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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罗永浩接到穆宇恒打来的电话后，一口回绝了见面的请求，“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阿恒有些无奈，只好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说，“我会带豆豆去的，你们可以见个面。”
罗永浩冷笑，“你少来这套，不用拿这个来要挟我，我罗永浩的儿子，我自会想办法夺回来，让乔颖睿等法院的通知吧！”
这种思维方式，怪不得，当初蕊蕊会如此痛苦，阿恒用手抚额，“不用打官司，你想见豆豆随时都可以，你想要抚养权，也可以和蕊蕊商量，我让你们见面，也不是威胁，你想过没有，这么久了，豆豆也会思念爸爸！”
罗永浩沉默下去，他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他有点迷惑，他在想，他们要干什么。
听见他没回答，阿恒以为他心里难过，就接下去说了时间地点。
第二天下午，阿恒和豆豆先到，等罗永浩来的时候，很是吃惊，怎么选了这么个地方？！那是一家大型室内儿童游乐场，一进门就被阵阵孩子们的喧哗吵闹声包裹，这种地方罗永浩还是头一次来，他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
见他到了，阿恒热情挥手，罗永浩走了过来，发现豆豆正站在一个小小的场地中央，和几个孩子比赛射箭。几年不见，豆豆长大了，早就没有婴儿时期的那种稚嫩，而是有了小小少年的儒雅英气，酷似蕊蕊的眉眼儿，让他看起来相当秀美。不得不说，孩子被带得很好。
“看，爸爸来给豆豆加油了！”对罗永浩微笑致意后，阿恒对豆豆大喊，豆豆远远地对着罗永浩上下打量，又觉不妥，就转过了头，可是还是忍不住想看他，很快又把头转了回来。
“很长时间不见你了，他有点紧张。”阿恒对罗永浩说，他不忍心说，实际上豆豆已经完全忘记了罗永浩的样子，“蕊蕊一直后悔，当初从你那儿出来的时候，没给豆豆带几张你的照片，等下你和豆豆一起拍几张照片吧。”
罗永浩不做回应。
这时轮到豆豆上场了，阿恒大叫“加油”，罗永浩冷眼旁观。豆豆射出箭后，阿恒和阿姨等人，大声喝彩，豆豆却一直留意着罗永浩的反应。罗永浩看了一眼，那支歪歪斜斜勉强中靶的橡皮头小箭，淡淡地对豆豆点了下头。
阿恒大为不满，“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样豆豆会难过的，你知不知道！”
罗永浩转过身，正对着阿恒，冷冷地说道，“我一直以为，我罗永浩只是不如你们穆家有实力，现在我才知道，我还不如你们虚伪！我没功夫在这儿陪你们演戏，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和你大嫂，哦，不，是前大嫂，”罗永浩嘲讽地笑了一下，继续说，“我和她的合作正在洽谈中，你们别以为用这些小花样儿，就可以挽救穆氏，得到振宇！”
昨天股东大会一结束，罗永浩就已经和大嫂的代表有了接触，后来又和大嫂见了面，两个人有同仇敌忾的决心，又有加起来48%的振宇股份，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们的合作都能把穆家打翻在地。
所以，当晚罗永浩一接到穆宇恒的电话，就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怕了！再说，对方不是穆宇寰出面，而是让穆宇恒出面，就更说明他们是在顾忌颜面又不得不对他妥协！这场战斗，罗永浩是志在必得！
这时比赛完毕的豆豆，得了一只小小毛绒玩具，高高用手举着，走过来给阿恒看，眼睛却始终瞄着肃立一旁的罗永浩。阿恒以目示意，想让罗永浩对豆豆有所表示，罗永浩想着，这时他绝没必要示弱，让穆家觉得有机可趁，就只是不睬。
