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 1(下)（1 / 1）
3、
约莫晚上六七点的光景，天已经灰蒙蒙地暗下来了。
大都市的夜晚注定是无法寂寞的，喧闹的街头，来往的车声不绝于耳，穿着制服的上班族回家的脚步匆匆，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们在人行绿灯亮起时大摇大摆地穿过马路，亮起的霓虹拉开了夜生活的序幕。
方佑澄推开一家酒吧的店门，很熟络地向门边的小姐打了声招呼，又向吧台内的调酒师点了点头，便带着莫黛径自往里走去。
这间酒吧名为Lyra，译为“天琴座”。它的门面不大，店内却十分的宽敞，尤其是中央的旋转舞台格外的抢眼，由明亮过度到灰暗的主色调也为其平添了一分个性，底色深黑的天花板上嵌着零散的小灯泡，排列成天琴座的形状，再加上酒吧里喧而不乱的气氛，回头客总是少不了。
然而，这些零散的特色还不足以让Lyra从众多的酒吧里脱颖而出。
“佑澄，今天还是靠你啦。”一个穿着时尚的辣妹坐在吧台上笑着说道，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今天要表演什么魔术，可否提前透露一下？”
“南茜姐一会儿就知道了。”已经换好了衣服的方佑澄边调整着领结，边微笑着回答。
“如果需要助手的话，优先考虑我吧？”辣妹举着酒杯对他挑了挑眉。
“下次一定。”方佑澄仍旧带着温润的笑，点头允诺道。
黑色的燕尾服衬着他颀长的身段，柔顺的黑发与黑曜石一般透亮的双眼相辉映着，方佑澄看起来就像所有女孩子梦想中的优雅王子。
每晚八点，是Lyra酒吧的魔术表演时间，进行这个表演的，正是这位年轻的魔术师，十七岁的少年方佑澄。
温润如玉的少年本身就惹人喜爱，虽然他的魔术并不壮观，不像专业舞台表演的魔术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和刺激性，却华丽非常，动作一气呵成，流光溢彩，教人舍不得移开视线。久而久之，方佑澄便成了Lyra的活招牌，有许多年轻的女性慕名而来，想亲眼目睹这传说中少年魔术师的风采。
此刻约莫七点过半，酒吧里陆陆续续地进来了许多的客人，有相携的甜蜜情侣，也有吵吵闹闹的姐妹淘们，许多人坐在吧台前喝着酒水，眼睛却盯着中央的舞台，并暗自掐算着时间。
漆黑的天花板上忽闪着迷离的灯光，似星似露，配上醇酒的香气和吧内的慢摇舞曲，气氛美得令人迷绚沉醉。
在最靠近舞台的地方，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她面前的小桌上放着一杯热水，原本就娇小的身躯似乎是因为冷而缩成了一团。
尹宝蓝狼狈的样子引来了不少疑惑的目光，但她的双手却仍然执拗地握紧了那杯水，手心烫得通红，身上却依旧凉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夜，二十点，魔法时刻。
酒吧里原本迷离的灯光瞬时间暗了下来，酒吧里的客人们发出了充满期待的轻呼声，惟有如天幕一般漆黑的天花板上的小灯泡，安静地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一束亮蓝的光芒打在了舞台的正中间，身着燕尾服的黑发少年似真似幻地站在这如雾的灯光中，微笑着朝观众们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有不少年轻的女性兴奋得双颊发红，却又不敢高声地说话，仿佛害怕打破了这一份幽静而带着点神秘的感觉，只有紧紧地盯着舞台上的少年，生怕遗漏掉他每一个细小的动作。
方佑澄侧身而立，轻轻地一抬手，蓝色的光芒覆盖了整个舞台，所有的表演道具顷刻间展现在所有观众的眼前。
在舞台稍微靠右侧的地方，竖着一个正方型的画架，画架上铺着一张白纸，旁边的小桌上则摆放着一些颜料、画笔和调色盘。
酒吧内放着浪漫而怀旧的萨克斯风舞曲，方佑澄优雅地旋身，迈开步子走到画架前，一手端起已经调配好色彩的调色盘，一手拿起一支画笔，微微地倾身向观众们鞠了一躬。
淡蓝的灯光映着他深陷的唇角，那双修长的手似有魔力，轻握着画笔，在画纸上利落地画下了一个浓重而流畅的轮廓。
黑色，红色，橙色……各种色彩完美地交织糅合在一起，方佑澄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他微阖的双眼轻抿的双唇在淡蓝色的灯光下如天人一般俊美，所有的观众屏息凝神地享受着这一刻，猜测着、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惊喜。
