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五章 青涩之恋(2)(1 / 1)
3、
星期一去上学,天已初晴,马路上的厚厚积雪却犹未消,有的地方还凝着一层薄冰。薄家庆正好换白班,怕路滑危险,于是不让薄荷骑车去上课,他开车送她去。她无法拒绝,只有偷偷给席睿南打电话,让他别来家里等她了。
他在电话那端说:“正好我爸也不让我骑车上学,也要开车送我,那学校见。”
在教学楼前遇上安然时,薄荷没来由地感到心虚。因为还记得安然对她说过最想跟席睿南接吻的话,那是她最希翼的事情,如果被她知道自己和席睿南在那个雪夜里偷偷接吻了,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想起那个雪夜,那薄荷又不由自主地满脸飞红。安然还说过什么男生的嘴唇要厚一点接吻时感觉才好,可是席睿南薄薄的唇落在她的唇上时,特别柔软,特别温暖,唇齿间是他独有的淡淡薄荷香,她一下子就触电似的全身发麻,一直麻到指尖……
初吻的感觉是薄荷难以形容的美好,颤栗羞怯甜蜜喜悦……太多太多美好感受,如同一大块贮在她心中的糖,可以供她无限回味的甜。
安然跑来挽起她的手一起走,边走边骂这个鬼天气。说她一路踏着未消的积雪走来学校时,双脚都冻得快要僵了,手指头也冻得直发疼。她真受不了这么冷的天还要一大早爬出来冒着严寒赶去上课,嘀咕着可以马上放寒假就好了。
“不过放寒假的话,又不能天天看到我的偶像席睿南了。真是很矛盾啊!”
安然提到席睿南的名字时,薄荷的唇角悄悄地噙上一抹微微的笑。
一进教室,她就看见席睿南已经坐在他的座位上了。四目相交,他朝她眨一下眼,长睫下的眸子格外亮晶晶。安然一眼瞥见左右张望,嘴里嘀咕:“席睿南看谁呢?眼睛那么亮。”
薄荷知道她无论如何猜不到自己头上来,在班上她和他几乎不说话。却也还是有几分慌乱,连忙低下头,不敢跟他多做眼神交流,眼观鼻鼻观心地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书包往课桌抽屉里放时,感觉到里面有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个小巧的热水袋,专门用来暖手的那种。席睿南在她身后用轻得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手很冷吧,快焐焐吧。”
双手握着那个暖烘烘的热水袋,薄荷一直热到心里。
这天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雪霁天初晴,体育老师带着一帮学生来到操场,大手一挥:“打雪仗也好,堆雪人也好,随你们怎么玩。”
男生们当然玩开了打雪仗,分成了两派打开了,玩得不亦乐乎。女生多半怕冷,没什么兴致在雪地里玩,没多久就一个个地溜了,安然是第一个带头的逃兵,她直接溜回家烤火去了。
薄荷虽然也怕冷,但看见席睿南的蓝色身影在雪地里奔跑着,她就舍不得回教室。便和几个不怕冷的女生一起堆雪人,雪人刚被她们堆得初具雏形时,那边打雪仗的一个男生扔雪球扔偏了,偌大的一个大雪球朝着女生这边砸过来,砸掉了雪人的半边脑袋。女生们顿时恼得哇哇大叫,为了“报仇雪恨”,纷纷捏起雪球去砸那个男生。薄荷准头最好,一个雪球砸得那男生满头开花。架不住她们人多,他马上招呼了好几个男生来帮忙应战。
