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寻找（1 / 1）
三十四
人心是很奇怪的东西，有时很莫名其妙，有时又很相似。就像罗永浩和穆宇寰。
乔颖睿抛弃了罗永浩，罗永浩恨的却是穆宇寰。而穆宇恒做了荒唐事，穆宇寰恨的却是乔颖睿。当然穆宇寰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和身份，只是叫她“那个女人。”
竞标后不久的一天，穆宇寰来到了阿恒的赛车俱乐部，认识他的人热情地迎了上来，亲亲热热地叫他“大哥”。他很随意地坐下，对“阿恒不在”的说法不以为意。
他本来就知道阿恒此刻正在公司里忙着，为的就是趁阿恒不在，来打探点儿消息。
阿恒的生活相当简单且有规律，交往圈子也不大，除了一些家里的世交和同学，联系最紧密的莫过于两个俱乐部里的朋友了。
在穆宇寰的印象里和车手最为靠近的东西有两样，一个自然是车了，另一个就是女人，所谓香车美女，正应是车手生活的写照。他很有信心在这里获取些自己想要的信息。
俱乐部里总有些穿着时尚性感的女孩儿走来走去，他仔细地一个个看去，就有人讨好地问：“怎么了大哥，最近身边儿闲着了？”
他还没开口，就有人讲起了关于“一块钱的枪”的笑话。这句出自穆宇恒的“名言”已经在圈子里被广为流传了。很快他就了解到，阿恒身边的确有了一个女人，而且是个很“厉害”的女人。
阿恒在19岁时有段惨痛初恋，很多人都知道，那是阿恒最大的忌讳，无论什么人，无论任何时候，只要有人提及，他必定会翻脸或走人。
可是前些日子，有两个不知深浅的家伙，正讨论俱乐部的名字——睿捷，说是这两个字里，其中有一个字就是阿恒初恋女友的名字。当时阿恒也在场，他不但没恼，反倒让他们猜，弄得知情的人一愣一愣的。
后来大家分析，阿恒现在的这个女人一定是已将他彻底拿下了，让他连那么伤心，以至于多年不近女色的初恋，都能被轻轻揭过，由此可见这个女人多么厉害，阿恒对她的感情有多深。
这个女人很神秘，没有人见过，阿恒则公然宣布要“独家”“珍藏”，唯一能说到的细节就是，这个女的是个唱歌的，唱得不怎么样，一点名气也没有。
娱乐圈的。穆宇寰想着，心头的阴影又重了一些。
穆宇寰深知年轻人爱得死去活来时的那种感觉，毕竟他也年轻过。再加上阿恒孤僻而不羁的性子，和他对阿恒过分的疼爱，都让他觉得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他按捺下自己对那个女人的憎恶，暗暗地观察着阿恒的一举一动，结果更让他惊怒不止。年底的大小节日一个跟着一个，正是家人朋友聚会的大好时机，可在这种热闹和欢乐的气氛中，阿恒却一天天地沉默下去，不仅沉默，还烦躁焦虑。
有天早上，妈妈手里拿着从阿恒房间里找到的，装着满满的烟头的烟灰缸，掉着眼泪对他说：“大国，你看看，你看看！这到底是为什么呀？你倒是问问呀！天天这样，怎么办呀？！”
明媚的春日阳光，无法驱散穆宇寰心头的那片阴霾。他狠狠地咬牙着想，好，臭女人，我败给你了！我忍！你等着！
这天晚上，穆宇寰回家后直接进了穆宇恒的南房，坐了半天，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阿恒看着他，也不说话。
“公司又要竞标了，你有没有朋友感兴趣？”他终于想到了这个蹩脚的说辞。
“大哥，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不会了。”
“不是，不是。你别多想，我说真的，你要是有朋友想竞标……”
阿恒看着大哥，简直哭笑不得，什么叫我别多想？我都这样了，还劝我不多想？真是！“没有，大哥，真没有！我没朋友想竞标，你正常就是了！”停了一下，阿恒觉得自己口气太强硬了，赶紧加一句：“有的话，我会提前和你说。”
谈话陷入了僵局，穆宇寰继续想，又想起来一个话题：“那什么，说是最近有个奢侈品展，他们给我送请柬了，你去看看吧。”
“不用，我没什么要买的。”
“那你朋友呢？你有没有朋友想买什么东西？哦，对了，听说里面的车都不错，你喜欢就买一辆吧，买辆‘人家’爱坐的。”
“不用了，‘人家’现在不坐我的车了。”阿恒的神色伤感起来，看得穆宇寰心疼，赶紧说：“先买了，买了不就坐了？”
“好了，是大哥错了，归根到底不就是辆车么，妈说的对……”穆宇寰仿佛找到了突破口，一直说下去。
“大哥，你错什么了？那就是个玩笑，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们不用总这样对我，我长大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能处理！”阿恒打断了他。
“我和妈都很担心你，你最近，”穆宇寰深吸了口气，“你最近晚上烟吸得太多了，妈很难过，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喜欢什么，只要我们能做到的，我们一定会帮你，你如果愿意告诉我们，我们会很高兴。”
