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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7-8(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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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半月后,刹门凭借一种怪异的可以载人的纸鸢,突破天险。落马涧到底失守了。

因为大川的阻隔,五盟与山庄的人马得以全身而退。对峙中,水上的对仗让刹门吃尽苦头。当他们可以熟练的使用船只时,各派增援的弟子也已经陆续赶到。

时,秋尽冬来。水面上结了一层层薄薄寒冰。两方都不敢载船轻易出战。于是,另一场敌我都不情愿的静峙开始。

不知何故,南盟粮草到此刻仍未送到。山庄积蓄无多,不免人心浮动。为安人心,也为早日解断粮之危,袁长老亲自领门下弟子出马,回盟地督促压粮。

坐吃山空不是办法,外援能到最好,如果不能到,带水屏山也要想方设法,能顶几时就到几时。因此连日来,我传急件飞鸽到各分堂,无论多少,立刻使人压粮到川,以解燃眉之急。

一时间,各堂谍报纷至沓来。如若不是有段臣江帮手,我只怕真要分了身用尽十二个时辰才能应付陡增的庄务和一刻不能放松的战事。

然而即便被分去几乎一半的事,我有时仍会累得胸口闷痛,或咳得喘不过气来。这才对魏源苘的诊断有了体会——自己的精神体力果然比先前未受伤时差了许多,所谓“落下病根”,此刻日日汤药不断也是万难旦夕可以恢复的了。

天方拂晓,我已起身。到得外苑清运堂时,臣江往往已经在看连夜送来的图堞了。

此刻我走到大堂门口,听到里面臣江向荟朝堂主蓝预吩咐道:“北方几个大舵储粮失利的事情就按我刚才说的办——这件事不要再向冷庄主禀报了,以后那边再有什么情况就直接告诉我。”

他又暗自揽下一桩棘手事,我不由苦笑。

每日谍报分成两堆,一半来自南方诸舵,一半则是其他各郡的情况。臣江长在南郡,比我更熟悉那里地貌人情,所以一直管着夕砚堂下属的南方五舵。然而近日却常常在看完自己分内之外,有意无意间把所有他能力所及的,不论是庄中杂务还是其他各堂的谍报也一并处理掉了。

我每每发觉,固然心中感谢他为自己节劳许多,却也不能不奇怪,两个月前他连临时暂管三天都不肯,却怎么此时,不管份内份外,用着铁骑谷“外人”的身份,一点嫌疑也不避了?

我想不通的时候,里面荟朝堂主已经毫不迟疑的应声“是”字,没有半句异言。这也难怪,两个月协同统领带水屏山下来,就连夜池堂主鲁骁也对段臣江信服有嘉,只是之前有过间隙,表面上仍是不冷不热。然而臣江却似从未将冒犯中伤之事放在心上,手握重权,办事公允,只能更叫鲁骁惭愧钦佩而已。

我于是推门进去。

“庄主。”蓝预正准备出门,看见我来,马上抱拳一礼道。我点头,侧身让她出去。

臣江在内堂正和罗倞商量什么,此刻听到声音,两人都走了出来。

熟不拘礼,省去见礼寒暄,我直接问罗倞:“昨晚似乎有一对人马在庄外驻扎。是哪派的弟子?为什么不立刻报与各位盟主,好让山庄安排住宿?”

罗倞一直主理后庄安排五盟食住的事情,于是答道:“是对方没有递来谍文,自己逗留在庄外——那是青城山庄的人。”

“哦?”我感到意外,青城自十年前内乱中落之后,就再没有涉足江湖的事务,今日为何到此?“各位长老知道没有?怎么说?”