打着打着,女生们自然是要落下风的。男生们越战越勇,而且玩到最后恶作剧起来。有人拎了一只桶来装上满满一桶的雪,再出其不意朝着女生当头淋下。有个女生被这么一淋,满头满身都是雪,简直成了一个会移动的雪人。他们还专门瞄准女生的脖子打,那样雪球击上去击碎后,冰凉的雪屑会顺着衣领掉进去,能冻得人一哆嗦。几个女生被打得只有四散而逃的份。
薄荷就近逃进了教学楼,一口气冲上二楼的楼道拐角处,才停下来拍打着自己外套上沾满的雪。才拍了两下,又听到有敏捷的脚步冲上来,难道是追兵来了?抬头一看,却看见了席睿南,他偷偷地跟来了。
席睿南早就看见了薄荷她们几个女生在跟男生打雪仗,他想过去参加,但去了肯定只能加入男生这一方,他可不愿意用雪球去打他喜欢的女生。便只能在一旁暗中留意这场雪战,看到薄荷逃进教学楼后,他马上跟过去了。
“你跟男生打什么雪仗啊!看弄得满头满身的雪。”
一边说,他一边伸手替她捋去头发上的雪。手捋在她细软的发丝里,有着丝绒般柔滑的质感,还有一丝淡淡的好闻的发香。他忍不住深呼吸一下。捋净她头发上的雪花,他又把她的双手合拢在自己掌心里:“看你的手都快冻成冰块了,我给你焐焐。”
这个冬天,席睿南为薄荷焐手,是他们之间最常见的亲密行为。薄荷被雪冻得通红的手裹在他的掌心里,只觉温暖由掌心一路传送至心脏。
正是上课时间,楼道里很安静。偶尔可以听到楼上某间教室传来学生们合读英语单词的琅琅读书声,再就是楼外操场上时时响起的玩雪仗的同学们的欢笑声。这些声音对于两个初堕情网的少年人来说几乎不存在,他们手握着手互相凝视,眸中只有彼此的存在。
无人上下的楼道里,席睿南又冲动地吻了薄荷。匆忙慌乱地猛然贴上,眼睛烈焰般的燎人,柔软的嘴唇散发着清凉薄荷香……薄荷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微微颤着,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恐惧。
又有脚步声冲上楼来,如同一连串惊雷炸响,震得薄荷和席睿南双双一颤,猝然分开,各自闪电般地往后退,再一起看向楼梯间上来的那个人——是郭益。
他应该没有看到他们拥吻在一起的场面,他们及时分开了。但两个人单独的相处,还有两张脸上同样的晕红及不自然的表情,显然让他心生疑惑。猜测的目光在他们脸上轮流一转后,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脸色变得难看极了。他板着脸继续上楼,仿佛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两个人。
那次薄荷婉转地拒绝了郭益后,在学校里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经常说说笑笑了,但偶尔还是会有三言两语地短短交谈。但这一刻,他却对她板着脸不理不睬,而以前他这付冷脸是只给席睿南看的。
薄荷知道郭益一定敏感地察觉到了她和席睿南隐秘的亲密关系,她拒绝了他,却和他最讨厌的人在一起,他一定非常生气吧?所以脸色才那么难看。
因为郭益,薄荷特意问起席睿南他初三时的那场撑竿跳高比赛:“你那时为什么不愿意帮周天毅一下呢?”