看着豆豆失落地低下头去，阿恒不由大怒，这个罗永浩，现在已经完全走火入魔了！我不先把他打得满地找牙，看来是别想和他好好沟通了！可怜的蕊蕊，可怜的豆豆！
阿恒先蹲了下来，再揽过豆豆，轻声安慰，“豆豆，你很棒，你看，你赢了他们。爸爸今天来，是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儿，要和阿恒商量，所以爸爸现在很着急，等下爸爸不忙了，就会陪豆豆好好地玩儿，我们先等爸爸忙完好么？”
豆豆虽然失望，但是仍然懂事地点点头，和阿姨一起去玩儿下个游戏项目。
等到豆豆走远，阿恒站起身来，恢复了清冷面容，直对着罗永浩，那冷峭中带些阴郁的表情和寒冰般的目光，再次让罗永浩打了寒战。罗永浩想起了第一次和他的见面，那次罗永浩可真是一败涂地，这次难道还会如此？
这穆家老二，难不成真象有些人传言的那样，深不可测，能力远在穆宇寰之上？可他又有什么办法拯救已处绝境中的穆家呢？
阿恒也不说话，和一分钟前在豆豆面前笑语款款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他带罗永浩上电梯，来到三楼一个清静包房，待服务员送来饮品离去后，一刻也不耽误，拿出厚厚资料“啪”地摔在罗永浩面前。
罗永浩页页翻看，在冷气十足的空调房里，汗珠颗颗滚落，他看到的这些东西都是影印的购房合同，几百套房子，从第一期发售开始，囊括了他的“美满人生”小区，将近80%的精品户型，这到底要花多少钱？太可怕了！
十几年来穆宇恒一人独占了穆家40%还多的收入，和父母的收入持平，可妈妈要养穆家包括他在内的一大家子人，大哥大嫂收入本来就少，又养孩子又挥霍，他却是消费几乎为零。
20岁后，这笔逐年增加的资产，又被他放在投资领域里屡战屡胜不停翻滚，加上他自己独立经营的，四家运营良好的俱乐部，他穆宇恒名下的财产早就占到穆家总体财产的80%以上！要不是因为他这个穆家名至实归的“小钱包儿”，大嫂又怎会一怒冲天？！
大哥多年来搏命般地积累，所攒下的实力，他长大后给大哥起的，如虎添翼般的帮助，岂是你一个一夜暴富的罗永浩所能比的？真要玩儿，我穆宇恒一个人，就玩儿死你！以为我们会怕，你罗永浩的脑子，真是坏掉了！
见罗永浩看得差不多了，阿恒没功夫和他磨蹭，冷冷开口，“我们穆家的股票是商品，可以自由买卖，你罗总的房子难道就不是？我又不向银行贷款，我装个炒房团玩玩儿，谁能管得着我？抛开个人恩怨不算，就单单从投资角度来讲，罗总爱炒股，我爱炒房，可偏偏就是这么折腾，楼市还是比股市收益大，那又有什么办法呢？罗总啊，这次投资好像你亏了！”
罗永浩冷静下来，坐在那里开始想办法。
阿恒看着他，心里想，这人生命力还挺顽强，是条汉子！我还得再给他一下，不把他打趴下了，不好办事儿。
阿恒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些合同，“这些，都是我名下的个人财产，说白了，就是穆家的闲钱。当然以罗总的高妙眼光也能看得出来，振宇现在的运转状况到底如何，有没有被抽调资金。更何况你现在也是振宇的大股东了，有这个知情权。”
“我这个人没什么事业心，家里干活儿的都是我大哥，我就喜欢玩儿。听说罗总没什么个人爱好，只喜欢做生意，那咱们来玩儿个游戏怎么样？从明天开始，我用‘美满人生’的房子砸浩远的楼市，你呢，也可以用振宇建筑的股票砸振宇的股市，看看咱们谁能先砸下来。玩儿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嗯——”他略做思索。
“我也不打算原价往下砸了，已经涨那么多了，我舍不得！再说，我这个人不爱做赔钱的买卖，我的这些，就按浩远现行市价的9.8折卖吧，罗总的房子好，我对销售还是蛮有信心的！”
罗永浩此时，已面如死灰。他为了买振宇股票，资金链那是绷得紧紧的，风吹即断，现在房价又是如此形势，穆宇恒要是再来砸盘，把那些优质房源降价销售，不出一个月，浩远就得宣告破产。他若想救浩远，唯一办法就是出售股票拆兑资金。