“知道了。东盟齐长老说,能否入住山庄是庄主的决定,他们没有异议。……这是青城今早递来的谍文。”

递来的是一卷长书,我看一看卷头写着“五盟长老及带水屏山冷庄主敬启“,落款是青城庄主席一刀敬上。

我很快的看了一下,洋洋洒洒近千字,并没有什么深文大义,大意就是青城山沉寂多年,此次中土武林有难,义当援手相助,所以庄主特领队近千人效命五盟主左右。

我看完,罗堂主也站了起来,道:“庄主,此事的详情我已经告知段公子,不如由他和你商量决定吧。”

我点一点头。罗倞于是捧着一叠刚刚批好的图谍出去了。

“臣江,你怎么看?”我把手中长卷一合,放在了桌上。

臣江习惯性地一边抚额沉思,一边道:“青城沉寂江湖多年,此刻突然现身不能不让人起疑。不过我想,同是中土武林,它大概还不至于和刹门一气吧。而且虽然齐长老说对山庄决定无所异议,但其实还是希望重新将青城纳入东盟,所以如果我们将之拒之门外,反显得太小器了。”

我摇了摇头,他的话虽然有理,却到底有些不够成熟的意气用事,而且并未了解真正的内情。

“臣江,你可知道,当年青城为何中落?”

他点头:“因为内乱。”

“内乱因何而起?”

他看着我,一时怔住。

“内乱便是内乱,本来与别派他人无由,但是……”我轻叹,“席一刀却将所有缘由怪罪到一个人身上,一直耿耿于怀。”

“是谁?”

“秦峰。”

——两个字,一把刀,滴心头的血。往事浮云,幕幕剜痛心扉。

当年的带水屏山是席一刀最大的诅咒。在席一刀的心里,他的名望,他的女儿,他的青城,全毁在一个人的手上,他怎能不恨!当然,他更恨我,此后四年一直欲杀之而后快。

时至今日,现在的带水屏山已是他当年鼎盛时候的青城所不能及,他能轻易放下这段宿怨吗?他能吗?

我但愿他能,也期望他能。

与后来的浩劫相比,这场恩怨在我心中早已放下,青城与山庄若真可以修好,这段师徒的缘分也算有了好的结局,我知道——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对臣江说道:“就按照你的意思,让青城山庄的人马入驻后山。”我抬眼看着他,又道:“有的时候‘小器’一点也不是坏事——防人之心不可无,特别是在不明对方情况的事情,千万不能大意。”

他的面色微微显出不太自然的神态,我知道以他的机警,已然知道我的意思,便不再说下去了。

似乎略略想了一下,臣江向我道:“我想罗堂主那里该多安排一些人手——在后庄日夜巡视,可以监视青城的一举一动,看看他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

我点头,深以为然,不由暗暗赞许:臣江果然是一点即透,聪明过人。他的才智悟性极高,难怪如此年轻已得风大哥武功的七八分真传了。而处事能力也是极强的,现在不过偶有疏漏,再多一点时间的磨练,独当一面,统领一帮一派,应已绰绰有余。只怕我在六年前与他相同的年纪,论才智武功也尚不能及。唯,神情眉宇间总流露着郁郁寡欢的黯淡,少了少年人不识愁滋味的洒脱惬意,似有无数心事,不能说与人知。

***

当天亦是忙碌整日,快晚饭时,尚有些事情未商议妥当,于是我和臣江边走边说,一路从外苑大厅谈到内苑水榭。

做完最后一个决定,不知觉间已经走到用餐的竞云楼。我一向和晓雪姐妹一起吃饭,臣江有时与我们一起,忙起来也就不回内苑了,在大堂中吃完便继续处理事务。今日既已走到门口,便一同进门,而晓雪和初雨早已经等在桌旁了。

初雨因为近日染了风寒,胃口一直不好,没吃几口就起身说要回自己卧房去了。我看她默默离去,心中不觉一动。

这边晓雪突然也放下手中的碗筷,道:“我也吃完了。”

我微微皱眉,道:“雪儿你身体也不舒服吗?”

“不是,”晓雪一笑,走到我身边来,“晗姐姐,我想替江大哥向你告个假——今天我生日,他早答应我要到泌湖上去划船的。”

生日?我低头想,啊,真是!今天是十月廿八,小雪,正是雪儿的生日。她的生日总在小雪节气先后,本是十分好记的,而我竟然忙的连影子都不不记得了。

我一笑,却是看向臣江:“反正今天也没有什么大事了,你就陪陪我们的寿星公,呆会儿我去前面把剩下的几件事情办了——谁叫我把人家的生日忘了呢,合该多做点事。”

晓雪不依得叫一声“晗姐姐”打断我,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我笑看她,却是想——这天寒地冻的怎么要划船?即便内苑里比庄外暖和许多,湖水未成冰,也没道理做这不和节令的事情啊——这鬼丫头,可是机灵古怪的让人搞不明白。

晓雪抬头望一望臣江,低头却是对着我说:“也不知道江大哥是不是也忘记了?”

