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心下感叹这武林第一世家果真名副其实,只是这么大的地方,到哪里去找叶长生呢,也不知她是用了什么身份,先前问了个端水的丫头,府里有没有新进一些江湖郎中之类的人来,那丫头一脸不解,说是什么贺兰公子便是江陵最好的大夫。
难道叶长生被发现了,贾绫不禁心下一颤,来之前她只说要找什么东西,难道当真偷了人家的东西,被抓起来了。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时,一个踉跄,被一只黑漆漆的手拽进了假山洞里。一张在昏暗的光线中几乎看不见的脸放大了出现在他面前。
贾绫“哎呀呀”地叫了起来,被那人一把捂住了嘴,那人似是很无奈,叹了口气道:“别叫,是我。”
贾绫瞪大了眼睛,扯下那只黑漆漆的捂着自己嘴巴的手,盯着叶长生看了半天,仰天叹道:“这得用多少墨。”
长生微笑着说:“这是易容的药水,不是墨。”
贾绫伸出手到她脸上使劲揩了揩,颜色果真没有掉,清了清嗓子道:“叶君山准备一个月后攻打落阳楼,东西找到了吗,你有什么打算。”
叶长生平缓地说:“落阳楼地势极高,终年落雪,形势陡峭易守难攻,上山之路机关陷阱重重,且落阳楼内高手死士众多,我不知为什么叶君山会如此执着于铲平落阳楼,不过于我看来,这些武林英豪怕多是有去无回罢了。”
贾绫点了点头:“也是,据说当年叶笙率下十部大多也是战死,叶笙亦与教主梁凝两败俱伤,战死落阳崖。下任教主便是李凰音。”
长生笑着拍拍贾绫的肩膀:“你知道的还不少。”
贾绫挥了挥扇子微笑道:“过奖过奖,齐唐铺说书的知道的更多。”
长生像前坐了坐,满脸歉意地说:“贾绫啊,你住在哪。”
这句话令贾绫摸不着头脑,想了想指了指一边道:“大概是那个方向吧”
长生点了点头道:“跟我来。”
一出假山,贾绫跟着叶长生拐了无数小道,最终在一处莲池上的阁楼停下。
贾绫的头还是有些晕,皱了皱眉,这叶长生来叶府也不过比他们早了几天,没想到对叶府周遭环境已是如此熟悉,爬墙,钻洞一个不落,望了一眼这一望无际的莲池,心想就差潜水了。
进了门,贾绫“啪”地一下收回折扇,啧啧叹道,这个小阁楼看似简单淡雅,事实上单单窗案上的那个楠木笔筒便至少值个百两白银,更别说墙上的字画,桌案,椅子,以及案上的花瓶了。
叶长生将他带到床边,掌风一凛贾绫只觉脖子一酸,便不省人事了。
叶长生一脸歉然地给贾绫脱了鞋,又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最后放下帷幔。微微叹了一口气,只有这样他的气息才是一直平衡的,应该能瞒过那个人。
走到侧间,换上一身黑衣,看了一眼窗外浓重的黑色,破窗而去。
叶长生飞身屋檐之上,行至叶君山书房,慢慢趴下,抽出一半瓦片,附身下看,暗黄的灯光下,房内大概有四个人,叶君山在书桌前,当面座上两人,一个是夔州白家家主白鹰洪,也是白秋灵的父亲。一个是鄂州公孙家家主公孙云鹤。一旁立着的正是叶府管家忠叔。
公孙云鹤道:“既已定下下月初九齐上落阳楼,君山兄便不用顾虑,尔等定是鼎力相助不遗余力。此次围剿落阳楼不仅是为武林除害,也是为笙儿报仇啊。”
白鹰洪紧抱双拳:“当年小女做下不可饶恕的蠢事,害了笙儿,盟主慈悲,饶她一命,但凡有用得着我白鹰洪的地方,夔州白家定是万死不辞。”
叶君山起身,拍了拍白鹰洪的肩膀,叹道:“想那十年前落阳楼主梁凝于关峒村中杀了三千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就为得到三剑之一的七渊。梁凝虽死,李凰音亦不可小看,此战必是凶险异常,前途未测啊。”
挥了挥手叹道:“下去吧。”
众人皆告退。隐隐的烛光中,长生猜不透此时的叶君山究竟在想什么。
灯光一灭,叶君山离开书房,长生轻轻跳下,毫无声息地潜入书房,若是自己没记错,儿时的自己曾经无意间闯入书房的时候碰到了最下角的一本旧书,结果书架后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隔间。
长生依着记忆中的步伐,走了一遍,停在那本旧书前,一抽,“哗”地一声,果然,眼前的书架向两边推移,出现一个暗格,长生将里头的东西塞入包裹,转眼便越出窗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坐在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槐树上,叶长生从怀里拿出那个小瓶子,瓶子很轻,也很光滑,对着月光,洁白无暇的白色底瓷上勾勒着一朵一朵金色的花,还有两个金文大篆体的小字——“泊仙”。