郭益说起这件事时,席睿南是一派冷漠的“就是不帮你怎么着”的表情。薄荷问起来,他才有些愧疚地实话实说:“其实我那次本来是想让他的,可是上了赛场撑竿一跳时,本能地就调整姿势从横竿上飞过去了。我跳的那个高度周天毅没能跳过去,他失败后眼圈马上就红了。我看见他想哭的样子很后悔,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薄荷看着席睿南脸上的那丝愧疚,心柔柔一动,他并不是一个没有同情心的人。只是上了赛场后本能地发挥了实际水平,胜过了一个原本不想胜过的同学,由此遭到“没有同情心”的指责。而他又性格好强,不屑于解释,所以和郭益的关系才搞得那么僵。打过那一架后,更是僵上加僵。如今因为她,更加成为不可打破的僵局了。
不过席睿南无所谓:“他不理我我还不想理他呢。我再有错也没有对他犯过什么错,他凭什么拿臭脸色对我?不过,刚才他的臭脸色更臭了。薄荷,我知道他也喜欢你,我们要好的事一定让他很生气。”
“你还说,他现在对我都不理不睬了。”
“他不理睬你没关系,我理睬你就行了。”
席睿南看着她眨眼一笑,笑容像雪后初晴的阳光一样温暖明亮。她不由自主回他一个微笑,他的目光又炽热了,又朝着她凑过来,声音热烈而怅惘:“薄荷,我又很想吻你了。”
雪夜的初吻后,初尝美妙滋味,席睿南忽然知道五官之一的嘴,除了摄取食物的功能外,还有着更为重要的用途。食髓知味,处于青春冲动期的席睿南,情不自禁地想一再品尝那种美妙滋味。
薄荷红了脸,这可是学校的教学楼,刚刚才差点被人撞见,她可不敢一而再。赶紧转身奔上楼:“你老实点吧。”
席睿南却没办法“老实”,如同一个迷恋糖果的幼童,他无法抗拒那种甜蜜的诱惑,他满脑子都在想着要如何找个机会再好好地吻一吻薄荷。
4、
机会很快就来了。
当天中午他们回家吃过午饭后,阳光高照,马路上的冰化了。饭碗一扔,席睿南又骑着车来等薄荷一起上学。放学后,再一起结伴同行。为避人耳目,他们总是一前一后地骑着。席睿南并不在乎让人知道他俩要好,但是薄荷不愿意:“干吗要让人家拿我们指指点点当谈资呢?”
一路把薄荷送到她家楼下。席睿南停下自己的车,帮她把车推进一楼的储藏室。冬天的傍晚来得特别早,才五点半天就差不多全黑了,薄荷先进屋打开灯,方便他推车入内。
储藏室是小小的一间,平时用来堆放杂物及停放单车。席睿南放好车后一转身,就和站在他身后的薄荷面对面了。她比他矮半个头,清爽短发就在他的鼻端散发着幽香,他顿时就气息急促起来,那种想要吻她的冲动又来了。没有任何迟疑地,他用双臂把她圈到墙上,热烈地吻她。
不同于前两次那种单纯的唇瓣接触,席睿南生涩笨拙地辗转反侧后,本能地探出了自己的舌尖,滑进薄荷两瓣柔腻温润的唇之间,他想吻得更深。青涩又火热地逐步深入时,他感觉到薄荷不安地挣扎了一下,却不愿放开她,反而双臂大力地把她抱得更紧。紧得两个人的身体完全贴在一起,如同连体婴一般。
因为冲动而吻,越吻却越冲动,席睿南觉得有一蓬火在身体内部烧起来,烧得全身血液沸腾,更是冲动得无以复加。极端冲动的驱使下,他心神俱乱,不满足于仅仅只是吻了。本能地,他伸出手探进薄荷的棉袄里,隔着一层毛衣去摸她饱满的胸。
手指才刚刚触到那团柔软,就马上被薄荷拽出来了。与此同时,她竭尽全力推开了他,眼睛睁得圆圆地瞪住他,满脸的又羞又气,声色俱厉:“你干吗?”
她那付气极了的模样让席睿南的冲动之火立刻就熄了,一冷静下来,马上意识到刚才的举动过份了,一时自己都赧然又惶然。脸瞬间胀成血红,他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
薄荷沉着脸不理他,气呼呼地径自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储藏室里发生的事让薄荷非常生气。席睿南也太放肆了吧?小心翼翼的初吻才过去两天,他居然就动手动脚来摸她的胸。她在他眼中是可以那么随便对待的女生吗?突然间,她有所怀疑他是真的喜欢她吗?还是看到她的“春光乍泄”后,对她产生了一种……一种“那方面”的冲动呢?