我欲推她说“你自己问人家,问我有什么用”,转念想还是不要难为她了,毕竟是女娃儿,倒是该帮一帮的。于是也是向她说:“你江大哥从来重信守诺,怎么会忘记呢?臣江,”我转头问,“你说呢?”

“呃……是,我记得。不过……”

“好了,就这样吧。”我赶忙打断,唯恐他弄出什么理由来,到时连我也说不过他了,“这一阵子,你也一刻不得闲,今晚就权当修整好了。”

臣江终于点头,说“好。”

我看雪儿冲我甜甜一笑,算作报答吧。

回外苑的路上,我无意间看到初雨在湖畔停留的身影——原来她也是知道今天的节目的,难道故意躲了开去?她瘦削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更显落寞了。

我轻叹一声:这小姐妹俩的事情,我到底管不管好呢?

***

初雨小病未愈,忽然深夜淋雨,终至卧床。听到丫鬟报来消息,我后悔不已,昨晚该去劝一劝她的,本以为让她独自徘徊,或可遣散愁绪,却怎想被一场无由冻雨浇坏了身子?

尽快处理完急务,放下无关紧要的事情,我午饭后赶到听雨阁探望初雨。

“二小姐服了药,刚刚睡了。”丫鬟言儿告诉我。

我进里屋看她面色红如桃花,应该还在发热,于是拧了一条冷毛巾把敷在她额上的那一条给换了。

我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忽看见窗台上有一盆新土,走近看时像是刚种入了什么花草,此刻连嫩芽也没有冒出土面——这冬日里有什么花可以栽的活?

刚好言儿端了一碗茶上楼来,我便问:“这是什么花?——从不见她们姐妹对花木有什么兴趣,怎么突然想起来种这个?”

“是一种小花,听说长出来的花盘会一直向着太阳的方向,也不知叫个什么名儿。”言儿把茶碗递到我手边,顺眼溜了一下病榻上的初雨,对我轻笑道,“这个可是我们二小姐的‘宝贝’——段公子栽在盆里的,还手把手教着怎么在天冷的时候养活呢。”

我闻言一怔。初雨不同晓雪,姐姐生性爽朗,乐观外向,想什么,便说什么。说什么,便做什么。就算心中有事,找个理由任性发泄一通,此后三日,定是时过境迁。而初雨却是江南纤弱女子的性子,腼腆娇柔,含蓄多情。她心中即便喜欢的要命,口中说不定还要推辞,见了面就更是要躲闪。儿女私情的事情上,主动的总会有更多独处的机会,默默等待也未必就不能得到垂青。看来,是时候要问一问清楚了。

我下了楼,一人刚进门,见到我马上就大声问起来:“晗姐姐,小妹昨天不是好好儿的,怎么今天就病倒了?……大夫呢,看了没有啊?……要不要紧?……”

“嘘,”我忙用指贴鼻,轻声道,“雨儿在睡觉呢,你小声点儿!”

“哦哦,”晓雪连连点头,压低声音一边一个劲儿还是问,“她睡着啦?吃了饭没?她有没有胃口?我给她做莲子粥,她最爱吃我做的了……我弄多一点,晚上晗姐姐和江大哥也一起来吃吧。”

唉,我在心中叹息,是无心之过吧。

她们素来姐妹情深,六七岁时秦家二老双双病故,从此和大哥相依为命。四年后再一次与唯一的亲人天人永隔。这两次的变故都是因我而起,我除了深深愧疚之外,更有一份责任,要好好爱护她们,用我的余生让她们比任何时候都要快乐无忧。而这一次,我也要尽自己的能力,只希望两份诚挚的感情不要伤害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

这日午后,我和臣江都有了难得的闲暇。饭后,我一路寻到他的住处,却听侍从说段公子并没有回来。

难道他还在外苑清运堂?我折回来,堂里空空荡荡,并没有一个人。奇怪,他难道去了雨儿那里?这些天晓雪几乎成天都在听雨阁陪伴还在病中的雨儿,三个人在一起聊天玩笑也是极有可能的。

我走到他住处外不远的一个花苑,忽然想起了那种面向太阳的小花,便信步踱了进去。

当你以为不可能的心中所想突然变成眼前所见的时候,任何程度的惊讶都是理所当然的。我惊呆了,因为在那个本应在冬季零落寂寞的花苑里面,遍地开满了红红黄黄向阳的花丛!

