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只爱剑人(1 / 1)
正午,春光正浓,山林里一抹红色身影分外显眼,大红的袍子在风中招摇着,偶尔露出那人怀里一点雪白。
红衣人身上的衣物已经干透,正欲起身,然而,有人依然酣睡不醒,死死挂着他不放,晶莹的口水,直挂千里,眼看就要落地,一直被当作人肉枕头的他终是看不下去了,将挂在脖子上的那双柔胰用力扯开,便似扔麻袋一般,将那睡鬼抛了出去,只见那白色的裙衫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足尖轻轻巧巧落地,竟是半点声音也无,一个懒腰结束,那刚刚苏醒的白衣少女才眯着眼,打着哈欠,慢悠悠责怪道:
“太监啊!我可是你的主人诶,摔坏了我,你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哦!”
“闭嘴,我叫太阿,再叫我太监,我可不管你是谁!”太阿脸色立即黑了下来,赤色的眼眸里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了,一身杀气,骇得脚下的嫩草都失了颜色。
“哎呀呀,太阿好绕口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肚子饿,太监多好,又好记又朗朗上口,而且妇孺皆知呢!”
白衣少女露出一个“我真是太聪明了”的表情,一双水滴滴的杏眼笑得堪比那月牙儿弯,肤若凝脂,唇似点漆,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随着暖风轻轻飞舞。远视之,仿如误落凡尘的翩翩仙子;近观之,突见佳人插腰大笑,两颗龅牙顿时闯进眼中,如同一支飞箭射中心脏,硬生生将那幅美好的画面击得粉碎,果然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太阿冷冷一笑,缓缓举起右手,一道白光之后,二人已是双双立于树间,各自展开了架势,而先前白衣少女站立的地方,一缕青丝,悄然飘落。
“啊!死太监,你竟然敢削去我心爱的鬓发,你知不知道我留了多久才留到这么长啊!”白衣少女心疼地执起那被削断的剩发,跳脚怨道,却忘了脚下不过是手指般粗的枝桠,“呲啦——”一声,人已是往地面坠去。
“真是个蠢女人!”太阿叹息一声,纵身飞去,眨眼间已是将她抱在怀中,眼睛里满是无奈。
白衣少女却是安然地窝在他怀里,修长的手指轻轻点着他宽厚的胸膛,一脸娇笑:
“呵呵,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摔了我,对不对,小阿阿啊?”
太阿心中升起一股恶寒,差点没吐出来,好在他忍耐力向来不错,总算是忍住了,可怀里的这个女人实在是让他头疼无比,二话不说,他双手一松,纵使她叫得再凄惨也不理她,只管赶路去了。
“哎呀!我的屁股啊!摔成两瓣了啊!额,不对,是四瓣了啊!死太监,你还不快过来扶我!诶?你等等,别走,等我啊!等我——”原先还赖在地上撒娇的少女,悄悄瞥了眼,可哪里还有人,视线前移,却发现那红色的身影早已成为一个小点,顿时大惊,再顾不上喊痛了,一个翻身,使出轻功追了上去。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那落进碧幽潭,又被自己老爹扔下来的包袱给砸晕的绯如云,天剑门第七代继承人,刚满十六岁的她,被自己的老爹一脚踢下山来,带着一把破剑,开始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修行,只有学有所成,才能重回白云洞,不过貌似她压根就没打算回去,毕竟对于一个豆蔻少女来说,外面的世界显然更精彩。
不过吸引她的既不是美景、亦不是美食、更不是美人,绯如云真正痴心的,自幼只有一样,那就是——剑!
也许是受剑神老爹影响,绯如云打出生起就对剑有着痴爱,抓阄的时候琴棋书画一样没拿,却是抱着角落里一把生锈的破剑死死不放,日夜不离,绯礼细细观察之后,才发现那破剑竟是上古名剑太阿,只是因为剑心已废,故而失去了昔日光彩,虽然已不可能修复,但念在它往日盛名,绯礼倒也没有强迫女儿把它丢弃,反是发现了女儿极有相剑的天赋,以为后继有人,兴奋许久。可是当绯如云终日流连于剑庐,却不思练剑之时,绯礼才真正头疼起来,这一疼,就是十六年。
十六年里,绯如云共销毁了他二十九把好剑,皆是用来修复她手里的那把太阿,没想到,在她八岁的时候,竟是真的唤醒了太阿剑心,而亦是在那一年,绯如云吐出了她出生以来第一个词:太剑!
没错,太剑不是人!
他是太阿剑的灵魂!而且还是修炼出实体的剑魂,所以,我们也可以称这样一种生命为……
剑人!
“对不起,我只爱剑人!”
十岁的绯如云在自己生日那天,对问自己爱谁的亲娘如是说。
从此,她的父母再也不问她关于爱的问题,因为谁都不想背上“贱人”这样一个无辜的名号,每每和太阿相遇时,二人都会用一种怜悯的目光向他敬礼,然后一齐叹息道:
“太阿啊!我们家云云真的很爱你啊!”
一开始太阿还会为此蓝颜大怒,到最后也懒得理这对管不好自己女儿的无良父母了,只是黑着脸,将小妮子一捆,然后找个角落,对着她嫩嫩的小屁股,“噼里啪啦”揍上半日!
绯如云脑海里又浮现自己屁股遭殃的画面,眉头一簇,哀声叹气一翻,她的轻功比太阿好很多,不多时就追上了,再抬头时,那红色背影已然触手可及,眼中黠光一闪,嘴角轻扬,抽下肩上的剑鞘,口中默念几声,手腕一抖,那剑鞘便直直向太阿飞去,快如闪电。
“跟我玩暗器,你还太嫩了!”
太阿看都不看,红袍一掀,不经意地一闪,就避过了,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剑鞘握在了手中,如同探囊取物,可他原本不屑一顾的脸上却是骤然煞白,想松手已是晚了,一道白光从剑鞘射出,顺着他握着的手飞速蔓延,眨眼间已将他淹没在光芒中……
“绯如云,你死定了!”
一个声音在白光中咆哮着,却是诡异地慢慢变得尖细,最后,竟是如三岁孩童般稚嫩。
白光过后,哪里还有太阿的影子,地上只剩一件长袍,袍中似有活物,伴着几声拉扯的声音,一张粉若蜜桃的可爱小脸露了出来,满眼愤恨地瞪向在一旁窃笑的绯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