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威胁(1 / 1)
光亮的高级病房,轩旻哲落寞地看着那抹走出去的身影,清凉的风袭过来,第一次他感觉到什么叫做‘冷’,第一次知道‘寒心’这个词所带来的痛楚。可他不舍,两年的空寂,没有看到她的每一分每一秒,生活苦涩得像一碗反复煎熬的中药,难以下咽。
冷浅依走后,李东安讪笑着走进来,看着轩旻哲那哀愁的脸,已经见怪不怪,“她会明白的。”
轩旻哲冷笑,“她恨我。”恨得可以用折磨她自己的方式来折磨他,恨得连见他一面都是一种罪恶。
“但她关心你,不然不会一听到你出事就匆忙地赶过来。”李东安手搭在他的肩头,温和地安慰着,“给她一些时间,什么事都会淡化的。”
回到夙愿的公寓,冷浅依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吴婶,犹豫了一会儿,让吴婶收拾好屋子就可以回去了,而自己则围上围裙,为自己的心找了许许多多的借口才走进厨房忙碌起来。
良久,把药粥装进保温瓶后,窗外的天空已经暗下来了,冷浅依给李东安打了一通电话,李东安支支吾吾了几句,说是事务所里出了点事,让冷浅依自己去医院。吴婶已经让她给打发回家了,没办法之下,冷浅依只好拿起保温瓶,收起那关切地心,截了一辆的士匆匆地赶到D城的中心医院。
刚走进医院的大门,护士们亲切地点头问好,似乎都已经知道她家的丈夫是谁一样,眼中有着羡慕,有着妒忌,经过前台时,甚至还有一些漂亮的女护士厌恶地打量着她。冷浅依冷笑不语,如果可以,她倒是愿意大大方方地把轩太太这个位置让贤。
高级病房里,轩旻哲已经不坐在椅子上,侧着身子倚着后背的床头,目光茫然地凝视着幽暗的窗外。当冷浅依踏入病房时,呆愣着看着他那不曾展现在她眼前的神情,其实他只是一个凡人,也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再怎么强悍睿智的人也会有茫然的时候,现在的轩旻哲应该就是最真实的凡人吧!
“浅依!”看着提着保温瓶的冷浅依,轩旻哲那淡漠的脸上染起一朵温润的笑意,只是该看到的人却低下头,拧开保温瓶的盖子,温热的稀粥泛着清香,乳白色的烟雾在清冷的病房里格外温暖。
“你做的?”轩旻哲期待地问道,那一碗平淡的冷面至今仍然绕絮在心头,让他即使端坐在五星级的大酒店里,面对着那些美味的佳肴,心中渴求的依旧是那没有任何名堂,没有任何技巧的冷面。
冷浅依抿嘴,把药粥倒在小碗里端给他,冷淡道,“不是,但你必须吃。”
轩旻哲失落地接过碗,闻了闻,有他厌恶的中药味道,冷浅依瞥了他一眼,知道他不喜欢药味,所以在煮粥的时候也故意多了一点坏心眼,故意把浓重的药味煮出来,“不吃的话,我拿去倒掉。”
轩旻哲急切地侧过身,护着那碗药粥,虽不是她做的,但是她带过来给他的,毒药他也会吃。冷浅依眸子忽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其实轩旻哲有时候就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子,努了努嘴角,拿起放在桌面上的包包,沉默不语地往门口走去。
“你去哪里?”轩旻哲放下碗筷,心里甜滋滋的,没有喝过药粥,但吴婶做饭的味道他可是牢牢记得,一抹窃喜染上眉宇。
“回家。”冷浅依冷冰冰地应道,轩旻哲灼热的心一下子又被浇得冷飕飕的,垂头不语,能来看他,还特意做粥给他已经是恩赐了,他还能奢望什么。
“注意安全,小心一点。”轩旻哲关怀地叮嘱道,冷浅依背脊僵硬,缓步走出病房,门在身后吱呀地关上。