终于，当方佑澄将调色板和画笔重新放回小桌上时，一副近乎完美的画作也展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画面上是一个戴着珍珠项链的少女，她一手拿着玫瑰，头发长及肩膀，表情仿佛是在沉思，一双眼睛格外的吸引人。
那如海一般的眼波，是深深的蓝，好似最静谧的海底，偶尔会经过深海的游鱼。
那束亮蓝的灯光，轻轻地配合着音乐摇晃着，仿佛从水面上直射下来的阳光。
每一个人都沉醉了。
尹宝蓝怔怔地看着那副画，悄悄蜷起了手指。
舞台上，方佑澄轻轻地打了个响指，音乐一停，摊开的手掌在画的前方不断地晃着，慢慢地，收拢手指，一点一点地靠近画中女孩脖子上所戴的项链。他的食指和拇指按在画纸上，按住项链的一端，接着，他的手腕微微地抖动起来，手指一点点地离开了那张画。
一个少女忍不住轻轻地抽了口气。
就在方佑澄的手顺着项链的轨迹完全离开画纸时，一条与画中一模一样的项链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中，就仿佛是直接从画像上拿下来的一样！
“天啊……”惊叹声终于从观众中爆发出来，几位坐在前排的女孩更是兴奋地鼓掌。
方佑澄浅浅一笑，抬起双臂微微地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因为，表演并没有结束。
紧接着，他那带有魔力的手掌再次伸向了画中的玫瑰，他的手指轻柔地抚弄着玫瑰花瓣，手腕轻旋，就在大家还没能看清楚他全部动作之时，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便已经盛开在了方佑澄的掌心。
此刻，画像上还剩下那一名美丽的少女。
就在方佑澄的手描绘着少女头发的轮廓时，一个娇小的身影霍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惹来了许多人的不满。
尹宝蓝睁大了双眼，定定地看着舞台上那个少年的每一个动作。
身后的观众终于不耐烦地硬拉下她，她呆呆地跌坐在座位上，却依旧昂着头，目光执拗地紧紧追随着方佑澄。
舞台上，灯光一晃。
方佑澄的双手向前一伸，单膝跪地，坐出一个标准的邀舞动作，就在大家的目光都被他王子一般优雅的举动吸引时，从画里突然间钻出了一名美丽的少女！
在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和掌声当中，少女唇角带笑，牵着方佑澄的手轻盈地转了个身，大方地展开了双臂在大家的面前亮相。
“这……这不是画里的女孩吗？”一个观众惊讶得捂住了嘴巴。
“简直一模一样……太神了……”另一个观众边兴奋地鼓着掌，边和身边的女伴热烈地讨论着。
穿着小礼服的美丽少女和王子一般出尘俊逸的少年在舞台上偏偏起舞，无数的鲜花被丢到台前，混合着掌声和口哨声，Lyra酒吧里的气氛再度达到了□□。
“果然，我调的酒再好喝，也抵不过佑澄的一场表演啊。”吧台里，调酒师Stan边悠闲地玩着花式调酒勺，边微笑着说道。
“佑澄将来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的。”南茜依旧坐在吧台边，带着赞赏的微笑看着舞台上耀眼的少年，“以后，会有更大的舞台再等待着他吧？”
“那到时候，我们的店就要关门咯……”Stan佯装寂寞地叹了口气。
“放心，大家都会慕名而来的。”南茜颇为豪气地拍了拍Stan的肩膀，跳下转椅，三两步便融入了观众当中。
4、
方佑澄推开Lyra酒吧的后门，一股凉风柔和地吹了进来，让人心神一振。
“黛学姐，我送你回去吧。”已经换下燕尾服的他依旧温润美好得让人心动，“时间已经不早了。”
莫黛也已经换回了学校制服，她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已经十点多了？”
“抱歉，耽误学姐太多时间了。”方佑澄敛起了笑容，黑亮的瞳仁里流露出一抹真挚的歉意，“我送你回去吧。”
“没有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是我自己玩得开心了，就多呆了一会。”莫黛立刻摆了摆手，温和地微笑起来，又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既然都这个时间了，那……”
她欲言又止地抬起了头，往前走了两步，顺着人行道边一路往前找去。
忽地，莫黛双眼一亮。
一辆黑色迈巴赫房车缓缓地驶入了她的视线中，车灯一熄，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率先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接着便恭敬地站在车门旁，微微地弯着腰，像是在等待着车里的什么人。
