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意外（1 / 1）
六十二
08年上半年，穆家因大嫂而引起的种种家庭动荡，身在S市的阿恒和蕊蕊并不知晓，也没人会去告诉他们。他们仍然在过他们甜蜜幸福，却暗流涌动的小日子。
春节回来后，阿恒有意无意地再次提起了结婚的事儿，蕊蕊劝慰他，“阿恒，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很幸福，我觉得这样的日子，一日便是一生，一生也可以当做一日了，又何必给自己再找那么多的烦恼呢？先做你想做的事吧，不是也要不了多长时间了么？”
“嗯，年底吧！顶多不会超过明年的上半年。”阿恒算计着“美满人生”和“睿智”的工程进度，满有把握地说。
然而现实生活中，总会有些让人措手不及的意外，打乱原本的平静和步调。
7月初时，阿恒和蕊蕊在S市的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晓寒！
离开B城两年多的时间里，蕊蕊都没和原来的熟人联系，她是逃出来的，要逃避的不仅是罗永浩，也包括阿恒。那时她的心是怯怯的，封闭的，她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让任何人找到她，打扰她。
直到和阿恒在一起后，她才慢慢地安稳下来，这种安稳不仅指生活状态，更多的是内心状态。一年多前，她开始和老朋友们取得联系，其中她最先联系的是美佳。后来她又和已在国外的冰纯联系上了，在冰纯遇到困难时，还帮了冰纯一把。
这些人里，她唯一没有联系的就是晓寒。她有种女人的直觉，那就是，晓寒一定和罗永浩在一起，她不想和晓寒联系，是为了怕给晓寒增加心理负担，影响晓寒和罗永浩之间的感情。
她不恨罗永浩，相反她一直觉得是自己亏欠了他的，这种亏欠不仅因为失败的婚姻，更因为离婚后，她有意地拐走了豆豆。
是的，她知道，她这么做，是不对的！但是她真的没有办法，她害怕面对罗永浩，相当地害怕。她清楚地知道罗永浩想要什么，可她给不起，她没有。
她了解他对她的感情，越了解，就越同情，越同情，就越害怕伤害他。而因为豆豆的存在，他们之间注定会有纠葛，这种纠葛对她来说，也许只是烦恼和负担，但是对罗永浩来说，将是感情上的致命伤。
蕊蕊从不敢去想象，她走后，罗永浩的感觉，那会让她不寒而栗，为他难过。不经意间想起时，她总是默默祈祷，但愿他能忘了吧，但愿他能恨我吧，但愿他能有新的开始吧！她在心里对他说了无数遍的“对不起”，都觉得苍白无力，她已经铸下大错，真的无法弥补。
关于豆豆的问题上，她对罗永浩做得相当残忍，可她真的是没有办法。离婚时豆豆刚两周岁多一点儿，实在是太小了，罗永浩又忙于事业不可能照顾得过来，她只能带走。带走后，她也不可能让罗永浩常来看孩子，她不怕罗永浩看到孩子，她是怕罗永浩看到她！
罗永浩爱她爱得本就无比深厚，她虽不爱他，可他对她的帮助和夫妻间的朝夕相处，自然也会让她对他生出亲人般的关怀。他们离婚离得那样艰难，如果离婚后还要经常见面，就很容易缠杂不清，彼此耽误。加上罗永浩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她真不敢想，还会发生什么！
所以她只能这样做，跑！远远地离开他，让他找不到，让他无法不放开她，这是为自己，更是为了他！
和阿恒在一起后，她就安慰自己，再等等，等到她和阿恒结了婚，生了孩子，那么她就可以再次面对罗永浩，用自己的现实情况，掐断罗永浩的最后一丝希望。
到那时豆豆也大了，无论是在她这里，还是在罗永浩那里，都可以在保姆和司机的护送下，跑来跑去，象去穆家那样，开心地东住西住，而她相信，无论是阿恒还是罗永浩，都会对豆豆很好很好。
