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一章（1 / 1）
竟然是悬崖！
身体一个劲的下降，风由上而下冲击着我的身体，冰冷冰冷的。原本完整的衣服已经如丝绦般，在狂风的劲刮下向上舞动，像在宣泄最后的美丽。
重叠的是云雾，梦幻般不真实，微微有些潮湿。
这回距离上次的死亡不过两个季度。没想到即使在这个国度，我也无法得到幸福。
如果说上次的死亡还让我对下辈子抱有幻想，那我现在应该算是彻底绝望了。但我也不希望就这样耻辱的死去，然尽受不了。
只是这次恐怕没那么幸运了。我闻到了黑暗的味道。
安心地闭上眼，告诉自己，死了，说不定就能穿回去了。
“嘭！”
背部受到了非常强的冲击，疼得我眼前一片血红，仅剩的神志也在这剧烈的冲击下消失殆尽。
死就死吧！反正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这是我最后想的一句话．
人仿佛被禁锢在一个永恒的空间里，消失了时间，仅剩无边无尽的黑暗和我杂乱的思绪。一会儿想到阳光下然尽的笑脸，温暖平和，一会儿又看到岂忧站在我身边对我邪气的挑眉，刹那之后又变成了桓鹤和我在马车里调情。
难道这就是死了吗？
无章的思绪之中，似乎又夹杂着一些我没有的生活片段。一个小女孩在枫树下舞剑，灵动的样子很讨人喜欢；在一个女人面前发誓，好象很痛苦；逼小女孩发誓的女人要死了；接受宫主之位时的大典；凌空跃下于湖面，滑向人群•••••••
这些片段如潮水般涌来，渐渐能够连成一整幅完整的人生。
后面就有了我的样子。
难道那个女孩就是小的我吗？不，或许应该说是小的阡陌。可我的思想里怎么会有阡陌的影子？还是我就是阡陌，阡陌就是我？
痛。痛得不行。
这黑暗就像是永不流动的水，抑制住我的呼吸，胸腔被压得生疼，灵魂仿佛被生生剥离出身体，却又连着一丝不肯分开，脑袋里的神经一突一突的，仅剩这让人心烦的记忆将我像蚕蛹一样包裹。
原来人死后真的可以看到自己的前世记忆。我想我大概想通了，我的前世就是阡陌，只是不知什么缘故，我在那一世死后得以回到自己的过去。
但死都死了，知道这些有能有什么意思。
“阡陌，阡陌。”小声的叫唤开始在耳旁出现，一声一声，温柔舒缓，仿佛看见了我的痛苦，想将我从中带出，只是这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是谁？是谁在我死后还能叫唤到我？
一直不放弃，坚决地叫我。
周围的黑暗开始出现晃动，像海水涨落潮一样，冲刷在我身体周围，每一次的波动都带走我一些温度，直至一丝都不剩。
“阡陌，阡陌你能看见我吗？”光明渐近。
我睁开了眼。不是很清晰，却依稀可见人影。高挑的男子，满目的温柔。
吐了一口浊气，原来老天还是没肯收我。
“阡陌，你终于醒了。”清淡的声音，仿佛是一朵冰山雪莲，素雅的笑容盛在酒窝里，跟随着他悦耳的声音轻微晃动，秀美的发丝有一缕飘落在我脸上，是莲的味道。
“恩。”沙哑粗糙，摩挲着我的喉头，火辣辣的，难以忍受的蹙眉。
“阡陌，你刚醒，喝杯水吧。”他把我扶起，让我靠在他的臂弯就着竹碗，竹子特有的清香，很好闻，就在他身上，缭绕般将我包裹。
“你怎么会救了我的？你认识我？”等嗓子不那么难受了，我躺在竹床上问出了我心里的问题。
＂你掉落在了潭里，我去洗澡时正好看到了你，将你带了回来。你受了重伤，也是我帮你治好的。”他站在我床边，面带着微笑，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说话，字字如珠玉落银盘。
“重伤？”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或许是重伤吧！也难为你了，把这种事看成受重伤。”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却在一瞬之后恢复，帮我掖掖被角。
“你还没回答我，你知道怎么我是谁的。”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一直都很不礼貌，他救了我，我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说，现在却在质问他。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心情很糟糕，你不用理我的。”背过脸去，避免他略带悲哀的目光，他大概在同情我吧！
“没关系，我能理解。”那么平静的声音，超脱了世俗，不似在人间，“我在你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你了，只是••••”
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我却听出了那清风般声音里的哀伤，转过脸看着他，希望他继续。
“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没能一直陪着你。”苦涩的对我笑，“可能你已经记不清我的样子了，我是你师傅的爱人，金素展。”
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脑子里立刻就闪过一个濒临死亡的女人，也是那个逼迫小阡陌发誓的女人。他是师傅的爱人？师傅不是恨透了男人的吗？还好，没说是我的爱人．
“我知道你一定会很惊讶的。我已经退出江湖很两年多了，就你我也已经有□□年不见了，你自然对我没什么印像。”
