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杨和番外一（1 / 1）
八岁的小则抹了把脸，小手努力搓着木盆里的衣裳，快入冬了，从河里打上来的水冰凉冰凉的，手已经冷的没有知觉，可还是坐在小椅上搓着。
小则的娘和爹亲都不在了，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爷爷说，她们是被一个官老爷的车撞死的，爷爷说，跟他说实情是想让他知道他不是没有娘和爹，只是过世的早，不是想让他去报仇，爷爷只希望自己健康的活着。
爷爷年纪大了，现在都快入冬了，却染了风寒，躺在床上，咳嗽的厉害。但是家里没有买药的钱，更没有钱请郎中，不要说这些，连正常的米饭都吃不上嘴。
想到这里，小则洗得更用力，他要自己挣些钱，给爷爷买药，要让爷爷好起来！
冷的通红的鼻子，却冒着细汗，举起细细的手臂抹去冒出的汗，站起身，小心将洗好的衣裳一一晾起，等着干了，就可以拿出张家换铜钱了。
等小则忙完，也都过了吃中饭的时候，摇摇自己饿得发昏的脑袋，小则想起家里还有些稀粥，爷爷肯定也饿了，赶紧跑进屋，热粥去了。
灶膛一般都不燃着，只有要用的时候才会燃起来，所以自然不会有暖炉这样有钱人家才用的东西，屋里和屋外一样的冷。这样一所小木屋，毫不挡风，更别说下雨的时候能遮雨了。
小则端起热好的粥，送到爷爷的床边，把粥先放到一边，轻轻喊醒爷爷，费力扶起他，让他靠坐着，小则一双通红的小手将碗捧到爷爷嘴边：“爷爷，喝粥。”
小则的爷爷年纪大了，这场病也将人折磨的差不多了，微微睁开眼睛：“..小则.乖…你喝，爷爷不饿…”
“不，小则不饿，爷爷喝。”黑黑的眼睛看着爷爷。
老老皱皱的手摸着小则的头：“乖孩子，那…爷爷喝一口，小则喝一口，好不好？”
想了想，小则终于忍不住饿，点点头。
就这样，一碗看不到几粒米的粥，祖孙俩一人一口喝着，脸上…似乎是满足的笑。
后来，靠着小则洗衣服的铜钱，祖孙俩算是有口粥喝，但是还是没钱抓药请郎中，最后小则的爷爷没熬那个冬天，大年都没过，就去了，留下还没九岁的小则。
小则记得那年过年，自己感受不到周围任何事物的喜悦，爷爷睡着前说，小则不要哭，要坚强活着，爷爷才会开心。
于是小则没有哭，他自己把爷爷半抱抱拖到河边，找了个破木板，让爷爷躺在上面，放到河里，就这么看着世上唯一的亲人渐离渐远，感觉眼泪模糊了视线，小则立刻用手抹干，和爷爷说好了，不哭的。
那以后，小则没回那个破木屋，点了火，烧了，在这里有开心有不开心，都让它留在记忆里好了。
然后小则不知道要怎么办，在街上游走，后来人们看他可怜，以为是小乞丐，丢几个铜钱给他，对于那些人，这样的举动只是施舍，就这样勉强过着，可慢慢的，别的乞丐就开始欺负他，拿石头砸他，看他瘦小，有时还抢他的，他奋力反抗的结果就是挨打，就这么到了十一岁。
小则长大了一些些的时候，不再讨饭，他觉得他要靠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于是他去了酒楼，想找份活干，可是因为他是男孩子，砍柴挑水之类的粗活都不需要他，掌柜们一瞧他是个男孩子，就赶他走：“去去去，这些活你干不了。”
小则坐在街角，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活下去，可爷爷说了，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能好好的活着。
之后小则去了惜花楼。俗称青楼。
他没有自暴自弃，他去青楼，只是想那里应该会有男孩子的活儿可以做，比如公子身边的小厮，比如端茶送水的小厮，比如洗衣服的小厮，比如厨房里洗碗的小厮。
小则想的没错，可能是同命人惜同命人，本来要被楼里的打手轰出去的小则，被一位青衣公子要了去，当了贴身小厮。
一做，就是六年。
那公子花名也叫青衣，是惜花楼里还算有名气的，可是六年，岁月催人老，渐渐的，也没了恩客，可老天还是长眼，一个年华老去的妓子，居然破天荒遇上了命定的人，这么的，小则又变成了孤单一人。青衣临走时将小则带了出来，他说，始终是个风尘地，不是安身的地儿，给了小则一些银子，让他自己找个正经的活儿，好好过日子。
十七岁的小则，出落的不好看，说好听点就是秀气，所以在惜花楼也没被哪位小姐看上过，那几年才这么幸运的过来的。
蹲在河边敲打着衣服，小则挽高袖子，夏天才过，天气不冷，洗衣服不难，就是蹲久了，脚麻。
靠着青衣给的那点银子，小则租了间小屋子，平时帮人洗衣裳，日子虽苦，却也太平。现在院子里养了几只鸡，过年都买了，留只自己吃，也能吃上好久，心里打算着，走了神，手不小心一松，衣裳落了水。
吓的小则丢了洗衣裳的棒槌就伸手够，可水流的急，衣裳已经漂到河中间，这下小则傻眼了，那件衣裳，还是李家的新纳娶的侧夫千叮呤万嘱咐让他小心洗的，说是喜欢的不得了，才买的新衣裳，完了，现在他不是把衣裳洗坏，而是把衣裳洗丢了！
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又转，不是怕被骂，是怕人家不再相信他让他洗，还有，那件衣裳看起来很贵的样子，他要怎么赔？
“什么？！丢了？我看你是给我偷跑了！”李家新侧夫长的算标致，就是脾气泼辣尖酸。
“..没 ，我没有偷..”小则低着的头抬起，为自己辩解。
“没有偷是什么？你洗这么多衣裳，独独就漂走了我那件？啊？当我是傻子吗？”说完一手就扇上小则的脸，啪的一声，小脸立刻见红。
“我真的没偷…”不让自己哭出来，小则还是重复着，他没有偷就是没偷。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就单纯看热闹，嘻嘻哈哈，当个戏看。她们南方，天高皇帝远，就算出了人命又怎样？谁会管？
“看看你这个穷酸样，我就不应该相信你让你去洗什么衣裳，这下好，看我衣裳好就偷去卖了！”双手叉腰，李家侧夫得理不饶人。
“我没有…不然..不然我赔你！”小则有些生气。
“哟…听听，赔？你拿什么赔？好啊，既然这样就给你机会让你赔，乡亲们可都听好了，现在你就回家去拿，不多，一两银子，拿来我就不与你计较！”李家侧夫阴阳怪气。
“一…一两？”小则愣了，他哪有这么多银子陪啊？
“赔不出来是吧？那好办，就拿你人来赔好了，卖到我家，洗一辈子衣服，一辈子碗！”李家侧夫笑，却让人觉得冷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