阿恒点点头，“我知道，大哥，可是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想说些什么，却觉得怎么都说不明白。
穆宇寰等了等，看他又没了下文，就接着说：“老刘那个演艺公司还是很不错的，和台湾香港都有关系，不是捧红了不少人了么，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找他呀。”
“啊？我找他干什么？”他神情中的迷惑，让穆宇寰更摸不着头脑，这个费劲呀，这还怎么都不行了呢！
穆宇寰回屋的时候想，去他的吧，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是没辙了！
穆宇寰可以不想了，可穆宇恒和罗永浩还是在想。当时间到了五月，这两个人终于差不多同时想明白了，乔颖睿消失了。这种消失是一种有预谋有准备的消失，种种细节都表明，她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拿到离婚证就一走了之。
对于乔颖睿的离开，穆宇恒和罗永浩的心情是不一样的，穆宇恒有委屈，有担忧更有遗憾。他担心她一个人在外面的生活，也委屈于自己对她付出了那么多，她的毫不感动。如果说以前是因为她是有夫之妇，那么现在她自由了呀，她依然地闪躲逃避是为什么呢？
其实这个答案穆宇恒是有的，她不爱他。
他疯狂去看那些聊天记录，一遍遍地看，每次看过之后，他总能找到推翻那个残酷答案的理由。他爱上了写信，他一封封地把信写下去，越写越热烈，越写越感情激荡，把多年的爱恋和痴狂一点点地表述出来。
他从来没收到过回信，到后来他已经不期望回信了，他对自己说，不为别人，只为自己，如果有一天他的热情耗尽了，那么他也就解脱了。
可是在那些寂静的深夜里，他还是有一个小小的，却非常顽固的渴求。那就是见她一面，一面就好，他真的不想错过，他宁愿当面听她说出那个最残忍的答案，也不愿在推测中失去最为宝贵的。
他要找到她，一定要！
相比之下，罗永浩对蕊蕊的寻找就不那么迫切，也不那么张扬。他很明白，他失去了寻找她的权力，也不应有寻找她的动机，她的离开很可能就是为了躲避自己。
他说服自己的唯一理由就是，他要打败穆宇寰，他要了解穆宇寰的方方面面，他要找出穆宇寰的弱点，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她的身上下手，毕竟他还是对她有些了解的！
不管怀着怎样的心情和目的，两个男人在这个时候，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晓寒。
三十五
从五月中旬开始，晓寒每天都能收到大捧的玫瑰，有时她人还没到单位，花店里的送货员，就已经等在大门口了。开始时花束里会有张卡片，卡片上有简单的一个“罗“字，到了后来，连卡片也没有了，只有花束。
单位里人人都知道晓寒有了痴情男友，不仅痴情，而且颇具“实力”。晓寒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当初在罗永浩那里受到的些许委屈早就烟消云散了。毕竟那是他的“非常时期”，还能指望他表现成什么样呢？他的生病和失控，不也正是表明他是个感情深厚的男人么？
在罗永浩还没给她送花之前，晓寒有好几次都想给他打电话，可总找不到借口，和小慧又不是很熟，另外小慧的身份，也让晓寒觉得在她面前得保持点矜持，如果以后……
晓寒想到过很多次“以后”，尤其是收到他送来的花后，她更加无法控制地，一次次在心里描画着“以后”的生活，那将会是多么美好的未来呀！她感谢上苍，为她三年多的守候带来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那些花，让晓寒陷入了美丽的梦境，可是这个梦境也太过长了些，让她不得不醒了过来。罗永浩每天只是送花，不仅不见人影儿，就是连电话也没有一个。
什么意思？晓寒心里有些不安，继而又想到，他也许是因为上次的事不好意思，想到魁梧的罗永浩害羞的样子，晓寒的心里荡起了层层的涟漪，多么可爱的男人呀，真正极品！
晓寒主动打电话给罗永浩，却碰了个大钉子，他只说了两句话：“什么事？”“现在忙，以后联系。”前后不过十几秒钟。
晓寒拿着被挂掉的电话愣了很久才回过神儿来，她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拨错号了，就又把通话记录打开看了一遍。没错，一点儿都没错！一定是在忙很重要的事，她给了自己一个有力的解释后，就耐心等待。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变得如坐针毡，花还是会源源不断地送来，同事们已经从开始的羡慕变成了不屑，有钱就有钱呗，还用得着这么显摆？这花送一次两次是浪漫，送多了就太俗了吧！
还有人开始议论，晓寒一个劲儿地这么绷着不答应，说不定那个男人有什么问题呢！于是乎谣言四起，把个罗永浩编排得几乎成了残疾人。
