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原来看不穿（1 / 1）
随着如云的那声尖叫，一堆白花花的东西就向重楼飞去，先是枕头，后是鞋子，再是床边药碗，重楼却没有闪，只是静静站着，眼睛一直盯着那恼羞成怒的人儿，看着她活蹦乱跳地裹着被子爬起来，看着她小脸涨得通红，看着她肩上依然醒目的伤，心里却是再平静不过了。
“砰！”药碗砸上重楼的额头，落地而碎，药汁溅得他满身，一抹鲜红缓缓沿着脸颊顺势而下，他却只是静静看着如云，嘴角一抹淡笑。
“你……”如云这才冷静下来，看着他额角的血花，一时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个妖艳得不像人类的男人，仿佛一尊雕像一样看着自己，白玉似的脸上，一朵鲜红的花朵正在绽放，美得令人窒息，却又如同一把利刃划过她的胸口，竟是疼的她有些想哭。
“大夫说了，你的伤太重，不能着衣，所以才……”重楼也不去止血，轻声说着，俯身将地上的碎片一一捡起，并无一点怒气，平静得可怕，如云嗫嚅了几声，却是发不出声音。
看着他慢慢退出房间，如云没来由地想唤住他，可是胸口仿佛被堵住一样，让她喘不过气来，不经意间瞥见床头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红色外套，心中更是剧烈一痛。昏迷前的那幅画面再一次浮现，黑暗中那如浴火凤凰一般的身影，明明那么熟悉，却又是那么陌生，那就是太阿苏醒的样子么？
无力地坐回床上，如云轻轻抚过那冰冷的外套，脑袋里还有些浑浑噩噩的，自出山以来，她第一次明白自家老头子说的那句“江湖险恶”是什么意思，可是现在，太阿的离去却更让她难过不已，竟然把重伤的自己丢给一个陌生人，一声不吭地就走了，难道就没有一点不舍么？
“混蛋！你怎么可以丢下我……”小脸埋进红衣中，一点点水渍晕开，片刻房中便传来一阵细微的呜咽声，如同被丢弃的小猫一般无助。
重楼静静立在门外，手心是刺目的红，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痛楚，最后却化为一抹浅笑，妖冶无比。
“痛苦吧，继续痛苦下去，这样，你就只能依赖我了……”他轻轻低吟，绝世容颜在鲜血的映衬下邪媚如妖，转瞬便如风一样消失不见了，空气里只剩下星星点点的血腥气味，萦绕不散。
不知道哭了多久，如云竟是睡着了，再醒来却是饿醒的，整个房间没有一点光亮，甚至连一点声音也没有，可是，冥冥中，她却感觉到有一束目光，灼热地聚焦在自己身上，让她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幽狼谷中的那场噩梦到现在还深刻地留在她心底，令她战栗。
“你在害怕？”黑暗中传来一个庸懒的声音，此时有一些嘶哑，却好听的很。
“是你！”如云听出来是白天那个男人，紧张的神经瞬间松懈，虽然疑惑，却不再防备。
“你不怕我么？”重楼就立在她床边，早已习惯黑暗世界的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如云的表情，尤其是她那双明亮的双眸，从她睁开眼开始，他的实现就没有离开过。
“我相信太阿！”如云仰头与他对视，语气里满是倔强。
“哦？”重楼凤眼微眯，嘴角闪过一丝嘲弄，轻轻伸出手去，抚上了如云的脸颊，感觉到她身体一颤，眼底更是化不开的笑意，“你明明在害怕！”
“啪！”如云挥开了他的手，急速退后，却是撞在了硬硬的墙壁上，痛得她龇牙咧嘴，可就是一声也不肯喊出来。
“你不奇怪为什么他会把你丢给我么？”重楼干脆坐到床沿上，黑暗中是他妩媚的笑。
如云一怔，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想过，可是却怎么也想不透，或许，是因为不想去想吧，因为苏醒的太阿，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太阿了，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却不想在这个人面前认输。“要你管，他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带着受伤的我不方便……”
“你真的这样认为么？”重楼轻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缓缓向如云靠近，两个人甚至可以感觉彼此的呼吸，“他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把你丢给我，却不是因为你受伤……”
如云有一刹那真的很希望自己可以聋掉，那样，她就可以不用去听那真实的理由，可是她健康的很，受了这样的伤三天就能恢复，怎么可能突然失去听力，她第一次对自己异于常人的体质感到讨厌。
“他和我做了一个交易，而你，是交易的筹码，现在，你是属于我的，你懂了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如云脸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席卷了如云的脑海，很久，她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一个软软潮湿的物体碰上了自己的唇，她才如梦初醒，惊慌地想要避开时，却已是被点穴了。
重楼放开她的唇，冰凉的手指轻柔地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愤怒得可以喷出火来的眼睛，笑得更浓，开口温温地说道：“你身上伤还未好，我不会这个时候动你，不过你要是胡乱挣扎，只怕反倒伤了自己，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还是，在恨太阿？”
“我倒宁愿你恨我，至少，那说明在你心里有我的存在，可我知道，你现在怪的是太阿，对不对？”
唇再次落下，却比第一次要猛烈得多，如云聚集着内力想挣破穴位，然而右腕一凉，竟是被他扣住了命门，虽然他按得很轻，可如云知道，只要他往下轻轻一按，她这条小命就要去见阎王了，这一急，反是安静下来，只是那肆虐的吻，却让她透不过气来，对方仿佛野兽一般，要将她整个吞进肚中，而把自己送到这头野兽身旁的，正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恍惚中，脸颊流过一道冰凉，却不是自己的，惊诧之余，自己已是得了自由，只是还动弹不得，那个如妖精一般美丽的男人此刻正微微颤抖着，用冰凉的手遮住她的眼睛，耳边是两个人粗重的喘息。
“呵呵呵……被最信任的人抛弃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绝望？胸口是不是很痛？是不是恨他入骨？”重楼笑问，语气里却透着凄凉。
“我不恨他！”如云努力平复着剧烈的心跳，平静地答道，感觉到身上的人明显一怔，她嘴角微微翘起。
“他如果把我扔在这里，那一定说明他要去的地方比这里更危险。”
重楼有一瞬间的失神，太阿临走前的话再一次回响在耳畔，与如云的话重叠在一起，许久不散。
在他们达成协议的那天，那个脱胎换骨的红衣少年，对他说：
“我把云儿暂且交给你，因为这里对她而言，要安全得多……”
“因为，我们是用同一种目光在看着她的！”
原来，他早已看穿了自己；
原来，她早已看穿了他；
原来，没有看穿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