可股市哪儿那么抗砸呀？股价一跌，穆宇恒正好趁低价位买入，他的房子被穆宇恒高于买价卖出，穆宇恒赚钱！他的股票被穆宇恒低价买入，穆宇恒还赚钱！穆宇恒甚至都不用另行投入资金，这边卖房子，这边买股票，钱就够周转，可这一出一进赚的钱，那可都是他罗永浩的血汗钱呀！
斗什么斗，穆宇恒现在要是愿意，完全有能力一下子先把浩远砸死，再由振宇出面收购，到那时，他手里的振宇股份，还不如直接把浩远出让给穆宇寰占的份额多！
阿恒再观察了一下罗永浩，暗暗点点头，他还不太笨，一、两分钟功夫就彻底想明白了，知道自己已经完蛋了。不过阿恒还有气，谁让他刚才让豆豆难过，还拿话挤兑大哥来着。
“哦，对了，还有件事。”穆宇恒表情严肃起来。
罗永浩就一哆嗦，我都这样了，你还能有什么事？！
“做为振宇建筑的最大股东，我个人非常感谢罗总，能在这将近两年房地产发展艰难的情况下，筹措大笔资金对振宇股价力挺。尤其是前段时间，穆家因家事股价再行受挫之际，罗总能再次施以大力援手，这份情谊，令我着实感动！”
穆宇恒风度优雅地站起身来，向罗永浩矜持地微微点头致意，轻声说，“真是谢谢！”然后又闪身坐下。
罗永浩觉得自己就要吐血了！这种得了大便宜，还当面卖乖寒碜人的做法，他还是头回遇到，真气人呀！他可不想再忍了，蕊蕊说，走要走得有尊严，他罗永浩，输也要输得有尊严！
罗永浩也站起身来，“你不用这样，我彻底认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见他要走，阿恒急忙说，“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因为蕊蕊说，不让我‘那样’赚钱，我就不会那么做。”
罗永浩难以置信地转头看着他，消化理解着，刚才那句短短的，却又无比熟悉的话。
阿恒的脸色起了奇妙的变化，柔和而动人，此刻的他变成了一个沉浸于甜蜜当中的幸福男孩儿。年长他10岁，为情所困的罗永浩，惊奇地看着这种变化，心中感叹，原来爱情不仅存在，还如此清晰可见！
“蕊蕊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在我们结婚前，我要把振宇还给大哥，还要给蕊蕊准备一份结婚礼物。”阿恒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呆立的罗永浩坐下。
“这就是我今天找你来的原因，要不然，”他指指桌上的资料，“这些事，我没必要和你说，直接做就好了。而你的祝福，就是我送给蕊蕊的结婚礼物。”
看着完全茫然的罗永浩，阿恒叹息一声，闭了下眼睛，带着一点忧伤感慨道，“罗永浩，你难道从来不知道，你在蕊蕊和豆豆心中，到底有多重要？”
接着阿恒又赶紧道歉，“对不起罗总，我不应该这样没有礼貌的称呼你，我实在是被蕊蕊给养成习惯了，她总是连名带姓地叫你，而她我面前，提起你的次数有多么频繁，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罗永浩此时才讷讷问出，“是你一直在和蕊蕊在一起？”
阿恒点头，“你不是都知道的么？怎么还问？”
“我不知道，我一直以为是你大哥和蕊蕊在一起，才会拼了命去对付振宇建筑，想打倒他把蕊蕊再抢回来！”
这次轮到阿恒惊讶了，“你怎么会认为蕊蕊和大哥在一起，是什么让你这么想的？”
罗永浩努力思索，想起了几年前那晚的一幕，提到了那部悍马车。阿恒恍然大悟，又摇头叹息，指着自己的胸口说，“你总是被外表所迷惑，从来不知道别人这里面的内容！”
接着阿恒对罗永浩细细讲述了，他和蕊蕊的爱情经历。最后他说，“你看，并不是我抢了你的妻子，实际上，是你抢了我的女友。”
“那你为何不把她再抢回来？你是完全有这个能力的！”罗永浩不解地问。
“这就是咱们两个的最大区别！面对她，你想的是如何得到，如何控制，让她不能离开。而我想的是，怎样做她才能更幸福更快乐。”
“我以为她是因为喜欢你，才嫁给你的，那我宁愿自己痛苦，也要尊重她的选择。感情的深浅可能无法简单地去衡量，但是如果你有心，却绝对可以感知，我爱她爱到可以放手，你能么？”
