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交易（1 / 1）
今天，慕瀚宇来的有些早。
一大早就被左季泽那个鸟人吵醒，也不算算时差，嚷着蹦着一定要他听他的抱怨——大致是关于那个爷爷看中的女人如何整惨他的琐事。
恼怒地挂了电话，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他的睡眠一向不深，加上平时事务缠身，根本就没多少睡觉的时间，这么一闹，他索性起床洗漱，来到了公司——早知道，不如昨天就宿在公司算了。
慕天的上班时间是八点半，而慕瀚宇是总裁，上班时间比一般员工迟半个小时。今天，却是八点半还不到就已经到了公司。当他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一楼大厅的时候，着实让刚来签到的员工震惊了一把：总裁果然是总裁，居然这么早就来上班，以身作则啊。各自的心里不禁都有点战战兢兢，暗暗提醒自己：不好好工作迟早被踢出去。
“总裁好。”
员工看到总裁无一例外都对他问好，仅仅几天，总裁威信树立得神速。这些天来，慕瀚宇忙里忙外，才到桐海就已经谈妥了三个大项目：和国际知名的珠宝企业Pela集团的珠宝设计的项目，和桐海的建筑业龙头宏晟集团的合作开发案，以及和中国第一企业凌雅集团的合作案。
值得一提的，是和凌雅的合作案，出手狠戾的年轻男人，趁着凌雅这些天股票不景气，当头一棒，趁乱追击，为慕天争取到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要知道凌雅可是出了名的小气鬼，居然能在和凌雅的合作案里分的一半的利润，这个男人着实是不简单。
惊叹的人比比皆是，奉承的人更是一抓一大把。
然而，他们的总裁看上去似乎并不是很高兴。
慕瀚宇在经过众人的时候，依然没有表情，轻抿的薄唇透出一股阴冷的气息，一双漆黑如墨的瞳仁淡淡扫过众人，长腿径自迈开。电梯口已经有Ray在等着，走进了总裁专用电梯，男人的嘴角勾起一抹阴鹫的讽刺和不屑。
这次和凌雅的谈判在他看来，可算是受尽了窝囊气，凌雅仗着在中国的龙头大哥优势，对慕天提出的利益要求是压了又压，丝毫不肯让步。慕瀚宇原本是可以向老爷子求助的，可身为男人的自尊和骄傲让他不屑走这条路，更何况他和老爷子现在，是暗地里阴斗着，为了那个十九岁的小丫头！
哼，他慕瀚宇岂会是愿意分享的人？
凌雅？
结束了手头上的一些杂碎工作，他该静下来好好想想要怎么把这块肥肉吃了，让慕天的名字深入每一个中国人的心中。
叮——
电梯门打开，没走几步，慕瀚宇就看见了那个睡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的女孩，她双手紧紧抱着两条腿，把头搁在膝盖上，一脸平静。
长腿迈过去，俯身细细一看，这个女生的睫毛很长，脸上还有几颗小痘痘，微胖的身材，跟骨感几乎不搭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上次左季泽的话来：身材一般，有点小肥，相貌一般，脸上有痘痘。
是她吗？
郗悦。
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年轻的男人俊眉一挑，犀利的目光直直射向才走出电梯门的总裁助理——郑彤。新来不久的女助理一身职业装，才出电梯就接到总裁阴鹫的目光，顿时心里一惊，带着惧意，怯怯地轻声叫道：“总裁……”
慕瀚宇冷冷看她一眼，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整整领结，无情地开口：“丢出去。”
郑彤一愣，什么？丢出去？
不明所以地朝总裁身后望了眼，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个睡着的女孩身上，那个女孩蹲坐在办公室门口，双手抱膝，头侧放在膝盖上——她的样子有点像婴儿在母体中的姿势，她记得她在哪里看到过：这样蜷缩的姿势，说明这个女孩内心里没有安全感。
愣神的当口，慕瀚宇冷冽的声音再度传来：“需要我来叫保全吗？”
郑彤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怎么说她也是桐海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来这里当一个总裁助理却也是经过了千辛万苦的，她并不像某些电视里的秘书一样觊觎总裁的钱财和别的什么，按理说自是行得正坐得直的。可偏偏这个总裁，有事没事就是给人一种压迫感，而且相当冷戾狠绝。他一开口说话，郑彤就感觉自己是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一般，他的逻辑通常无懈可击，每每遭殃的总是一干溜须拍马之徒。
她想，她该庆幸自己已经有了男友，并且生活稳定，别无所求。
而就在郑彤要去叫保全的时候，那个睡着的女孩已经醒来，站在男人的身后，一脸淡漠。
“不用了，说完事情，我自己会出去。”语气淡淡，眼神清澈而漠然，郑彤在这时候竟然有些佩服这个身份不明的女孩——能够在总裁这样逼人的气势面前面不改色的人，不多。
慕瀚宇听了，一挑眉，英俊的脸依然冰寒。
醒了？
看也不看她，男人径自走进办公室。女孩倒是不卑不吭，朝着那个还在呆滞状态的郑彤微微点头，嘴角有一抹轻微的弧度，算是礼貌，随即转身跟着男人走进了办公室。
慕瀚宇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看也不看郗悦一眼就顾自己打开电脑，拿过旁边的一堆文件夹，手执钢笔，旁若无人地开始工作。
瞎子？睁眼的瞎子？
女孩自是看出对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隐含意味，很明显他是故意的，碰巧，她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感觉眼前这个人的气场很强，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她很不舒服。
为了不输气势，还是早说完早走人的好。
先打量了他一会儿，女孩发现他很英俊，或者不该用英俊这个简单的词来形容。
