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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参差各心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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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午夜,慕少艾依然昏迷未醒。

重穿要求留在她房里照顾,重千斤也不肯走。

重千里看看他们,叹口气,想着要去找重千金,很有些疑问需她解释一下,就嘱咐道:“我已喂她吃过清毒丹药,人是无碍了。虽然陪着,你们得空就休息,毕竟明日大赛需要精力。如果她醒来,记得多喂点水。”

重穿点点头。

一时重千里走了,屋里只剩下他与重千斤两个,大眼瞪小眼。

疲惫,茫然,疑惑外,重穿还有些尴尬。

看看躺在床上,楚楚可人的少艾,像朵诱人的小花,心里不由回想起,重千斤百般怜爱抱着她的样子。(重千斤:抱就抱了,百般怜爱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不舒服,不舒服。

一面骂自己没道理。

少艾自然是要救的,自己下去也是想救的,但是三少去救,却让她不舒服。

当然如果她不在水里,谁救都一样,可事实是当时她也落了水,眼看要喂鱼,三少却还是救了少艾。

拼命跟自己说,你这么想是不对的,换了你,肯定也会先救少艾。

她看上去比较娇小孱弱,又是个姑娘;我靠,我也是个姑娘好伐!

但是他不知道啊。他不知道他亲我!瞎了啊!

你这就钻牛角尖了啊,纠结这个干什么啊?反正最后谁都没死不是吗?

人是没死,可心死了!

啊,想到这里吓一跳,什么心,莫非真的存了心?

重穿烦躁异常地看重千斤一眼。

那个哪知道她肚里这么多弯弯绕绕,皱起了眉头。

重穿烦躁,他也不见得轻松。

当时眼见两人先后落水,急匆匆甩了浆就要跳下去。

却不防突然一个人影蹿过来,连带一股掌风,人已被打入水里。

想着重穿不会水,生生忍住翻腾的气息,在水里努力睁大眼,正看到她在不远处手脚乱颠,游近几步,却见一个修长身影在水下扯起重穿胳膊,这一吓非同小可,可水里游不快,那人拖了重穿,矫若游鱼,几下淡了身影。心里又焦又气,正没了主意,却发现另一边慕少艾摇摇欲坠,昏昏已睡,不及耽搁,一咬牙就潜下去捞起那个。

好容易上了岸,抱着慕少艾在周围转,不曾发现任何人迹,心急如焚时,重千金突然出现,看他们无恙,只说自己去寻重穿,叫他们在原地等待。

重千斤欲待反对,重千金几下起跃,早已去得远了。看看昏睡不醒的慕少艾,如果把她扔下,回头少不得被重穿埋怨,何况毕竟是个姑娘,抛不下手,只得恨恨瞪她两眼。

谁想重千金这一去半日不归,重千斤记挂重穿生死不明,终忍不住再次抱起慕少艾,一边暗骂这个累赘误事,一边一路沿岛搜寻。

走得半个时辰,竟在一片小树林外听到一声叫喊。

声音不大,也说不得动听,但于自己却恍如仙乐。

一眼望去,正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呆呆地坐在那里,怀里抱着一个人,一张小圆脸满是泪水。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重千斤第一次有了想感激谁的心情。脑子里顿时什么也没有了,只是一个念头:太好了,他还活着,还活着。眼框不可抑制地发热。

只不料接下来事情急转直下,司徒的死让两个也没机会交流,等一切平静,重千斤发现,重穿的情绪有点不对。似乎,总在躲避自己的视线,又老是在背后偷摸打量自己。

很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可是想到那个在水里跟她纠缠的修长身影,想到她莫名其妙在小树林里抱着司徒的诡异,又问不出口。

那个救她的男人到底是谁?她为什么不来跟自己解释!还老用这么古怪的眼神看自己?

到底她对他隐瞒了什么?到底她把自己当什么人?