晓寒这个郁闷呀！她白天不敢再给罗永浩打电话了，晚上打了几次他总是关机。没办法，她只好和花店联系，问他们能不能别送了，可人家告诉她，买主儿押了钱，在没接到通知之前，他们开店的，得讲信誉。
二十多天后，当罗永浩打电话给晓寒请她一起晚餐时，晓寒激动得差点儿落泪！
很不错的中餐店，环境和味道都很好，晓寒却吃得没滋没味。罗永浩自从接了她，就没怎么说话，到饭店坐下后就开始专注地吃饭，好不容易等他吃完了，面对晓寒期待的目光，他很绅士地问了句：“这里还可以么？”
她连忙微笑着点头。
“还需要点儿什么？”
“不用了，这就很好了。”她等着他下面的话题。
他打个手势，叫道：“买单。”
把她送到了家门口，还是没有任何表示，晓寒实在是忍不住了，说：“你不上去坐坐？”
他想了想，点点头。
两人进了门，晓寒不大的房间里，放满了盛开的鲜花，她娇嗔地说：“你看看，你送的花儿，我这儿都要放不下了。”
罗永浩看了一眼皱皱眉，“明天开始我不会再送了，这些你不喜欢，就都扔了吧。”然后转身，走了！
晓寒傻傻地站房间里，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花儿不送了。只要他在B城，每个星期都会请她吃一次晚饭，又过了一个多月，他上了她的床。
10月份晓寒的房租到期时，他给了她一串钥匙，那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不大，看得出刚装修过，家用电器一应俱全。于此同时，他还给了她一张卡。
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可晓寒的心里非常别扭。
她的工资每月一千多元，每个月15号发放。而罗永浩给她的卡里，每个月1号，都会准时地出现两千元钱，不多不少。后来他偶尔提到，他的员工都是每个月的1号发薪。
房子的一切用度都由她支付，交物业费时，在房主那一栏里清清楚楚写着罗永浩的名字，可他只给了她房子的钥匙，再无其他。
好吧，她不应该过于计较，她是真的喜欢他，并不是因为钱才和他在一起的。可其他的呢？
他从不邀请她去他家。无论多晚，他从不在她这里过夜，他从不给她买任何东西，节日在他这里都是普通日子，他只是每个周末如同钟摆般定时地来接她，吃饭，上床，离开。
她就不明白，为何两个单身男女的正常恋爱，非要弄得和偷情、包养一样呢？
晓寒开始想办法摆脱这种怪异的相处状态。她信心百倍地采取各种手段：撒娇，乞求，装可爱，找借口，扮柔弱……
对于这些，他的反映相当有水准：她搬家，他派车派民工；她生病，他派女性员工陪同照顾；她撒娇，他冷眼旁观；她找上门，自然有小慧挡驾，连单元门都进不去……
这种高手过招的状态，让晓寒常常想起和乔颖睿在大学里的那些日子，她突然发现，这两个人在某些方面竟然如此相像！她回忆起乔颖睿走时对她说的话，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她觉得必须静下心来，重新评估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可刚刚得到的一切，又让她难以舍弃，她决定再等等。
穆宇恒找到晓寒的时间要比罗永浩晚一些，他是通过已经出国的冰纯夫妇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的。后来他想想这还不行，就又制造了一次“偶遇”。发展了一下两人的关系，以便经常联络。
晓寒对于穆宇恒的想法很清楚，她在乔颖睿身边待了那么久，对于处理这种事早就驾轻就熟了，她是很想帮他的，她希望他能成功，更希望罗永浩能死心。遗憾的是，她确实和乔颖睿失去了联系。
不过晓寒仔细回想了一下，就和穆宇恒达成了一个相当统一的认识，那就是，乔颖睿一定还会再和她联系，凭两个人多年的感情，这只不过是早晚的事儿罢了。于是他们就很放松地热络了起来。对于这种交往，他们都没放在心上，可有人却看在眼里，记在了心头。
这个人是罗永浩。
在罗永浩的印象里，他只见过穆宇恒一次，这仅有的一次见面让他记忆深刻且痛楚。事后他很快弄清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和名字。不过他从没把穆宇恒和乔颖睿联系在一起，他把在穆宇恒那里受到的侮辱和伤害，都记在了穆宇寰的账上。
在他眼里穆宇恒太过年轻懦弱，是个不折不扣的躲在穆宇寰身后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穆宇寰及其家人对穆宇恒的溺爱，是人人皆知的事，这就更让他对穆宇恒生出许多不屑，自古以来“慈母多败儿”，这是经过太多验证的真理。
当他偶然得知晓寒认识穆宇恒，而且并不了解穆宇恒的家世时，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的心里形成了。随后他又颇有些紧张地侧面打听到，晓寒并没有把和自己在一起事告诉穆宇恒，他立即兴奋起来，着手实施他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