罗永浩无语。很显然，他不能。他如果要能，怎么会有后来的一系列波折，就是因为他不能，也不想放手，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你也知道我有能力打败你，可我不仅放手了，还一直在用自己的能力帮你，因为我想让你和蕊蕊过得更好，那些事，你还记得么？”罗永浩点头。“所以我认为，我和你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打败不打败的问题。”
“真要是非得说输赢，我和大哥都输过，当初我输了爱情，眼睁睁看着蕊蕊嫁给你，那种痛苦相信你能懂。而前阵子，我大哥输了婚姻和全部身家。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大哥已经一名不文了，他现在正靠执行总裁的工资过日子呢。这种付出，你也能想象。”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男人么，不是不可以输，关键是要输得起，输得漂亮，输得明明白白。我是顾念蕊蕊才输的，我大哥是顾念家人才输的，那么你呢？我认为你输得恰恰和我们相反。”
“你是因为没得到蕊蕊的心，才会输了婚姻，要不然以蕊蕊的个性，不是伤透了心实在无法坚持了，是不会提出和你离婚的。就是这样，她现在仍然会对你和豆豆感到愧疚。”
“至于这次，你是没想到大哥会舍得放弃全部财产，才贸然出手，更没想到，穆家的亲情如此浓厚，才出现计算性失误。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也有个弟弟吧，看来你是舍不得把自己辛苦打拼的基业，拱手送给他的，所以才会以己度人，又一次败了。要我说，你输得还真是不漂亮。”
罗永浩想了想，说，“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不过你和我的年龄差距比较大，生活状况也不同，你过的那是生活，而我，是一心一意地为了生存，所以你输得起，你大哥也输得起，我却输不起，更没有余力去想输得漂亮不漂亮。”
看着罗永浩已有些沧桑的脸，想着他独力挣扎的艰难，阿恒也是很有感触的，声音就柔和了许多，继续说，“我不是视金钱如粪土，也不是有了富裕生活后，就站着说话不腰疼。别的不说，大哥为振宇的付出，我是感同身受，你的不容易，我也有所耳闻，就是蕊蕊在‘凤舞人间’时，是何等凄凉，我也能想象得到！”
“她连这个也对你说了？！”罗永浩脱口而出。
“嗯。罗总，我想问你个问题，你可以拒绝回答，但你一定要对我说实话，你到底相信不相信爱情？”
这回，罗永浩带些无奈，却又很坚决地回答，“我相信。”
“真好。”阿恒由衷地感叹道，“现在相信爱情的人不多了，能坚守的就更少，尤其到了你和我大哥的这个年龄，又有那么丰富的经历，很不容易呀。”
不知从何时起，两个人之间的谈话氛围已经变了，融洽得如同闲话家常的朋友。罗永浩感叹道，“我是不得不信，蕊蕊曾说受到了爱情的报复，等她走了之后，我才明白，我也受到了这种报复，就信了，可惜，我明白得晚了。”
阿恒说：“其实，当初蕊蕊不理我的时候，我也不是没想过，直接用钱砸她一下儿，但我没舍得，不是舍不得钱，是舍不得我自己。我总觉那样做是种悲哀，我首先就放弃了尊严，承认自己本身的价值，要比我所拥有的钱低，也没什么个人魅力，能打动她，这种想法会让我自卑。”
“对了，我还有个担心，要是我真的用钱把她给砸回来，我又怕自己不那么爱她了，我会不信任她对我的爱情，这种感觉挺难受，我说不清楚。”
“我清楚。”罗永浩轻松地接口，“我砸过，也成功了，但是没有用，一片空白而已，你还可以去问问你大哥，他的经验更丰富。”
“你说那是不是纯属作践自己，也作践别人？”阿恒问。
“作践别人不一定，因为那是她们愿意的，我的习惯是当面讲清楚，仁至义尽，交易也有交易的规矩。作践自己倒是有一些，不过，男人么，有需要也很正常。”罗永浩说得相当诚恳。