这样就好了,冷浅依苦笑,慢慢地游荡在D城的中心医院。这里她并不陌生,从十五岁开始,除了家里和学校,这里几乎就是她每个星期的必来之地,不过这也仅限于心脑科的住院部,所以来了那么多年,这里的护士记得她的也很少。何况她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方锦天是顾翰峰以前年轻时的高中同学,对她又很好,只需要打个电话,预约一个时间直接到他办公室就可以了。
医院楼下的凉亭,冷浅依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双手抱着膝盖,头沉重地靠在膝盖上,慢慢地合上疲惫的眼皮。
翌日清晨,一位打扫卫生的阿姨轻轻地摇了摇熟睡中的冷浅依,微笑着比划了两下。冷浅依回以会心的淡笑,天边已经升起了艳红的朝阳。一夜,她居然在医院的凉亭里度过了一夜,还好这里离住院部比较远,要不然轩旻哲看到了又会误会了什么。困乏地站起来,伸展着酸疼的腰肢,在清洁工阿姨的微笑下,冷浅依抱着自己的布包包讪讪地往住院部走过去。
高级病房里,轩旻哲依旧闭着眸子沉睡着,冷浅依惆怅地凝视了他一会儿,拿起放置在桌面上的保温瓶,轻悄悄地走出寂静的病房,彷如从未来到过一样。
D城的中心医院在D城的市中心,而夙愿的公寓则坐落在城市的边际,环境优雅,空气好,人也少。毕竟是有钱人居住的地方,只有一路的公交车经过公寓区的门口,平时的的士也是少得可怜。以前因为心脏的问题,她从未要求过轩旻哲给一部车给她开,虽然车库里面有好几辆冻结在里面。
有一次,她曾开玩笑要轩旻哲教她开车,他吝啬地要她交高额的学费,若是用他的车每个月还要收借用费和保养费。之后,她就不再跟这个吝啬到媲美高老头的男人提起有关车子的使用问题,乖乖地每天等着那一班仅有的车次,又或者死皮赖脸地要他搭自己一程。
一场细雨过后,夙愿的空气比大草原的还要清新,带着那淡淡的姜花味儿,疲惫的脑袋也清醒过来。络绎不绝的高级轿车从身边疾驶而过,坐在法拉利里面的温映夕冷眼扫过冷浅依,撇过头看着开车的宋伊骏。
“冷浅依!”低沉雄浑的男子声音拉过冷浅依那沉静在忧伤中的思绪,严曦西装革履地站在冷浅依身后的奥拓边,抿嘴淡笑。
“严曦,你怎么来了?”冷浅依疑惑地睁圆眸子,她和他几乎有没有联系,怎么这个时候来找她。
“找个地方谈谈。”严曦提了提镜框,低沉地说道,手上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看样子应该是要去上班的。
冷浅依迟疑了一会儿,点头,她和他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他找她应该是为了私事。大方地坐上严曦的车子,驶出夙愿的公寓时,刚好与温映夕的车子擦身而过,她淡笑,温映夕抿嘴蹙眉,眸中冷冷的怨恨让冷浅依不经直打哆嗦。
“怎么了?”坐在咖啡座的小厢子里,严曦关切地问道,冷浅依甩开脑中浮现的温映夕那憎恨的眼神,抿嘴呷了一口温热的咖啡,“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严曦沉默了一会儿,利索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白皮的文件推到她的面前,“先看一下。”
冷浅依疑惑地蹙眉,看着那份静静地摆在自己面前的文件,心七上八下,不安地注视着那没有任何字眼的封面。不解地抬头,严曦那还未及掩饰的算计纳入冷浅依的眼中,“严曦,我们只是泛泛之交,若是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是吗?”严曦轻扬嘴角,挑眉睨了那份还未翻开的文件,“何不看看再说,说不定这就是你一直都想知道的真相。”
冷浅依的心咯噔了一下,颤抖的手停留在文件的上方,难道这份东西和顾翰峰的死有关系?
