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还愿意收留我吗（1 / 1）
“你爱上你哥哥……为什么……”
低哑雄浑的嗓音带着惊愕和忧伤在冷浅依的头响起，丝丝的寒风在瞬间窒息的空气中凝结起来，化作一根根的刺，钻剜着尘封的心。
“你们是兄妹……怎么可以相爱……”轩旻哲不敢置信地睁圆着眸子瞪着地面上的女人，心莫名地又是一阵疼痛。
冷浅依捂着窒闷的胸口，涕泪交垂地发出一声冷笑，“我和哥哥本来就是一对的，我们的相遇就是为了相爱的……”
“冷浅依，你是不是疯了，他是你哥哥。”轩旻哲暴怒地揪起她的衣领，痛彻心扉地大声囔道。
“我们根本不是兄妹，我和哥哥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泪干肠断的哭喊声冲破僵硬的空气，在人潮涌涌的街道上控诉着。
轩旻哲有股恨不得甩她几巴掌的冲动了，可是她的眼中的痛楚让他禁不住怜惜起来，“即使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即使你只是他父母收养回来的孩子，可是在法律上你们依然是兄妹，你要你养父母怎么承受你们相爱的事实？”
轩旻哲隐着心头的酸涩，用着平稳的语气细诉道。可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冷冷自嘲，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竟然会说出这一番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话。
冷浅依没有注意到轩旻哲此刻的异样，只是泪眼婆娑地凝视着前方早已消失的影子，用着柔弱却足以击碎弥漫在空气中的一丝希望。
“我是童养媳啊！”
咯噔！
哐啷一声！
轩旻哲缓缓放开钳着衣领的大手，像是惊恐未定一样，用着深邃的眸光紧紧地揪住冷浅依漠然的眼神。
“我本来就是为了哥哥而存在的，可是抛弃我们的是命运……”
冷浅依冷笑着绕过僵硬在街道上的轩旻哲，捂着空洞的心挤出喧闹的人群。任凭潮湿的寒风挥打在苍白的脸上。哥哥，她从小就存在的理由，好像在渐渐变得模糊了。
“你叫浅依？”六岁的小男孩温和地俯下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你是谁？”小女孩吸允着食指，水灵灵的眸子带着怯生生的恐惧盯着比自己高出一大半的男孩，心里却有一点点暖暖的。
男孩莞尔一笑，轻柔地抚了抚小女孩的柔软的短秀发，“我现在是你的哥哥，但是长大以后，你就是我的新娘，知道吗？”
小女孩眨巴一下水眸，脑子里涨呼呼的，“新娘是什么？”
“新娘就是要永远呆在我身边的人，你愿意吗？”男孩期盼地问道。
“恩。”小女孩微笑着点头，男孩暖暖的笑容就像是冬日里的阳光，悄悄地温暖着她冰冷的身躯。
男孩满足地在小女孩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上一吻，带着孩童的霸道口吻抚着小女孩的秀发，“这是我的专利，知道吗？”
“恩。”小女孩傻愣愣地重重点头，原本畏惧的笑脸在清风中漾出一抹灿烂的笑颜。
高级的休闲会所里，寂静的吧台上，段芯希纳闷地端详着不停地喝着闷酒的轩旻哲，青葱的玉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透亮的玻璃吧台。
自从浅依在轩旻哲的生活里出现后，他似乎变得更加有血性，周围的温度也不再保持着零下100摄氏度的恒温。可是一直奉行铁腕政策的他也不禁变得犹豫起来，福兮祸兮，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段芯希自嘲地饮下一杯微黄的朗姆酒。细致，甜润的口感，芬芳馥郁的酒精香味浓浓地刺激着她的鼻腔。
“轩旻哲，不如试试这个吧？”段芯希让吧台的调酒师递给毫无醉意的轩旻哲一杯同样微黄的朗姆酒，干巴巴地弯起水润的唇瓣，“知道吗？英国的大诗人威廉？詹姆斯曾经说过朗姆酒可是男人用来博取女人芳心的最大法宝，它可以使女人从冷若冰霜变得柔情似水。”
轩旻哲冷笑一声，不理会她的嘲弄，依旧喝着烈性极强的伏特加。墨绿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墙上的日历，婚礼还会有吗？
“喝了它，把浅依抢回来！”段芯希突然把酒推到他的跟前，严肃而不容抗拒地命令道。
“为什么？”轩旻哲惊愕地扫了她一眼，“难道你忘了我娶她的原因吗？”
段芯希抿嘴道，“没有爱情总比被伤得伤痕累累要强。”
“你知道她和她哥哥的事？”轩旻哲肯定地问道，按照段芯希痴恋她的程度，要是她不知道反倒是意外。
“从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段芯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天刚好是顾泽旭要去维也纳留学的日子。”