“要说追求爱情这东西，想想真是挺难的，先要自己能信任别人，爱上别人，还要让这个人再爱上自己，然后再坚持那么久，在婚姻里保持爱情。”阿恒的话，让罗永浩深有同感。
阿恒话锋一转，又说，“不过要是得到了以后，真是挺好，总觉得吃了那么的苦，也是值得的。”
罗永浩苦笑，“得到了，当然好，怕就怕付出了很多，什么都没得到，不仅有失去的痛苦，更有一种失败后的挫败感，那滋味儿，真是一言难尽，偏偏我这个人，对各方面的成功都看得比较重。”
“成功确实很重要，男人要是不成功，怎么能保护自己和所爱的人的幸福呢？蕊蕊就一直相当感谢你，她总说，你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了她，这份情，她永远记得。”
罗永浩的神情也变得温柔起来，阿恒真没想到，这样的表情也能出现在他的脸上，可是看起来又那么的自然，想必他面对蕊蕊时，就这种样子吧，怪不得，蕊蕊总说，罗永浩对她很好，她一点儿也不恨他。
“她还记得么？我以为她已经忘了。不过，不管她记不记得，有句话，你刚才说得很对，为了她，值得！”
阿恒有点难过，可有些事，他觉得应该让罗永浩知道，这样，对大家都好。他站起身来，望向窗外，背对着罗永浩，免得罗永浩等一会儿受到感情冲击时，会因自己的表现感到尴尬。
“我们穆家人，有个习惯，就是出门从来不带钥匙，因为我们家，24小时都有工作人员值班。”阿恒的声音缓缓响起，就象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可蕊蕊的包儿里，永远都有一串钥匙，有次我很好奇，就问，你这钥匙是干什么的？”
“她理所当然地回答，这是家里的钥匙啊，我总随身带着，小慧有时不在，万一罗永浩忘带钥匙了，怎么办啊？她好像完全没意识到，其实那已经不是她的家了，而你，就是真的忘带钥匙了，她也不可能给你送去了。她只是已经习惯了，就这么带着。”
“我现在，也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的家里，换锁了么？”
“没有。”罗永浩简单的回答里，带着哽咽和丰沛的情感，让阿恒也有些动容。
“前阵子知道她怀孕后，我们有了结婚的打算，有天我带她去选结婚戒指，选来选去的，她每次看中的样式都差不多，而她又说不想买这种，就别别扭扭地要回家，我只好随她。”
“到家后不久，我发现她正拿着枚戒指在看，那戒指很新，我也从来没见她戴过，就说，原来你自己已经买了，是一对么？结果她忽然就哭了，说道，不是，不是，这是原来的！”
罗永浩的声音有些颤抖，接下阿恒的话，说，“她从我这儿走的时候，把她那枚结婚戒指带走了。她不喜欢买东西，怀孕的时候，情绪也很不稳定，怀豆豆那会儿，我总得哄着她。”
阿恒点头，接着说，“我后来也知道了，奇怪的就是，我发现她在商店里选的那些戒指，和你们的那只款式相当相似，大小也都差不多。我问她，你特别喜欢这样的么？她支支吾吾地说，在我印象里，觉得结婚戒指，就应该是这样的。”
罗永浩说，“她爱说潜意识，可能在她的潜意识里，认为结婚戒指就应该是那样的，她看习惯了，尽管她很少戴。”
“那，那个戒指当时也是她挑的么？”
“不是，是我选的，买了后直接给她的，她对这些事，一直都漠不关心。”
“那我到底该买个什么样的戒指呀，”阿恒自言自语地说，“买个完全不同的吧，怕她接受不了，买个差不多一样的吧，又怕她看着难过。”
“她总这样，你就没想法，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这回轮到罗永浩好奇了。
阿恒转过身来，回到他的对面坐下，“不会！我知道她很爱我，她和我在一起，是因为真的爱我，我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而她这样，是因为她对婚姻的态度很认真，她对你们的婚姻都这么珍惜，对我们的婚姻就一定也会非常珍惜！这正是她的优点。”
罗永浩闭了下眼睛，他向椅背上靠去，这样的年轻人，他真的敌不过！“祝你们幸福！有些地方，我真的不如你，单单就是你这份对她的细心和理解，我就不行。”
