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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宛青忍着痛挪下床来,冷然道:“谭锦鹏,你要也好不要也好,这一刀算替我爸爸还给你的,从此以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我从没有认识过你,你也不必再顾及我,将来再见面的时候,我也断不会手下留情了。”
谭锦鹏听得她冷冰冰的这几句话,只觉得心里如同猫抓一样难受,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只得道:“你我立场不同,我知道没有资格跟你再说什么,但是现在绮罗出了事,我不能不管,在这里没有人敢动你,但你也最好不要妄动,我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你一世。”
李宛青气得将手中紧攥着的东西一古脑儿照着他砸了出去,咬牙道:“谁要你保?谁要你故作姿态假惺惺,你给我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那东西砸得偏了,碰在门上一声闷响,远远地滚出门外。谭锦鹏知道多说也是惹她生气,只得带上门走了出去,赶着捡起那东西一瞧,正是宛青生日时他亲手刻了送给她的那颗方印,上面已经磕开了一小块,斑驳地硌着他的手心。他沉默地站起来,径自去了。
谢宝华已是发起狠来,半刻也不肯等的了,自那日回去,便张罗着书贴请媒,忙个不住。谢太太原以为不过是收个丫头子做为奴做妾的,原也不甚理论,待得知道了他是想明媒正娶一个窑子里的姐儿,当下气得差点没背过去。十万火急地让人找了儿子回来,一问之下,才知道不但名贴八字,连彩礼都已经备好送过去了。
谢太太且不与他理论,回头就往祖宗牌位前一跪,只说自己不孝,没法子管教好儿子,如今眼睁睁看着他如此胡作非为败坏门风,还不如先下去跟祖宗们磕头请罪,自此滴水不饮,饭食不进。谢宝华纵有千般不是,却惟独对娘亲颇为孝顺,只得陪着跪了,细细打叠起千般理由万般言语来劝,又说道:“她纵是沦落至此,总归是小姑姑唯一的亲骨血,儿子自从见到她,就如同前世的缘分一般,再也撂不开放不下,若能得了她长相厮守,必把往日里那些胡搅蛮缠的毛病从此都改了,本分守着家业过日子。”
谢太太从未听过他这番话,此刻如何信得,只冷笑道:“你也不用指天发誓,我也没这么大的福气喝一个窑姐儿的媳妇茶,你要娶她只管娶去,我也不拦你,从此也只当没有生过儿子罢了。”
谢宝华听得这句话,不由得红了眼圈,端正跪了,给祖宗牌位磕了三下响头,正色道:“列祖列宗在上,我果尔吉宝怡在此立誓,如能娶得爱新觉罗满月为妻,从此必定谨守家训,勤侍家业,恭养额娘,决不再眠花宿柳,不务正业。如有违背,不得好死!”
谢太太先还怔怔地听着他以旧时名姓自称起誓,待到听得最后一句,不由得一声断喝:“宝怡!”
谢宝华回过头来,定定地望着谢太太,眼神决然而凄苦:“额娘,儿子就是喜欢她,我没有办法。”
红袖还没出了小月子,正歪在床上养着,忽听见外头隐约一阵吹打,遂问道:“外头谁家娶亲呢,这样热闹?”妩儿这些天被许大奶奶拨过来服侍她,此刻正端过水来给她擦脸,顺嘴答道:“那是给绮罗姑娘送聘礼呢,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造化,谢家真个三媒六聘的要把她娶回去做少奶奶了。”
红袖听了,手里的帕子便不由得一溜儿滑下去,沉默半晌,方才轻轻地“哦”了一声。妩儿这才悟过来自己竟不防头将这话给说了出来,心里悔之不迭,一面拾起那手帕,一面偷觑着红袖的脸色,却觉得既不是惊,也不像怒,只是淡淡地看不出在想什么,她心中害怕,便哄道:“姑娘累了就先歇下罢,过会子吃饭了我再过来。”
红袖倦然地摆摆手,道:“还真是累了,真是累……你去罢。”
谢家的聘礼足的备了两车,流水价打那边送进醉红楼,一时城里议论纷纷,都说谢家少爷是被鬼迷了心了,窑子里的狐狸精也明公正道地往家里抬,真是败坏门风。
许大奶奶这些天只当耳朵聋了,回到楼里便将门一关,也不吩咐人,自己走了去绮罗房里,将那聘礼中最贵重的一对合欢如意往她面前殷勤放了,曼声道:“这是谢家送来的,三媒六聘样样齐全,姑娘,你嫁是不嫁?”
绮罗面无表情,连看也不去看一眼那合欢如意,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嫁。”
许大奶奶下死劲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子,方才收起那一脸的假笑,道:“既这样,我就去回了谢家,日子就定在月底二十八,姑娘且安心歇着罢。”
绮罗眼瞧着她退了出去,方才低下头来,从怀中取出那方梳妆盒,怔怔地瞧了半晌,方才拿起来放在桌上,谁知那对合欢如意装在匣子里正搁在眼前挡了地方,绮罗便顺手将那匣子推了开去,只听砰然一声,那对如意砸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木匣子早滚了几滚,溜到床边去了。
绮罗恍若未闻,只顾自己打开梳妆盒,将那枚小小的照片取出来,凝视半晌,方才低低地道:“锦鹏,你可见着我们的孩子了?他漂不漂亮,乖不乖?你们爷儿俩可不许走得太快,我办完了事,就立刻赶来见你们,我们一家子团聚了一起投胎,下辈子我再给你做妻子,你喜欢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