生气,辛酸,委屈。

看看她带着疏离厌烦的眼神,心里绞成一团。

又想起自己和大哥问他她司徒临终说的什么时,那一副难言之隐的样子,乱。

现如今只有他们两个活人,躺着的慕少艾不算。

看重穿还是一副故作自然,左右言他的神态,看她对着慕少艾又一脸关爱,脉脉含情的样子,对着自己就一脸僵硬,手不由攒紧了。心里阵阵发凉,嘴巴传来苦味,却是不知觉中咬破了。

少年心事最是透明,少年心事又最曲折。

明明两个都最重视对方,偏偏最不信任的人也是他。

因为一时意气,宁折不弯,所以不屑解释。然而这小小的误会,却导致了后日不可逆回的分叉。

人生,是由无数个细节组成的,当时的点滴情绪,铸就后日的命运洪波。

重千斤在这边默默站着心潮起伏,并未料到一步之隔的重穿,同样汹涌澎湃着他们的最初。

如果不是下水,重穿想,或者她不会这么介意重千斤先救了慕少艾。

这一世,她甫一睁眼,正是被人从水里捞上来,对上的第一个人,晃着肥白可爱的脑袋,一双漂亮又凌厉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她,用脆生生又很有气势的声音说:“你醒啦!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淹死,是少爷我救了你,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1937年,奥地利科学家劳伦茨,发现小灰天鹅破壳时,会把第一眼看见的动物当成妈妈。无论对方是天鹅还是母鸡,甚至是他。他只是在小天鹅破壳而出之前,对着这些蛋喊“来,来”,小天鹅出来后就会跟着他的喊声跑妈。劳伦茨把这奇妙一幕称之为“印刻现象”,通俗点说,就是雏鸡情结。

对那时的重穿来说,三岁的重千斤,就是他的母鸡。

虽然事后知道,这小屁孩在救援活动中只是起到了发声警示的作用,她还是一门心思载了进去。

重三少永远想不到,估计也永远不想知道,他和重穿的感情始于这著名的雏鸡情结,而不是他所以为的青梅竹马。

所以当雏鸡觉得自己被母鸡抛弃时,那种感情的崩塌是不可弥补的。

何况这雏鸡自觉活了两世,脸皮虽有时候挺厚,在这个问题上,却异常脆弱矜持,所以她绝对不会去质问那只母鸡,为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各怀心事,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愣没声息地迎来日出,送走晚霞。

“重穿,我要喝水!”慕少艾终于醒了。

靠着床头晕乎乎的重穿呆了呆,看看窗外白光,晕,什么时候天亮了。

刚要下床倒水,重千斤已经把装了温水的杯子递了过来。

重穿心里一酸。可真是体贴啊。

一边喂水,一边想,看着平时两个打打闹闹,没一刻安稳的,原来,不过是少年表达感情的方式。

“还要。”

重穿起身,重千斤又递过一个杯子。

“算了,还是你来喂吧。”何必非要夹在中间呢?

重千斤瞪大眼看她。

“我,我想去洗漱一下,再找流歌姐姐准备点东西,那个,一会就比赛了。”

为什么要解释,小鸡委屈地逃离了那间屋子。

只留下莫名其妙火冒三丈的重三少。

“喂,重千斤,我要喝水!”慕少艾头疼欲裂,嗓子冒烟。看这个拿着水杯在那里发呆就生气。

“啪!”却是重千斤把杯子往桌上一扔。“自己起来喝!”转身也走了。

这下子,是慕少艾莫名其妙了。

头怎么会这么疼,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辰时三刻,比赛开始。

锦绣公子的总决赛。

对决方:纳南白 VS 重穿

对决方式:不限,只需用到文房四宝,或者牵涉诗词歌赋

胜利条件:对手主动认输,评委两个以上承认

台下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台上那两个少年人。

真是青葱啊,都那么小。

一个着白衣,颜皎如月,小小年级,却难得沉静似水;