阿恒笑了，说，“谢谢。”又问，“那你知道不知道，我今天找你来，还有什么事么？”
罗永浩吃惊问，“还有事？”
“嗯，你想想。”
“我怎么会知道？我今天有太多意外了！”
“今天豆豆生日，你不记得了？”
罗永浩一想，可不真是豆豆生日，连忙跳起来说，“我都没给孩子买个礼物。”
阿恒示意他坐下来，“你想买个什么礼物？你觉得什么能让他开心？”
“这……”罗永浩还真想不出来。
“象咱们这样的生活条件，孩子还能缺什么东西呢？有时候我都克意欠着他点儿，免得剥夺了他期盼的快乐，以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连这个，你也想到了？”罗永浩真是惊叹。
“是呀，蕊蕊那么爱豆豆，只有豆豆过得好，蕊蕊才会开心，再说，豆豆也真的很可爱。”
“我好像真的是，错过了太多。”罗永浩似在自语。
“我还真想和你说说这事，”阿恒说，“你说这追求成功吧，它确实是没错，不仅没错，还很好。不过这里面，有个小问题，如果在你的心里，成功和幸福真的完全可以画等号的话，那么你就应该一直追下去，相信你能过得挺好。”
“但你最好能停下来，好好问问自己，到底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自己就真的不需要别的了。你不是爱炒股么，我套句话，‘取舍有风险，放弃需谨慎’，你说人这一生，要是拥有的特别多，可是又充满遗憾，是不是也挺可惜的？”
阿恒的话，让罗永浩想了想，说，“很多时候，你是不得不放弃。”
“不得不么？”阿恒问，指着桌子上的合同，“为什么所谓的精品户型，都是些不足百米的小房子？为什么，你给自己的小区，起名叫‘美满人生’？过去的不说了，一时有一时的情况，就说现在，你有了这么多了，还必须要拿那些最重要的东西去换么？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意识到，那些很重要？”
“我意识到了，可是已经晚了。”
“怎么就晚了呢？豆豆还没长大，蕊蕊虽然不和你在一起了，可你还可以重新开始呀，你比我大哥还小吧？”罗永浩点头，“我大哥都要重新开始了，你怎么就不行？对了，晓寒姐上个月去看我和蕊蕊了。”
“这事我有点我对不起她，不是说蕊蕊，我说晓寒。”
“我知道，不过晓寒姐可没这么说，她只是说，经历过了，得到过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要重新开始，反倒还替你担心来着，说你要走不出来了！”
“看来，我还是真不如你们这些年轻人。”
“你也别这么说，你自有你的魅力，要不蕊蕊、晓寒她们不会和你分开后，还对你这么好，哦，对了，还有小慧。”
罗永浩有些不好意思地挥挥手，“你快别说了！”
阿恒也笑了，“那我们下去陪陪豆豆吧，让爸爸陪他玩儿，就是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很期待的！”并动手收拾桌上的东西。
“好。哎，等等，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罗永浩看着穆宇恒手里的东西。
“噢，这样，我想拿这些，换回你的振宇股份，咱也不用走市场了，直接相互赠与就完了，这样你亏的部分我也给你补上了，你还能赚点儿。”
“不行。要换可以，咱按市价，算清楚了再换，我罗永浩愿赌服输，不会占你小孩子的便宜，不是，是不会占任何人的便宜。再说，你也知道楼市比股市好，我对我自己的房子，也有信心，就算你帮我捂盘吧！”
阿恒对罗永浩翘起大拇指，两个人都笑了，“那你快点儿，我……”阿恒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着急回去。”
罗永浩点点头，“我理解”。他又想起和蕊蕊在一起时，他去T市出差，星夜往家赶的样子，不禁有些心酸，有些时光，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