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梦中泪依旧（1 / 1）
清晨，当第一道阳光落在如云那依旧苍白的脸上时，太阿才微微动了动，他轻轻抚过如云的面颊，手指绕到她的耳边，眷念不舍。
如云的耳垂很饱满，透着粉色，上面还有昨夜温存的痕迹，太阿嘴角浮起一股淡淡的笑意，从怀里掏出那夜在竹下刻好的竹牌，在手心拨弄了几下，这是他给如云做的信物，血契的信物。
那是两块流云状的竹牌，拼合在一起便是一片完整的浮云，光滑的竹面透着一股璀璨的绿，仿佛凝结了世间所有的生命一般，在太阿的手中闪耀着柔和的光芒。太阿将那片刻着云字的竹牌轻轻执起，一道银丝闪过，那竹牌已是变成了如云左耳的一条耳坠子，静静躺在她乌黑的发间，一滴殷红的血落在太阿的指间，很快就渗入剑身，消失了。
“这是天蚕丝，等你醒来，就不疼了。”太阿吻过那耳垂上的血珠，轻轻说着，将剩下的那块放进怀里，眼底是一份期待。“你一定要把它找出来，我等你。”
睡梦中的如云轻呢几声，翻了一个身继续睡去，太阿无奈地摇摇头，为她掖好被子，起身，出门。
他知道，门外，有人等他很久了。
这一次，重楼换上了皇子应有的白色虎纹长袍，那浓密如水藻一般的墨发也整齐地用玉冠盘着，眉宇间凭添了一股尊贵之气，那是皇家天生而来的气度。他静静端坐在青藤扎成的软轿里，在那“吱呀”的开门声中，撂起透着桃色的眼皮，眸子里是满是寒意。终究，还是在意的啊，毕竟，那是自己想要得到的女人，哪怕只是一颗棋子，那也是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输了……”重楼轻轻转动着指上的扳指，语气里有一丝不屑。
太阿迎向那挑衅的紫眸，嘴角亦是一翘：“输赢乃兵家常事，不到最后，谁又能轻言输赢？更何况，对我而言，我想要的，是和你不同的。”
“情？爱？还是身体的欲望？太阿，亏你生存了如此之久，难道不知道，人类是极度脆弱的吗？所谓的这些，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只要一个小小的手段，就可以消失殆尽。作为强者，你真不该犯这种错误！”没有从太阿脸上看到意料中的挫败，重楼心中隐隐有些不悦，甚至有丝嫉妒。
“我从不认为自己是强者，我想要的，仅仅是守护！”太阿露出一个淡淡的笑，飞扬的红衣在晨光里格外耀眼，他恋恋不舍地看了那帐幔里的身影一眼，转身之际，脸上已是覆上了冰霜般冷漠。
“希望你别忘记你的诺言，否则，就算毁掉整个世界，我都会在所不惜！”
冰冷的话语透着无比的坚定，重楼那一刻似乎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他知道，太阿并非说笑，握紧拳头，他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漫不经心地说道：“呵呵，你放心，她对我来说还是有些新奇的，再说了，这个肮脏的世界，毁了也无妨！”
“你真是一个疯子！”
“我们都一样！”
二人对峙着，许久，太阿移开了目光，冷冷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带她回去，作为我青梅竹马的王妃，她现在理应在我的王府内，而不是那间破房子里。”重楼站了起来，示意了左右，立刻有两人上前，准备去屋内搬人。
“等一等，我有个要求！”太阿一声冷喝，那两个随从立即无法动弹，彼此看了眼，都知趣地止步了。
太阿看了眼一直静待在旁的昆吾三人，继续说道：“他们三个，留在如云身边！”
昆吾眼皮动了动，但依旧平静，这是早就预料到的，当重楼不请自来的时候，他就多少有了觉悟，这次，只怕是中了那只紫狐狸的招了。察觉到身旁苍狼不安的气息，昆吾悄悄将手按在了他的背上，用传心咒警告他不要妄动。
“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得下来！如云她……”
“小狼，看看太阿吧！”轩辕亦是将手搭在了苍狼的肩上，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看向太阿的目光里多了一份敬重，“那才是一个成熟的剑人，应当有的态度！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守在如云身边！”
“我，知道了！”苍狼无力地垂下眼睑，昨夜，他已从昆吾的语气里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虽然有些细节依然不清楚，可当下，他就对太阿改变了看法。
得到与失去之间，总是无法完全，而太阿的选择，是苍狼这辈子都无法做到的。他没有那样的勇气和决心，来承受被忘记的痛苦。
看着那高傲孤绝的红色背影，苍狼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因为，所有的痛楚，都被太阿独自承担了。
这就是众剑都奉他为王的原因吧！
“好，我答应你！”重楼思索了一下，点头应允，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份信抛到太阿手中，“这是所有你要去拜访的名单，龙渊已在第一处等你了，太阿，我说过，你很快就能看到那一天了，因为，有你的存在！”
重楼扬起嘴角，手指抚过腰间的赤霄，眼中是胜利的光彩。转身回轿，他右手轻挥，随着那声尖锐的“回府”，一干人等都动身离去了，只有几个女侍依旧毕恭毕敬地等待着，她们的身后，是早已静候多时的八抬大轿。
院子里一片寂静，女侍们并不敢说话，只是谦卑地等待着那红衣之人开口，虽然他并不是什么皇亲贵族，可身上那逼人的霸气却让她们连头都不敢抬，在王府生活多年的经验告诉她们，眼前的这个人，也许会比她们的紫凌王更可怕。
“以后，那丫头就交给你们了。”太阿抬起头，看向那遥远的天际，眼底是一抹黯然的伤，“不要提起我，不然，她会难过的。”
太阿轻叹一声，跨出了大门，并没有看见身后那帐中的女子，在睡梦中悄然落下的泪。
纵使可以消除记忆，那份感情，却又如何磨灭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