便是为什么她觉得他熟悉她不抗拒他的原因么？这就是为什么她能够和他毫无芥蒂成为好友的原因？凌雅的大少爷……呵呵，命运还真是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在她以为可以快要得到幸福的时候，却又当头给她一棒。
“你是凌雅的大少爷？”她艰难开口，心里多么希望他可以否认。
一把把五十块塞在郗悦的手里，凌昱捷笑笑说道：“什么大少爷，别听他瞎说。我爸爸是凌建雄，就这样而已嘛，也没什么的。哦，对了，郗郗，我马上就要高考了，可能短时间不会来看你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呐，而且……不可以忘记我的。”
他一直以为她不喜欢富家子弟，突然间就觉得有些害怕，他急急说着想要向她证明他不是个大少爷。可她的神情却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外，他相当勉强地抑制住那股陌生的情绪，故意装着不在意地跟她说他的身家背景。
“郗郗，你不会因为我是少爷级的人你就不理我了吧？郗郗……郗郗，我不会跟你摆少爷架子的……郗郗，我说真的……”
“而且我最近都挺认真的，我没去那啥啥啥了，郗郗，你别这样子啊……”
“我们就是好朋友嘛……对不对，好朋友啊，郗郗……”
后来，他还说了很多话，可郗悦已经记不清了。她一直都处于呆滞神游的状态，等到两个人走了她才终于颓然跌坐在地。
是啊，她怎么一直都没想到呢。他姓凌，而且又那么有钱，开越野车，她怎么就没想到他是凌雅的少爷呢。
郗悦闭了眼睛，让心痛一点点蔓延游走，到四肢百骸，到肉里心里。
待到再睁开的时候，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晚上回到山庄，她问慕瀚宇：“凌雅的孙董是个老头吗？”
刚在吃饭的慕瀚宇听到这话，愣了下，说道：“嗯，孙女都跟你差不多大了。”
“他的孙女叫什么？”
“孙晓馨。”
慕瀚宇虽然不知道郗悦突然问这个的原因，不过看到她心情低落，也就没再多问什么。她要说的话她自己会说，他还是不问的好。可看着她一口一口失神地扒着饭，根本就没了魂的样子，慕瀚宇直觉里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问完之后，她一直都没再说话。
吃完饭，慕瀚宇和左季泽坐在客厅，郗悦一个人在厨房忙乎。打碎了两只碗，还把剩菜剩饭不小心倒进了水池里。她发现自己很失常，叹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一些，弯腰开始收拾烂摊子。却还是没能避免，又接连摔破了好几个盘子……
门外的两人面面相觑，几乎是在同时得出同一个结论：在客厅多看会儿电视吧。
郗悦的性子这些天来，左季泽也算是摸清楚不少。她不说，你拿刀逼着她都没用。
因此，当她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男人都乖乖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视。很明显，两人的注意力都不在电视上，她不记得他们两个谁喜欢看广告。
看过去，刚刚对上慕瀚宇的眼神。那眼神深邃如夜，让她无法一下子就移开视线。他从来不问什么，就算是……她和他睡在一起，他也不曾要求过她坦言过去。她跟江秀雅和凌家的接触，他也不过问，只是一直选择相信她。
郗悦站在那里许久，才慢慢走过去，踌躇着坐在慕瀚宇的身边。
她欲言又止的时候，左季泽正看着她，表情很殷切。她笑了笑，朝慕瀚宇看了眼，他依然是那样温柔地注视着她。她知道，有些事不说出来，很多将要进行的事情就会卡住。
深吸了口气，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毫不在意的，她说：“凌建雄和江秀雅是我的亲生父母。算起来，我当做朋友的那个凌昱捷就是我的亲弟弟。”
淡淡一句话，仿佛惊雷。
左季泽不可置信地瞪眼瞧着她，就算是调查过她和凌雅，他也没猜到会是这样子的真相。他每次查到跟郗悦有关的事情，线索就会截断在老爷子那里，时间一久，他干脆放手不管。只要郗悦不会伤害瀚宇就好，可是……现在怎么会是这样？
相比之下，慕瀚宇就要好很多。他很平静，听到她说这话，他没什么言语，只是伸手握住了她有些颤抖的手指。霎时，一阵温暖的感觉从她的指尖开始蔓延。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江秀雅不要我，在我出生之后就丢弃我，是郗家收养了我。但是后来他们要我回去，我不肯。我……”
郗悦实在感觉到艰难，她一直都不想把事情说出来。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人承受着一切。要她如今说出这些事实，那历历在目的温暖过去，那些刺痛的伤害和曾经……她蠕动着嘴角，却发现已经发不出声音，凄然地笑了笑，她没再说了。
就在她闭着眼睛，想要放弃的时候，慕瀚宇把她揽进了怀里，很轻很柔地拥着她。
她没有拒绝拥抱，紧紧地反抱住慕瀚宇的健硕的身子，窝了好一会儿，她才又继续说道：“凌昱捷是花店的常客，他带着一个叫做孙晓馨的女孩来买过花，那女孩喜欢他。我去圣德中学进行实践活动的时候，也遇上过。那女孩大概误解，凌昱捷喜欢的是我。”
不用说，慕瀚宇也知道郗悦打算做什么。他黑宝石般的瞳仁盯着电视屏幕，冷峻的神情因为郗悦有一丝柔软。他始终不言不语，让人猜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许久，他放低了声音，缓缓说道：“你不适合做戏子，不要勉强。”
郗悦却是立马摇摇头，说的很坚定：“我说过的，我要亲眼看着凌雅覆灭。就算是凌昱捷，也不会动摇我。”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说话的声音有些急切：“我不要，我不会放弃的。他是我弟弟，可……我跟他没有亲情，我要凌雅毁灭，我要凌雅毁灭……”她顿了顿，深吸了口气，“慕瀚宇，我不放弃。”
她在他的怀里，慢慢冷静下来，定了定心神。
为什么要觉得对不起凌昱捷呢？这个世界上真正对得起每一个在乎的人的，又有多少？她从来都没说过她是善良人类，她没必要一定要对得起凌昱捷。就算是亲弟弟又如何？不过是一层血缘关系而已，更何况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过所谓的亲情。
硬下心肠，她在最后慢慢说道：“孙晓馨迟早有一天会来找我的，我只要等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