“冷晗?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弯腰理花的人直起身子,脸上的惊讶丝毫不亚于我的。

“臣江?”我半天方能从看到花海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望着花丛对面的人道,“原来你在这里。”

“你找我?”他掸一掸身上的泥土,从旁边的花间土径中走了过来,“什么事?可要回外苑再说?”

“唔……不是……并不关山庄的事……”不自禁地,目光又浮走于面前的花丛之间,我无法让自己不失神,于是语无伦次。

“你也很喜欢日头花吗?哦,对了,也许你们并不是这么叫它。它在这儿的名字是什么——半支莲还是松叶牡丹?”

我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曾经……有人叫它做‘太阳花’。”

——曾经……有人……

“是秦庄主?——这些花种是我那日在赤龙时从竹屋后面的花圃摘来的,种下去一个多月,最近才陆续开花了。”

我抬起头,掩饰不了自己脸上的惊讶。他看着我问道:“过去……你们该是在清明后,才会种植这种花?”

——种、花、清、明……

“不。”我转过脸去,“臣江,我们出去说话,我来是有事想问你。”不等他回答,举步沿□□向外走去。

身后段臣江跟过来,一路无语。

快到花苑门口时候,忽他说道:“其实要在冬天看到这么多的太阳花一起开放,是很难得的——你今天来得真的很巧。”

我的脚步顿了一顿。

“它的生命力虽然比其他娇贵的花种强,但是成活容易,开花难。特别是一定要有充足的阳光照射,才能让花蕾绽开。”

“你看,”他伸手指指天,“今天是入冬来难得的响晴,不过日照也只是午后的一小会儿,这花海,很快就要谢了。”

“不过虽然短暂,它们的整个一生都有阳光照耀。如果有谁……看到了最灿烂的片刻,我想,”臣江投来含义不明的一瞥,接道,“她应该会更加珍惜……”

弦外之音,似有所指。我想起赤龙冰泉的一幕,他的眸子里面有与当晚相同的神情。

我犹豫了。

“臣江,我在赤龙昏迷时到底对你说了什么?”我终于还是把数月来的疑问说了出来。

“你什么也没说。”他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脱口回答,“你只是……”沉吟片刻,他有意无意间避开我的目光,“你只是在冰泉时,拼命阻止我把内力输入你的体内。”

只是如此?

我没有再问,我相信臣江。

只是如此。

即使在完全丧失意识的昏迷中,我最恐惧的仍然是可以输入身体里面的一股内力。

——那股内力,源源不断,如江堤决口,大海奔流。我想嘶喊,挣扎,哀求,然而什么也不能做,在全身蔓延的剧毒让我丧失所有的力气,唯有等待,等待,等待!直到面前的人耗尽心力,把所有毒素从我体内驱赶殆尽!

心痛,如刀绞,我不能忍,于是一手扣心弯下了腰。

段臣江扶住我,连声说着什么。

“不,不怪你,臣江。”我知道他自责弥深。

——冷晗。冷晗。冷晗。你不能,再这样倒下去了。

***

清醒时,我已经回到自己的紫玉轩。臣江放心不下,还没有走。我陡然发现,每一次不能自持的时候,似乎段臣江都在身侧,而且每一次都让他莫名其妙落入尴尬的境地。

抱歉,应该是我对他的,不过他心中深深的不安,是我不能用言词来说服的——他和另一个人一样,都喜欢为别人承担自己不该负的责任。对这样的个性,我一向只有无奈。

让自己忘记,也是让别人忘记,我想该说点什么了。

我于是问他:“在铁骑谷的时候,你们也自己种些草木吗?——在冬天里面也能种出花开,你师父从来都没有告诉我呢。”