“她愿意告诉你，还是你去查的？”轩旻哲好奇地追问道。
段芯希耸了耸肩，“浅依的嘴巴严得很，要不是那天她心情不好，又不知道我对她感兴趣，才不会在我的诱哄下喝了三大杯的朗姆酒。”
“然后任你宰割？”轩旻哲蹙起眉头，心头有说不出的不快。
“表哥，我虽然喜欢是浅依，但是我不是一匹狼，更不会趁人之危坏了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段芯希弯起嘴角，不满地澄清道。
许久，昏暗的蓝光漂浮在两个人的身上，安静得只剩下细微的酒杯碰撞声。段芯希大大的呼出一口气，棕褐色的眸子在酒柜上琳琅满目的酒瓶间来回溜达着。
“你知道浅依是A城人吧？”轩旻哲幽深地望了段芯希一眼，而后点点头。段芯希满意地扯出一抹苦笑，“A城可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可惜传统思想太守旧，弄得现在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别说想要养小老婆，就连正妻也未必娶得到，近乎是光棍位居世界榜首的城市。所以在那里，孤儿院几乎都没有女孩子，有的也早已经被那些有点钱的人家买回去做童养媳，浅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从小就被顾家买了过去。不过，后来顾家搬来了C城，许是因为C城男女比例还算妥当的关系，顾家的长辈就开始反对浅依和顾泽旭在一起。甚至不惜逼迫自己的儿子出国留学。”
“只是因为这样？”轩旻哲纳闷道，段芯希干笑几下，“你去过顾家，应该也看得出其实顾家两老挺喜欢浅依，可以说是疼惜也不过分。后来我一直试探浅依，她对我都避之唯恐不及，而且她非常不喜欢提及她养父母的事情。”
“那晚她喝醉了，你没有逃出一点蛛丝马迹？”轩旻哲撇撇嘴，不信任地追问道。
段芯希看出他眼中的不悦，无奈地摇摇头，“本来差一点点就可以知道的，不过就在关键一刻，她居然醉得睡着了。”
“你那晚真的没有对她干什么吧？”轩旻哲仍旧不太信任地继续套话，眼中闪着浓浓的妒忌之火。段芯希佯装没瞧见，自顾摇着杯子，“只是抱了她睡一夜，第二天早上送她回去时忍不住在她额上亲了一口就被她列入黑名单。”
“活该！”轩旻哲酸溜溜地咒骂道。
段芯希撇撇嘴，歪着脑袋，“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你！”似乎被看懂了自己的心思，轩旻哲额前黑着三根黑线，胸口闷闷地执起一杯伏特加就像喝开水一样一饮而尽。
啄穿他自己也看不见的情感，段芯希仰起头凝视着五彩斑斓的屋顶，思绪烦乱，“轩旻哲，答应我的事不要食言！”
“什么？”轩旻哲不解地扫了她一眼，段芯希垂下脑袋，严肃地凝视着他，“不要爱上浅依。”
轩旻哲冷哼一声，“为什么？”
“因为你不适合她。”段芯希似有若无地应道，手依旧把玩着晶莹剔透的酒杯，“顾泽旭就适合她吗？”
“你和他都不适合浅依，有的只会是伤害。何况，一份爱就足以将浅依摧毁了，我不想她在陷入痛苦的漩涡。”段芯希目光空洞地摇头，顾泽旭对家的责任心太重了，对感情太软弱了。他的爱越深，浅依只会伤得更重。
“但我不是顾泽旭。”轩旻哲不死心地反驳，凭什么就断定他的能力。“如果是她爱上了我呢？”
“不可能！”段芯希讪笑着摇头，她可是比谁都要了解浅依。
“这么肯定？”轩旻哲不悦地反驳，“因为她比谁都死心眼。”
如果她也可以轻易爱上一个人，这么多年了，就不会和顾泽旭死死地纠缠在一起，就连大洋也隔绝不开他们之间的感情。
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可是春天近了又如何，暖了身子却暖不了心。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天的冷浅依呆愣地坐在轩旻哲为他们的婚姻准备好的公寓楼下，双手抱着酸疼的腿脚瑟缩着。几滴冰冷的雨点从黑漆漆的天幕无情地掉落下来，划过她凝脂般的脸颊。冷，这两年来第一次感觉到这遗忘已久的触觉。
自从哥哥离开后，她心底的冷意似乎也被带走了，在寒冷的冬天也感觉不到任何的冷暖。是绝望，还是可悲。即使一直都相信着哥哥的心，可是现实归现实，只要爸爸妈妈不同意，他们之间永远都不会有结局。而哥哥太孝顺，太爱家了，可是这样的人却让她疼惜着，心痛着。家，是她一出生就被剥夺掉的权利，所以她宁愿一辈子静静地守着哥哥也不要失去这一份来之不易的温暖，更不要哥哥为了她破坏了家的温暖。
痛着，也快乐着。
“你怎么在这里？”喝得有点微醺的轩旻哲开车一进入夙愿花园时，已经注意到她蹲坐在楼下吹着冷风。心里兴奋时也担心着她来这里的目的，或许是哥哥已经回来，不需要他的帮助吧！轩旻哲暗自心疼着不知名的东西。
冷浅依颤抖着身子，咧开苍白的小嘴，“你还愿意收留我吗？”
轩旻哲愣了一愣，心底的欢愉又一点点浮现上来，扭捏着僵硬的表情淡然道，“只要我们之间还存在着互利，之前的决定都不会改变。”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