一个着绿衣,圆圆脸蛋,嘴角上扬,白净面庞上小酒窝似隐似现,有种无端的亲切。

待比赛司仪宣布开始的时候,两个少年并未有动作,看仔细些,会发现他们的眼睛里也没有杀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年没见的朋友再次聚首。

不一会儿,窃窃私语声响起。

“重穿在干什么?”慕少艾皱着眉头,啃着桂花糕。为了给重穿加油,她可饭都没吃就来了。

“先下手为强啊!这个笨蛋!”虽然不了解重穿的底,但看她平时表现就知道,这个懒人,心思根本没花多少在功夫上,而纳南白的手段她是知道的。本来么,还指望这厮动点小脑筋,以智取胜,现在看这木呆呆的,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更奇怪的,是另一个,也就那么按兵不动。

重千斤没有回答,面沉如水。心里想什么,不言而喻。

重千里笑笑。“不要着急,我看小重穿的样子,应该是胸有成竹。”

一会,台上人终于动了。

却是重穿举步走向纳南白。

台下人都屏着一口气,看重穿走路的姿势却好像在后院溜达。

“这家伙,一路全是空门!”慕少艾急得想把桂花糕扔上去。

重千里:“没事,空门虽多,对方也没下手的意思。”

看纳南白好整以暇,微笑以待的样子,重千斤松了攒紧的手。再一想,这小子一贯阴险,怎么这次对重穿这么宽容,不是有阴谋,就是别有所图,才松的手又攒了起来。

一边重千里却是嘴角含笑,默默想着,这次小重穿要玩什么花样,肯定有新鲜热闹看就是了。

却见那绿衣少年走到白衣少年身边,停住,凑到人耳边说了几句话。

顷刻,白衣少年含笑点头。

台下众人越瞧越摸不着头脑。

这是玩的哪一出?

一个随便靠近对手,没有任何防备;另一个不趁机出手,还让他欺近身边耳语。

还笑。

慕少艾咬着嘴唇,重千斤目露寒光。

这两只,是在比赛,还是在约会啊?

没一会,黑衣司仪也上台了,与那两个言语几句,回头,对场上宣布,说两位少侠选手决定此场文比,各自作画一副,以画作论输赢。

慕少艾点头。“还是重穿聪明,文比至少没有危险。”

重千斤看着台上两人,却有一个感觉。重穿或许,真的不会输。

只见纳南白先退到台下。

有人搬了颜料和大枝的画笔上台,又有人拿了剪子,水,锅子,一袋面粉,几个碗和一瓶子油。

台下人莫不诧异。画笔,颜料显然是要作画,但剪子、锅子、面粉和油又是干嘛?做饭?

且看重穿把颜料兑了水倒在锅子里,又倒了油和面粉下去搅拌。

再拿起一管大画笔,看了半日,举起剪子就是一喀嚓,把前面的笔锋剪没了。

似乎是感觉到慕少艾他们的视线,冲几个笑了下,挥挥画笔,表示不用担心。

此时有人搬了几架屏风上台,把四面围了个水泄不通。

到底在搞什么东东?

慕少艾,重千斤和重千里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这句话。

一个坐立不安,一个肌肉紧崩,另一个含笑不语。

再看台下的纳南白,却并不急行动,面无表情,眼神悠远,仿佛眼前所有与他无关。

大约过得大半个时辰,台下嘈杂渐响,听到屏风后有人说:好了。

“请纳南白公子上台。”

屏风逐扇被移开。

纳南白纵身一跃上台,将将落地时却身型一滞,面色微变后一个后翻,落在高台边缘。

他凝神看了一眼台中央,又看看重穿。

那一个笑嘻嘻地,走到中间站定,并冲他招手。“你来摸摸看。”

纳南白迟疑举步,走到她身前停住,缓缓转一圈,突然蹲下,以手抚地,似乎吸了一口气。

台下众人看这情形,心知台中央必有古怪,苦于台面高于视线,又不得而知。

正百般疑惑间,却听那白衣小公子轻叹一声,跃下台来。身姿杳如飞鹤。

清冷平淡的声音道:“我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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