“是啊,”似乎也在找合适的话题,他闻言马上答道,“很小的时候,师父就带着我和师弟种植菜蔬,也有花草。特别是冬天,谷里的气候还是十分适于植物生长,所以一年四季都不会间断。”

这我是知道了。铁骑谷一带常年四季温暖如春,树木种类繁多,各种名花经常过了花期也能在山野找到。那里是远近闻名的山中花园。

我想着,不觉有些神往,随口说道:“风大哥一直都夸赞铁骑谷的美绝胜带水屏山,他几次邀我和雪儿姐妹,我都推辞了。现在想来,真应该去那里看看。”

“等山庄停兵,我可以带你们去。如果是夏天,阑川水涨,乘船顺流而下,只要一天就可以进谷了。”

没有想到说起铁骑谷,让他的脸有了如此多的神采。虽然是一句随口的话,我仍然不忍扫他的兴,点了点头道:“好,我们夏天一起去。”

我看着臣江,微笑道:“这几个月来,虽然天天见面,我却也难得看到你笑。想来,你是十分挂念铁骑谷和你师父师弟们了。”

他微微颔首,忽然想起什么道:“差点忘了,你方才说有事要问我。是什么事?”

我故意提起铁骑谷的花花草草,便是想到来找他的目的,正不知如何开口,他却已先问出来了。

想了一想,我仍是觉得不知如何启齿。其实这本是无可奈何的事,无论他对我的回答是什么,都势必伤一人。有什么方法可以保全两份同样的真情,我实在想不出。

然而我却是希望,他能知道。或许——我甚至心存侥幸——就像每次问及疑难一样,段臣江已然在心中有了解决的良方。

又踌躇了片刻,我想最好的方法莫若直说。

“臣江,这些日子你帮我统领山庄,我一直都没谢过你,不是我有意怠慢,只是因为我早已将你看作是带水屏山的人了。”

我略停了停,看他很注意地听着。

“雪儿和雨儿都有如我的亲生妹妹,与山庄比起来,她们的快乐更让我牵挂。”要说到正题,我不由自我解嘲的一笑,“说起来,这件事情我不该过问,只不过看到雨儿将忧思隐在心里,抑郁成病,我实在于心不忍。所以……”

“所以,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帮忙?”

“是。我想请你把你的心中所想告诉她。比较起来,雨儿更内向一点,也更加易受到伤害,我只是希望你尽可能婉转的向她解释清楚,无论你如何选择,都能够多给她一点时间。此刻你们相处不久,痛不会太深……我知道这不能怪你,我只是希望,她们两个都不要受到太大伤害。”

“我,伤害她们了吗?”他怔怔地看着我,竟像完全听不懂我的话,“你要我向初雨解释什么?”

这次,是我愣住了,难道竟是我看错了吗?怎么会?莫非是他……

***

“峰:

你可以想象我的狼狈。真希望可以知道,如果是你,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奇怪,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遇到这种事情就变得迟钝起来了,难道两个丫头的心思,他真的没有看得出?或者,他根本无意,所以干脆装作糊涂。

不管如何,我相信他是一个真正的君子。就算有意不对我坦言,也必有充足的理由。他对雪儿和雨儿的好,就算只是兄妹之情,我也可以肯定,只要他办得到,一定不会让两个姐妹受到任何伤害。

你看出来了吧:我正是有意在为带水屏山找一个合适的未来主人。而段臣江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放下儿女私情不谈,就凭他是风大哥的长徒这个身份,来接管山庄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而且,我向你提过很多次了,无论武功才智,性格人品,段臣江都在当今武林后辈中,堪称翘楚。

我时常觉得,在他的身上能见到你的影子。若不是秦家只有一个嫡子,我真要怀疑你们是否有相同的血脉了,怎会如此像呢?无怪乎细心的雨儿有一次对我说,她和臣江在一起就彷佛有大哥在身侧那样,那样的安全和温暖。

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你来,她一直那么小心翼翼,不在我面前流露出对你的思念,但是这一次却是那么忘情。