两道浓眉浅皱，仿佛夜空里的高悬上弦月，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有一双看不清色彩的眸子，但是她却可以感觉到那里暗藏的幽暗和冷戾，鼻梁高挺，线条完美而高贵，桃红色的嘴唇与他白皙的皮肤相搭配，显得特别魅惑人心，有一丝性感的味道。
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匹高贵优雅却又冷情暴戾的狼，很危险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从皮相上来说，是满分，从性格人品嘛，可惜了，她没兴趣，这些和她今天来的目的无关。
轻吐一口气，她淡淡开口说道：“你好，慕先生，我叫郗悦，是慕老头为你定下的未婚妻。”
挑了个能引起人注意力的最好办法，最直接也最恶俗，若不是女孩丝毫不在乎在对方心里留下的印象分，她恐怕还要思忖良久。
这个开场白是有够惊人的，一直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两人的Ray也忍不住扬起眉，有点好奇，想看看这个据说是老爷子看上的女孩到底要干什么。
男人果然是被吸引了注意力，停了手头的工作，抬头看女孩。语气淡淡说出这么一句话，却一脸平静，就好似在陈述她吃没吃早饭的事实一样，有意思。
再次打量她，男人的眼睛里多了种审视的意味。
正如泽所说，再普通不过的女孩。穿的衣服也是寒碜得很，一件大大的白色棉袄，看起来有点像外贸店里的存货，一条咖啡色休闲裤，比存货好一点，皮肤有点白，小肥。除了这些，在外貌上他再也没法让这个女孩在自己的心里留下更多的印象。
或许，一定要说的话，还有她那双没有波澜的眼睛。不像那些装纯真装可爱的女生，眼神亮亮的，有很多波光，璀璨如星。相反，她的眼神很平静，像垂暮老人，仿佛看透世间的风景。
装沧桑了吗？
看来跟十九岁的孩子……他果然跟人有代沟了啊。倒也不是十足的鄙夷，他可以感知这丫头是个背后有故事的人，可他没兴趣。如果没有老爷子以死相逼的前提，也许他会多看她几眼，但也仅仅只是多看几眼罢了，再别想要其他。
“你要什么？”不喜欢废话，挑明了说。
“我来跟慕先生谈一笔交易。”她的语气不变，却多些志在必得的意味。
男人愣了下，一个十九岁的小女生有什么资本跟他谈交易？
“你说。”明显的不屑和讽然，微带一丝看好戏的兴味。
女孩抬眸看他一眼，略一思索，慢慢说道：“只要慕先生能够帮我扳倒凌雅，那么……我就能跟慕老爷子说明，跟你解除那层被强加的关系。”
“哦？凭什么我要信你？”深邃的眸光顿时变得犀利，直射向朴素的女孩。
她只冷笑，自信十足地挺直了背脊，迎视他的目光，说道：“凭你现在没有其他选择。”
慕瀚宇顿时心中一惊。
好个小丫头！
他跟老爷子之间的情分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他倒也不会相信老爷子会把他背后那些旧事挖出来告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他只奇怪这么个小女孩是哪儿来的底气跟他一个总裁级的人物谈判谈得这样淡定而且志在必得。
冷哼一声，他说：“你以为呢？我没别的选择？”
当然不是了。
“跟所有其他的选择相比，你会选一个成本最低的不是么？慕先生是商人，以利为本才是。”
“你怎断定你的成本一定最低？”
“你扳倒凌雅，肥了慕天的同时还撤了我这麻烦，一举两得，你还找得到更低的？”
很好。
男人心里对女孩多了几丝赞赏，却也仅仅是赞赏，敛了神色，他平静如初地问她：“说说看，你觉得该怎么扳倒？”
女孩涉世未深，只朴素地陈述她最初的念头：“慕天进军中国，时间不长，根基还未打稳，肯定处处受到了凌雅的限制，想要出头，要么就是和凌雅合作，要么就是替代凌雅，做中国的龙头老大。”
“明眼人都看得到。”一点都不稀奇。
不动声色，他看了一边的Ray一眼，Ray会意，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继续。”
他十指交叉，手肘放在了办公桌上，漆黑如墨的眼瞳看向女孩，多了些探究的意味。
郗悦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这个男人的眼神太过犀利，就像要把一个人看穿似的。而她最不喜欢的甚至算得上厌恶的，就是把她的过去放在别人面前，任人观赏品评。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猜，慕先生你是不会走和凌雅合作这条路的。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桐海，凌雅走到哪里都吃得开，要跟它合作，那么慕天必要做退让，让利润让尊严，气势明显矮了一截。慕先生，我说的对吗？”
她淡淡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男人依然不动声色，犀利冷然的目光中，却锋芒毕露，周围的空气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气势，他并不说话，等着她把话说完。
努力忽略周身气氛的变化，她依旧淡定地继续：“凌雅在中国的发展已经不是一年两年，是一个根基相当稳固的老企业。人们心里对于它的信任是无法轻易撼动的，想要替代凌雅，唯一的途径就是吞并它。慕天在国外可以呼风唤雨，可是中国人是念旧守本的，慕天再好也带着速食的现代气息，进口的比不上百年老号。所以，我猜，慕先生要做的，就是如何吞了凌雅。”
讲废话，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
敢在他面前坦白的倒是不多。
这时候，慕瀚宇才开始用另一种眼光审视眼前的人，伶牙利嘴，看事情也算透彻，只是终归带了些稚气的味道。倒是她眼睛里没有算计的光芒，一直都淡淡的，没有任何感情。
“吞了凌雅，你要做什么？”
终于提到这个她不愿意回答却似乎不得不找个说法的问题了，女孩身上淡去了那种锋芒，微露犹疑，几分恨意，几分冷漠，她暗暗攥紧了拳头。
哦？故事时间开始了么？
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男人目光深邃地盯着沉默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