“只是你怎么会在这？”这里可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下．
趁着他回答的空，我细细看了看他。
“我？”原来他别的表情也这么好看，又是一个凤眼，狭长的，却不似桓鹤的魅惑，只是满满的温和，钻石雕刻成的鼻梁高挺着，嘴比较小，是樱花的红，长长的脸上泛着白玉的光泽，宛若透明，两个酒窝随着他讲话时隐时现。原来师傅的爱人这么美。“我厌倦了江湖的纷争，不想再因为这些事情让我心痛，一次就已经足够了。”他抬起头，看着房梁，眼神似乎随着神志飘向了远方。
“你怎么就心痛了？”我的话唤回了他，却又觉得有些不妥，“其实你不用回答我的，我只是随便问问。”
“没什么的。我也很久没人说话了，这里从来不会有人来．这些话搁在心里也没什么用处，不如讲给你听听，如果你愿意听我嗑叨的话。”他看着我浅笑，两个酒窝马上就跑了出来，里面的温暖也一下子溜到了我的心底，我点点头。
他搬了一把竹椅过来，坐在我对面，轻吐薄唇，说了出来。
“我和天晴是青梅竹马，就是你是师傅．我们两家都是大世家，并且一直交好。原本我们的父母就打算等我们长大成人了就成亲的，何况我们之间也有情，因此婚礼是必然的。
我们都嗜爱武学，小的时候就幻想能够结伴逛荡江湖，创办一个组织，能够做一些劫富济贫的事。一起练武，一起吟诗。
可就在我们我十七岁，你师傅十六岁的时候，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发生了。我们两家在一夜之间被灭门。当时我和你师傅正在外出游玩，所以躲过了一劫，可我们的家人却全部死了。你师傅悲痛欲绝，虽然我也非常伤心，但是我却不能表现出来，不然你的师傅唯一的精神支柱也倒了。
她痛哭着告诉我，她一定要报仇，我也知道．只是当时凭我俩的武功，报仇简直就是天方夜潭，没有丝毫成功的可能。于是我们相约去学武，只是她去的是碧水宫，而我去的是武当山。本来说好了的，等练成之后脱离各派，去报仇，等仇报完了，就成亲。
两年之后，你师傅就接任了宫主，而我，也在机缘之下，学到了武当最上层的武学。我们每个月都会见面。或许你师傅和我，都是武学奇才，别人要花很多年才能参透的东西，我们只消一两年。
就在你师傅接任宫主不久，我们就用碧水宫的力量找出了灭我们门的另一个世家，并在一夜之间将它夷为平地。”
直到这时，他的面容都极为平淡，只是偶尔会露出一些欣慰或是愤恨的表情。但是下面那段话，我却看见他的神色，是那么的痛苦，仿佛硬是将心底那块已经结痂的伤口撕开，鲜血淋漓的。
“就在那次灭门中，那个大世家的主父为了求我放他一命，竟然拿出了江湖所有门派的武功秘籍，厚厚的一摞。真是可笑，我怎么可能不杀他，不然我地下的亲人怎会瞑目？
我没有犹豫，一刀一刀慢慢结束了他，多少条人命，多少刀。
那一摞武功秘籍我留了下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那么做。
我们一把火烧了那个地方，大火烧了一整天。我们的仇也随着那场火去了，只是，我没有想到，我和你师傅的感情也将在那场火中结束。
我迷上了那本武功秘籍，任凭你师傅怎么说，退出江湖，我都不肯，一门心思的想练成那上面的武功。我们有很久没有见，真的很久，五年。
我退出了武当，因为那已经没有值得我学习的东西了。我一个人在深山中修炼，你师傅来找过我，可是我没有见。当时你师傅真的很失望。”
他的思路是断的，一句一句。眼神空洞，像在追忆，只是我想，他一定还沉浸在当时的情况里。
“五年之内，我成为了顶尖高手，重出江湖之后，挑遍江湖，无人能敌。可当我真的到达武学顶峰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真的很孤独，没有亲人，也没有了爱人。
我去寻求你师傅的原谅。可这次换你师傅不理我了，她还将碧水宫所有的男人赶出宫外，我想，她一定是对我失望至极，不然怎会迁怒？
我不怪她，是我自己的错。之后的一年，我一直在碧水宫山下等待她的原谅，我想她总会有一天能回忆起我的好，重新接受我的。只是，我等来的不是原谅，是你师傅去世的噩耗。是心疾。
她怎么会有心疾的，我知道，是因为我，因为我的无情。我抛弃了我们的爱情，去追求那些虚无的东西。”
他重新聚集了视线，聚焦到我身上，略有些苦涩的微笑着说，“我曾经想过死，只是后来，我觉得活着比死更需要勇气，我应该活在自责中，活在对她的追忆中，只有这样，她才能原谅我曾经犯下的错。
所以，现在你在这遇到了我。”
“很长的一个故事。”我望进那一潭深水，静静地说。
“是不是很烦？”
“不。很感人。你怨恨过师傅吗？”
“怨恨？从来没有过，我只希望她别怨恨我。”
“你竟然没期望下辈子，真是另我惊讶．不过，说句实话。”我盯着他，准备看他的表情。
他锁眉，等待下文。
“实话就是，如果我是师傅，我也终身不会原谅你的，不论你为你曾经的错误做了多少事，错了就是错了，人生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除非你有我这么好运。”
他显然对我的话有些迷糊，甚至是错愕，英俊的眉紧皱着，只是我想，有些话他还是能听懂的。
“是啊！”片刻之后，眉头舒展开了，望着我再次笑得温柔，“只是说到你，你怎么还会觉得自己好运？这种事•••••”
“这种事换一个女人都会自杀的，你是想说这个吗？”但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