路边的车声混合着广场上液晶屏幕里播放的广告音乐声，各色的霓虹在夜里妖冶地绽放着，代替星星的光芒点缀着夜空。
那个从房车里走出来的少年，留着长过肩膀的棕色头发，一双眼睛藏在额前的刘海中，却掩饰不住那鹰一般锐利的眼神。他高挺的鼻梁如同希腊众神的石象，轻抿的双唇吝啬于一丁点的笑容，却让他看起来异常的俊美。
在夜色的衬托下，这个一身黑衣的少年就像一个主宰着世界的神。
“君傲，不是已经跟你说不用来了吗。”莫黛连忙迎了上去。
君傲，人如其名。
少年仅仅是站着，那强烈的存在感就仿佛君临天下，傲气逼人。
“你从来没有超过晚上九点以后回家。”程君傲的声音如夜一般深沉，却带着点透明的质感，像山涧的泉水敲打在光滑的鹅卵石上。
方佑澄的眼神悄悄一黯。
“学姐。”他也上前一步，扬起了笑容，“既然有人来接你，那我就先回去了。”
“再见，你自己要多小心喔。”莫黛点了点头，朝方佑澄挥了挥手。
程君傲轻拥着莫黛的肩，两人坐进房车内，老管家关上了车门，房车再次缓缓地启动，没入夜色。
“君傲，你明天会来学校吗？”莫黛随手拿起一个车上的靠垫抱在了手里。
“不一定。”程君傲接过管家递来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网页查看着数据。
“提前拿到大学保送名额的人真好啊。”莫黛轻轻地叹了口气，“不像我们还要每天到学校上课，一天到晚紧张着成绩。”
程君傲合上笔记本电脑，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怎么了？”莫黛把脸舒服地靠在靠垫上，挑眉回应着他的注视。
“我不打算去那个学校念书。”程君傲很认真地说，“我并不喜欢那个保送的科系。”
“咦？”莫黛有些惊讶，“如果你想自己考的话，那你不是应该跟我们一样天天上学吗？”
对于她的疑问，程君傲只是淡淡地挑了挑唇角。
“等毕业之后，我打算出国。”他撑着下巴，将目光投向车窗外，“所以，我现在已经抽空在父亲的公司实习，并准备着国外大学经济学以及管理学科目的考试。”
“……出国？”莫黛的表情由惊讶转为迷惑，“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
“那，现在我告诉你了。”程君傲淡淡地调转视线，将眼神轻落在莫黛微皱的双眉上。
迈巴赫房车平稳地行驶着。
窗外的夜景飞速地后退，模糊地拉成笔直的荧光线条。
“你的意思是……”莫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毕业之后，我们就会分开？”
“没有这回事。”程君傲很快地摇头，他微微地倾下身子，执起了莫黛平放在膝上的双手，慢慢地靠进唇边。
他温热的气息熨着她轻颤的指间。
“我会把你一起带走。”他认真地看进她的眸子，“莫黛，跟我一起出国，所有的一切我会为你全部安排好。”
低沉柔和的声线里，暗暗地埋下了不容抗拒的霸道成分。
莫黛微微一怔，迅速地抽回了自己的双手。
“我不去。”她低声地拒绝道，“我已经和朋友约好要一起考上本城的大学。”
“国外会有更广阔的天地。”程君傲凝视着她，“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留下。”
“程君傲，你只把我看作是你的附属品？”莫黛轻轻地笑起来，像是苦笑又像是冷笑，她喃喃道，“未婚妻……”
未婚妻。
五年前，她认识程君傲。
她爸爸的公司濒临破产，带着她到程家登门造访，希望能够得到程氏企业的帮助，挽回这惨烈的局面。
幸而莫父与程氏企业董事长交情匪浅，程氏出面为莫氏解决了难题，从此，莫氏便在程氏的庇佑下欣欣向荣地发展着。
由于两家经常来往，莫黛也悄悄地喜欢上了程家那个高贵霸气的少年，只要是他出现的地方，连太阳都沦为背景，与生俱来的光芒简直让她无法直视。
原本她以为，这将会是一场未果的暗恋。
但是，在她们相识两年后的某一天，他却霸道而温柔地拉起了她的手，轻吻着她的手背，要求她成为他的未婚妻。
是的，要求。
半年前的订婚典礼盛大而隆重，程家和莫家的联系更加紧密，在外人看来，两人门当户对，天造地设，所谓的家族交往，便是如此吧。
曾几何时，她是多么的幸福多么的骄傲，可以拥有这样的称谓。
但是，又是何时，这三个字却变成了束缚她未来的枷锁。
她已不再是独立自由的了。
……
“停车。”回过神来，莫黛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
“不要闹小孩子脾气。”程君傲轻皱着双眉，眉心处烙下深深的暗影。
“停车。”莫黛冷静地重复道。