叶长生回到繁声苑,就着冷水洗了澡,亦洗去了一身黑糊糊的药水,一层层的药水退下,露出洁白的身躯。
这间屋子本就是叶笙的,八年过去,什么都没动过,还是与以前一摸一样。衣间里从前的衣服大多是男装,长生翻了半天,勉强找了一间月白色的莲花纹长袍,随意扎了头发,对着镜子看看,道也还像个姑娘。
慢悠悠地走进内间,掀了被子,拍拍还睡得香甜的贾绫。
贾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脸惺忪地望着叶长生,像是从没见过一般,叶长生咳了咳,缓声道:“没有小麻子了,咱们走吧。”
月光溶入那双璀璨的双眼中,莲花荡漾在月光下,玉颜生意遥不可及,长生就那样淡淡地看着他,月下容华,如诗如画。贾绫第一次觉得,那双眼睛里有着莲之清韵,有着如水魅惑。
山对弹琴客
江陵府,城围十八里,有深一丈余的广阔城濠,城内各式桥梁六十六座,各种宫观、祠庙、寺院六百多处,远远超出建康一代所谓“南朝四百八十寺”的规模。
而论及完整砖城为五代十国的南平王高季兴修筑,史记高季兴为称雄割据,以荆州为南平国都,不惜耗费十万人之众,制砖不济拆用墓砖。此前的荆州城墙因未连接贯通,被形容为“楼雉相望”。同时,高季兴还在城内增筑金城,即子城,为城内首座完整的砖城,亦是湘王城。
江陵本是个富庶之地,江湖中不少年轻人喜欢到这里吹吹风喝喝酒,比个剑,划个拳,游山玩水一番。再者武林盟主叶君山在此,也引得不少侠客们跃跃欲试,以期待与那位大人物在途中来个不期而遇。
子城外襄平大街上,商贩走卒,人来人往自是十分热闹,这条街以“游”为名,以“戏”为长,自是文人墨客,少年侠者所喜爱聚集之地,约莫三里长的街上,满是如“陵江客栈”、“慕君酒楼”、“侠女布庄”、诸如青楼叫做“长门院”、“女侠院”的也是数不胜数。
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女子十分不好意思地在一院前石街磨蹭了大约一炷香时间,身后的锦衣男子一个不耐烦,反手将她拖进了门,匾额上那个漆金的大招牌亮晃晃地招人眼——长门院。
尽管贾绫早有准备,楞是被一股脑儿涌上来的佳丽们挤坏了脑子,只觉得漫目都是白花花的肉和粉的蓝的紫的红的轻纱手绢,话都说不上一句便被推进了内堂隔间。
叶长生望着贾绫消失的地方拍拍胸脯,还好自己长的好歹还像个女人。
楼上传来“咚咚”的下楼声,叶长生整了整衣襟,微笑着看着来人。一袭红纱随着主人的步伐飘扬而下,此人眼若秋水,粉面含威。目含情眉如黛,是个在青楼里也不见得常有的美人。
叶长生微微一笑,规规矩矩地拱手道:“十七夫人有礼。”
那女子直视她的双眼,声音平平的没什么起伏:“多日不见,叶神医这边请。”
叶长生点点头,跟着绛泣上了楼。楼上与楼下没什么不同,雕梁画栋十分繁琐,但也看着华丽。绛泣停在一间房门前,微躬下身子,低声道:“公子,人已经来了。”
说完托了手,示意人进去。
叶长生礼貌地对着绛泣笑了笑了,缓缓推开门进去。
塌上斜躺着一个人,墨发流泻,眉目如画,眼眸魅惑,笑容妖冶。
而令叶长生最惊讶的是他现在身着白袍,缓带流苏,一时竟没了从前的红衣那抹浓重的戾气。
长生将手中的玉牌轻轻地放在一旁桌案上,温声道:“多谢李楼主赠予暗碟,在下方知这江陵城内最大的青楼也是落阳楼开的,楼主真乃随性之人,如此张扬,也不怕被人知道了。”
李凰音亦笑了笑:“就算是不张扬了又如何,名门正派不照样追着喊着要杀来。”
叶长生思索着点了点头,好像也是。
那日叶长生从叶君山的书房来回一遭后,溜上了后院那棵大槐树,对着月光鉴赏瓶子时顺手掏了块身后搁着自己背的石头,细细一看是个连着黄绳的普通玉牌,就这么被一根锥子定在槐树上,上面只有三个字,长门院。自然而然,顺便也想起了几天前突然出现在这棵槐树的李凰音。
叶长生规规矩矩地坐在离自己最近的一把椅子上,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了起来。
李凰音长眉一挑,起了身坐在塌上,嘴角含笑:“叶门主亲自上门是为何事?”
叶长生轻轻放下杯子,温和地说:“十年前,梁凝为了夺取七渊,杀尽关峒村三千余人,又一把大火烧的什么都没剩。叶君山而后赶到,面对如此惨景,立下重誓,要铲除落阳楼。两年后,其子叶笙率江湖十部齐上落阳楼,结果梁凝死了,叶笙亦没有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