咖啡桌的另一端,严曦微眯着眸子,考究着冷浅依越来越暗沉地眸子,那渐渐苍白的唇瓣让他忽然浮现一丝的不忍,“恨他吗?”
冷浅依慌乱地合上文件,目光炯炯地凝视着轻笑的严曦,心口汹涌地泛疼着,做手术前的那种锥心刺痛的感觉又一次硬生生地揪着心口,“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严曦翘起二郎腿,靠着椅背,皮笑肉不笑地凝视着脸色青紫的冷浅依,“我可是为了让你得知这么重要的真相,高额请私家侦探得来的消息,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还有证人。”
冷浅依蹬坐在椅子上,感觉小厢子里的暖气越来越冷,从头顶冷到脚趾头,针扎着她敏感的肌肤,那些不堪的过往历历在目。为什么要在这样的时候告诉她,难道她生来就是为了受罪,为了让人践踏,让她在亲情爱情的绝望中轮番煎熬?
怨怒地扫过严曦那得意的面孔,冷浅依咬牙忍着心中的痛楚,愤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打开小厢子的门。
“你不怕我把这件事公诸于世吗?”严曦冷冽而讽刺的声音在身侧传来。
冷浅依转过身,不解地控诉道。“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样对付我?”
严曦叹了一口气,坐回自己的椅子,“我和你当然无冤无仇,也没有想过要伤害或者轩旻哲什么。可是男人活在世界上无非就是为了权利名利,相信你也深有体会。”
冷浅依更加不解,既然不想伤害她,又不是为了报复,那为什么要给她这样的东西,“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浅依果然是聪明的女子。”严曦轻笑,拉过她的手示意她坐下来。
“不要给我卖关子。”冷浅依握拳吼道,没有想到那时那个羞涩的男子竟是这样的面孔。
严曦晦涩抿唇,严肃而谨慎道,“帮我拿到轩旻哲手上的录音笔。”
冷浅依讶异地盯着他,“为什么?你要拿他手上的录音笔干什么?”
“浅依,轩旻哲可是律师界的常胜将军,若是我能够打败他就是律师界的神话。”严曦嗤笑,手指轻敲着玻璃桌面,冷浅依厌恶地看着他,原来他就是李东安口中的草包律师。
“你不觉得这样做很卑鄙吗?”冷浅依端直身子,冷漠地打量着他,侍应敲门走了进来,帮严曦的咖啡续了一杯,而后微笑着走出去。
严曦白皙的右手拂过尖削的下巴,厚重的眼镜下的一双诡异的眸子幽深地转动,嗤笑,“难道轩旻哲做事就光明磊落?”冷浅依怔了怔,严曦满意地轻笑,“他是你的丈夫,你会帮着他是应该,但是浅依,你比我还要清楚轩旻哲打官司的那些客户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要助纣为虐?”
“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是男人你就不应该利用女人。”冷浅依咬着牙根大声臭骂道。
严曦不以为然,抖了抖肩头,“我利用女人的几率可是比你家的丈夫还要少。”顿了顿,严曦晦涩地紧盯着冷浅依苍白的脸,“而且,我现在是在帮你!”
冷浅依起身,跟他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式,我是不会帮你。你想要公报出去我没有意见。”
严曦讪笑,直起身子,先冷浅依一步走到棕色的门后,伸手拧开门锁,“同归于尽的方式确实是最好的报复,反正轩旻哲再怎么身败名裂,身后还有一个御西集团,而他会内疚得不敢迁怒于你,你还是可以做轩家的大少奶奶。”
“你!”冷浅依咬牙切齿地指着那个冷笑地男人背影,打开的厢门注入丝丝的冷风。过往的侍应关切地走到苍白如纸的冷浅依面前,刚想开口,眼前单薄虚弱地女子忽然身子一软,毫无征兆地跌倒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