司机放慢了车速，有些为难地侧过脸来，似乎是在征询着程君傲的意见。
“别管她。”程君傲的身子缓缓地向后靠去，卧进沙发里，闭上双眼，抬起手指轻揉着眉心，“继续开。”
司机点了点头，迈巴赫又恢复了原来的速度。
“莫黛。”他睁开双眼，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相信我，我会给你最好的。”
莫黛看着他如子夜一般漆黑的眸子，一抹酸涩的笑容摇摇欲坠地挂在唇边。
他所给予的，最好的，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但是，他永远都不会懂。
最好的，并不一定是她想要的。
5、
黑沉沉的夜，浓得像化不开的稠墨。
方佑澄一个人走在小路上，仰头看着两旁公寓里透出的橙橘色灯光，一抹淡淡的暖意绽开在他的眼底。
这并不是高级的住宅小区，离市中心也有一段距离，虽然抬头便能看到各户人家长长的晾衣杆以及上面挂的各种衣服，偶尔也有野猫无声无息地擦过行人的脚边将其吓出一身冷汗，但是，这里并没有嘈杂的车声人声，只听到晚虫的浅鸣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再往上望去便是朗朗星空，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方佑澄的影子长长地拖曳在身后，他若有所思地放慢了脚步，凝神倾听着身后的动静。
莫名其妙地，他总觉得似乎有人在跟踪他。
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去，身后是空荡荡的月光，地上却从拐角处斜拉出来一条又细一长的影子。
方佑澄慢慢地朝那个影子走去。
心跳微微有些加快。
他镇定了一下情绪，一步踏过转角，只见一个娇小的女孩子贴着墙壁站在路灯下，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脸颊，就连身上的校服也带着厚重的湿气，更可笑的是，她紧紧地闭着眼睛，似乎这样做就能把自己藏起来。
方佑澄忍不住轻笑出声。
尹宝蓝睁开了双眼，有些颓丧地垂下了小小的肩膀，小声地打了个喷嚏。
“第二次见面？”方佑澄友好地向她伸出手去，“你的名字是……？”
尹宝蓝盯着那只手看了半晌，又看着他带笑的双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是第二次见面，名字我早就告诉过你。”她低着头，将脚边的小泥块踢得七零八落。
“早上因为我迟到了，所以并没有听见你的自我介绍……”方佑澄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为自己辩解道，“你是转学生，不是吗？”
尹宝蓝只是瞟了他一眼，便垂下眼帘，抬手整理了一下裙角，便径自往前走去。
“那个……”方佑澄一头雾水地想要再叫住她问个清楚。
对于这个女孩，他实在是有太多的疑问了。
比如，为什么会知道他没有带书；比如，为什么跟踪他；比如，为什么她对他的示好反应这么冷淡……或者说是……失望？
她刚才的表情，可以理解为失望吧。
方佑澄跟在尹宝蓝身后走出好长的一段路，却不知要从何问起。
忽然，尹宝蓝停在了一栋古旧的住宅面前，很出神地盯着这幢外表已经掉了漆的建筑，若有所思地抬手抵住了下巴。
“怎么了？”方佑澄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一家……刚刚死过人吧？”尹宝蓝抬起手指，轻轻地划出公寓的轮廓。
“你怎么知道？”方佑澄惊讶地看着她。
这一家的隔壁，便是方佑澄的家，换言之，这家人是方佑澄的邻居，虽然是邻居，却不经常来往，今天早上上学的时候，他才刚刚听到了街坊邻里之间流传着这一家的女儿在凌晨被发现上吊自杀的消息，即使是报纸也不应该那么快发出报道。
那，尹宝蓝怎么会知道？
“难道……这个家里有人是你的朋友？”方佑澄猜测道。
“那个女生是因为工作压力实在太大，被上司斥骂，又被男朋友甩掉，减肥失败，自我厌恶到极点，才决定自杀的。”尹宝蓝好象完全没有听到方佑澄的疑问，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方佑澄怔怔地看着她，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无垠的夜空。
星星微凉的光芒静静地闪烁着。
尹宝蓝转过身来，背着双手，盯着方佑澄错愕的表情，微启唇瓣。
“就算是魔术，也没有办法让死去的人再活过来，对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