这个想法让薄荷很不舒服。最初猜到席睿南喜欢上她的原因时,所生出的被冒犯感又回来了,而且是加倍地回来了。她越想越觉得席睿南喜欢她的动机不纯,所以和她在一起后,只要一有机会就搂搂抱抱亲亲吻吻的,哪怕在学校也不会注意一下。
第二天去学校上课,在校门口遇上安然时,薄荷隐晦地把自己的猜想跟她讨论。假托是发生在邻家姐姐身上的事情,说了一个大概给她听,最后问:“你说那个男生是真的喜欢她吗?还是只想占她的便宜呀?”
安然想了半天:“我想他多少还是会有点喜欢她的,不过青春期的那个冲动应该占了更大一部分。”
说完她左右一看,压低声音继续说:“我听说,男生在这个年龄都是很冲动很冲动的。我们班上的男生不是很多去老猫家看三级片嘛,据说有一次看着看着,有几个男生都冲动得说要去找小姐呢。”
安然永远消息灵通,听得薄荷吓一跳:“不是吧?”
“是,不过他们当然只是说说罢了,哪个真好意思去找小姐。但在学校有喜欢的女生就猛追,你不知道吧,最近班上又多了好几对……”
安然接下去的话薄荷没有细听了,她只是反复想着她前半段话,席睿南也是如此吧,谈不上多么喜欢她,只是青春期的骚动让他找上了她。这么一想,她心里不仅仅是那种被冒犯的感觉了,还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越想越恼火。
早读课上,席睿南迟到了。他像往常一样去等薄荷,带着酝酿了一晚上的道歉的话。却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他不知道薄荷因为还在生他的气,故意不骑车早早地去搭公交车走了。
一直等到眼看来不及赶上早读课了,薄荷却还没有下楼,他才猜到她可能是因为还在生气所以先走了。骑车赶到学校一看,果然她已经端坐在教室里了。见他进来,她像没看见一样地低下头去,脸平平板板的没有一丝表情,她看来还很生气呢。
席睿南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看着薄荷的背影想着要如何找机会向她道歉。在教室里说话很不方便,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要好,如果当众跟她说这些只会让她更加生气,只能等放学后了。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期末考试了,班主任老师开始每个早读课都来监督。因为她教英语,就让学生们早读课多读英语课文。席睿南迟到她倒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快点坐下拿出课本来读。可他在书包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的英语课本,应该是忘在家里了。昨晚温习功课时,他还满心为惹薄荷生气的事情惶惶不安,书包收拾得也就丢三拉四。
斑主任老师发现了:“怎么?课本都忘带了?席睿南,学期末了要抓紧啊,不能再这么心不在焉。”
席睿南的成绩有过反复后,班主任老师不能不多敲敲他的边锣鼓,督促他保持良好的学习状态。
席睿南有些不好意思:“老师,要不我回家拿一下吧。”
正说着,教室门被人轻轻敲两下推开了。席睿南的母亲贺容芳站在门口,目光在室内一扫,看定儿子说:“南南,你的英语书丢在家里没拿,妈妈给你送来了。”
贺容芳来得真是很及时。她给儿子整理房间时,一发现他的英语书忘在书桌上没带,就马上替他送到学校去。
席睿南不是不感谢母亲,可是她在这么多同学面前叫着他的乳名,让他浑身不自在。他已经十五岁了,这个奶气十足的乳名却显得他才五岁似的。他有些发窘,接了书顾不上道谢就马上轰母亲走:“您快回去吧。”
“好,南南,那妈妈先走了。你中午放学早点回家吃饭啊,我煲了你喜欢喝的汤。”
“知道了知道了,您快走吧。”
母亲一口一个“南南”,跟他说话的语气还当他是个小娃娃一般。在家时席睿南听着还不觉什么,在教室里听来却特别让他感到难为情。而且他敏感地听到有同学在窃笑,还有女生在带笑地轻声重复:南南,南南……
母亲走后,席睿南拿着课本一转身,眼睛先去看薄荷,她会不会也在笑他?却见她紧紧咬着下唇瞪了他一眼,眼眸深处是两簇熊熊燃烧的怒焰。他顿时一怔,怎么她看起来像是比刚才更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