在这段时间内，蕊蕊真心的希望罗永浩能有新的开始，尽管她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只要能有一丝希望，她也愿送上自己最真诚的祝福。
罗永浩和晓寒原本也算熟识，晓寒自有她的可爱之处，就算罗永浩因种种原因，难相处了一些，如果晓寒真的爱他，愿意付出和等待，那么也未必就不能美梦成真！
所以她不和晓寒联系，尽管她知道晓寒通过美佳一定会在过段时间后，就知道她的消息，但是只要晓寒不来找她，那就说明，晓寒是和罗永浩在一起，并在罗永浩面前，刻意隐瞒着自己的去向！
晓寒来时正是下午，本来蕊蕊应该去上舞蹈课，可近来几天她总是懒懒的，又加上天热，就没去上，躲在家里睡午觉。
阿姨叫醒她时，她有那么一刻的恍惚，这个场景何其熟悉，大大的房子里，男人去上班了，她在午睡，晓寒突然跑来看她，只是物是人非，今已非昔，太多太多的东西都变了。
阿姨打开单元门后，蕊蕊穿着睡衣和拖鞋跑到电梯口迎她，一别5年，两人见面后抱在一起，又哭又笑。晓寒说，“我们进去吧，别吓坏邻居。”
蕊蕊不语，她和阿恒在一起后，也已养成低调习惯，对很多事有意隐瞒，为了安全，也为了和普通人正常交往，连带豆豆也是如此。
进了房间，晓寒惊呼，“穆宇恒发达了？”
蕊蕊支吾答道，“他的家庭条件不错。”
蕊蕊催促着晓寒换衣服，“我的澡盆比原来的还大，你快去洗吧，今晚想吃什么，我告诉阿姨准备。”
晓寒摇头，“我现在只洗淋浴，已买了今晚的车票，等下就要离开，我是特意绕道来看看你。”
蕊蕊愕然，“你怎么……”
晓寒惨然一笑，“我调转了工作，我要回家去，本来前段时间工作的事儿就办完了，只差报到，我一拖再拖，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么。直到今天，我终于下决心离开永浩，离开B城，这是我送给自己的30周岁生日礼物。”
“晓寒……”蕊蕊哽咽起来，不用问，凭着对这两个人的了解，她也能想象出其中过程。
“你不用难过，我都不难过。”晓寒挥挥手，“他没亏待我，”她拿出小小□□晃晃，“我的生活费一涨再涨，他也不给我买任何礼物，所有一切都折合现金。他自有办法将账目弄得清清楚楚，直接打到卡里，万事不用我开口，还真有绅士风度。”她笑了一下，说不出的悲凉，“是我想要太多，愚蠢地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
“你知道么，蕊蕊，我常常想起你说的话，感到痛苦时一定要先转身离开，至少保有尊严。我真的转身后，发现不仅保有尊严，还存下了梦想，我再不必恐慌，怕也象他那样变成掘金机器。真的蕊蕊，我觉得我到底是赚到了，虽没有大富大贵，最起码会哭会笑，还会伤心，保留勇气重新来过。”
蕊蕊看着她，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自认为，还比永浩好些，蕊蕊，他已经没有心了，那样的状态，我看着都觉恐怖，没人能从他哪里得到一丝情意，”她猛然顿住，看着蕊蕊，“当然，或许，你能，只有你能……”
蕊蕊捂起耳朵，情绪一时失控，哭叫起来，“不要说了，晓寒，求你不要再说了……”
晓寒也只觉惊异，蕊蕊一向冷静，怎么此时有如此过激反应？只得连声道歉，“对不起，蕊蕊，我说错了，不应该说这些事来烦你……”
蕊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觉不安，强自镇静下来，“没有什么错不错的，感情的事儿，不能只靠同情。也只有自己才能理得清，算得出得到还是失去。能明白什么对自己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就是最大收获！我们什么也不说了，我为你庆贺生日，祝你有个新的开始。”
才过三点，穆宇恒就到家了，近来两天，他总觉蕊蕊有些异样，有点不放心，再说他现在的工作也的确比较轻松。回家见到晓寒，自是开心，一起叙旧，提前开饭，为晓寒庆贺生日。
吃饭当中，晓寒好奇地问：“穆宇恒你在振宇建筑到底什么职位，能买得起这么大的房子。”
阿恒想想说，“我现在是S市的分公司经理。”
“哦，那么高的职位，怪不得，永浩让你帮小慧介绍工作。”
短短的一句话，惹来听到的两人齐齐惊叫，“你说什么？”把晓寒吓得不轻，一时楞住。
两人的手在桌子底下互握一下，彼此安慰，才镇静下来，引晓寒慢慢述说原委，弄清其中曲折后，都感到大事不妙。
“小慧一直和他在一起，永浩那个家，除了小慧，一个女人都不准进去，我真就不明白，那小慧有什么好？不过，永浩现在这样，小慧也得不了什么好处。”晓寒的话，让两个人都静默思索，场面有些冷清。
阿恒就问，“师姐，你和罗永浩在一起多久了？”
晓寒回答前，看了一眼蕊蕊，蕊蕊急忙说，“没关系的，我和阿恒感情很好，刚才不过是有些意外，该说什么，你就说好了。”
得到晓寒回答，阿恒又想起来一件事，又问，“你和他在一起这么久，知道他这几年都在忙些什么吗？”
晓寒摇头。后来的谈话中，阿恒才知道，晓寒居然连“美满人生”是罗永浩的开发项目都不清楚，不觉非常失望，而蕊蕊只是为晓寒伤心。
没想到接下来晓寒随口的几句抱怨，又再次给阿恒提供了一条弥足珍贵的信息，“他是什么都不和我说的，别说是工作上的事儿，就是日常生活中的事儿，他也是金口难开。还特别多的忌讳，关于蕊蕊的事儿是忌讳，这个我理解。可有些是明明很正常的事儿，他也忌讳。”
“有次我看他在我那儿查股票信息，我就问他，你还炒股呀，他恶声恶气地说，你少问！你说这有什么可忌讳的呢？这股票谁不炒呀？！我也炒呀！”
蕊蕊接口说道， “我和他在一起时，他倒是从来不碰股票的，还不让我碰，说是对股市没信心，靠股票发财，不靠谱儿。没想到他现在自己倒是炒上了，我倒是觉得真挺奇怪的。”
阿恒的心里若有所动，难道罗永浩会把大笔资金投入股市？这不可能吧！
“怪？还有更怪的！有次我说，我买的股票跌了，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他买的股票越跌他才会越高兴。你说他这不是有病么？”晓寒的这话，也让蕊蕊担心起来。
“他会不会真的有什么问题了？”蕊蕊担忧地说，“他可是个相当在乎收益的人，怎么会说这种话呢？”
“他一点儿问题也没有，”阿恒静静开口，想着自己的大胆推测，有些惊异，“他也许在做件大事，不想让别人知道而已。”
蕊蕊直觉地感到，晓寒今天的话里，带来重要信息，对阿恒很重要，可这有能说明什么呢？她的心里乱乱的，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又怎么都理不清，更是烦躁不安。
“蕊蕊，你脸色不好，你不舒服么？”晓寒说出了阿恒近两天来的感觉。
“没有呀，我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呀！”只是觉得不开心罢了，蕊蕊暗暗加上，可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开心呢？她也不知道。
晚上阿恒和蕊蕊一起把晓寒送上火车，回来路上，司机开车，阿恒陪蕊蕊坐在后座，他抓她的手时，只觉她的小手冰凉，就关切的问，“是不是冷气开得太大？”
“嗯，是有点冷。”
到了家里，阿恒觉得晓寒今天带来许多消息，得和蕊蕊谈谈。没想到，蕊蕊到家后就昏昏欲睡，不仅没陪豆豆，洗澡也是勉强洗了个淋浴，上床倒头便睡。
阿恒看看表，不过晚上八点而已，这也太反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