至于晓雪,呵,那是溢于言表的钟情。你也知道,以她的个性,是什么也藏不住在心里面的了。

我时常想,也许正是因为他和你的相像,才使得三人从一见面起就如此投缘。如果臣江真的无意,那么就作她们姐妹的兄长吧。他对她们的关心,即使是现在也是看的出的。

也只有这样的人,我才能够真正放心的将带水屏山以及晓雪初雨托付给他。当然,不是现在,现在还不是时候。

看来,我又向你走近一步了。”

八、

剪不断,理还乱,此后数日我既没有心情,更没有时间去理会这其中的纠纠缠缠,因为,一直与刹门对峙的局面由于严冬冰冻的到来而瓦解了。

没有了川水之险,两方的交锋在隆冬的山岳之中正式开始。

五盟的人马陆续赶至,而刹门的兵力也同样源源不断。正如我所预料的那样,此番他们卷土重来,原是做了极充足的准备,高手如云,实力比七年前的那一场恶战还要强几成!

凶悍的西土僧人,似乎有着志在必得的把握,一次次攻城,不遗余力,今日看他们死伤无数,明日却又是用了多一倍甚至数倍的人马,血战肉搏。借着山庄的天险固垒,五盟不过勉强打成平手。而此刻,时值冬至,我一直担心的封山大雪终于在这一日纷纷扬扬,从天而降。

一夜北风,晨起万山尽着银。当日,前方战事尤为吃紧,忽又得到消息,袁长老派来的粮草因为山雪迷途,被困在雪山之阴,与刹门大寨只有一山之隔。

看到初雨的飞鸽传书,我锁紧眉头:接应压粮的人马本是最为安全的任务,所以我才放心让两姐妹带领夕砚堂众前去。两人不能说是不熟悉地形,怎么会把压粮的人马引至那么危险的地方,除非,来山庄的路上出现了罕见的雪崩。但是以现在的形势,五盟势必派不出人马前去营救,只有坐等雪停,靠她们自己找路回来。想毕,不由又多一重心事。

半个时辰后,传来了更坏的消息:雪崩让山阳的刹门驻寨的人马也同样陷入迷途,风雪交加之中,竟然鬼使神差使压粮的队伍遇上其中一队僧道,两厢对峙,此刻暂不理论,等到雪停后却极有可能发生一场恶斗。

听完奏报,我惊站起来。此次去的夕砚堂下不过三百余人,晓雪初雨又毫无带军临敌的经验,一旦所遇是人数众多的强敌,后果真正不堪设想。想到第一次遭遇黑袍僧人时两姐妹的险情,我几乎想不顾一切冲出去,立刻前往救人!但此刻刹门攻势极猛,我又怎么走得了?好在雪尚未停,暂时还未有危险。

心乱如麻地等到下午,臣江从城头回来,报知各位盟主,此战伤亡最为惨重,不过总算又把一次凶悍地猛攻挡了回去。

我不及与他细谈战况,提起寒迟剑一步跨出五盟主寨。此刻雪霁天晴,我心急如焚,立刻点齐所有在附近的山庄弟子,前往救人。

飞身上马,忽见臣江亦从大寨中出来,他的目光左右寻找,看见我立刻掠过来,问道:“这么急去哪里?出了什么事?”

我勒住马缰,急急道:“臣江,这里就交给你了。雪儿她们被困,可能有危险,我这就去接应。”

他一皱眉,马上道:“不。鲁堂主带队从城上返回,善后的事情我已经交给他了——我同你一起去救人。”

他一回手招来马匹,不容我说什么,已然翻身上马,一骑当先,向前驰去。

跟着山庄特有的棼火信号指引,一路寻到雪山脚下。前面刀剑声不绝于耳,臣江立即掠下马来,飞身奔向激战的地方。我亦弃马,带领山庄弟子跟了过去,心中突然想起数日前与臣江的谈话,此刻看来,他救两人之心竟比我还急十倍。

我赶到时,臣□□色的身影已然混入恶战中的人群,庄中弟子遂一拥而上,一半人保护粮草,一半人应势救人。好在此队刹门人马不多,一刻钟后,群战便渐已平息。

我收住剑势,看不远处臣江早已找到晓雪,两人战在一处,顿放下一半的心。再向四周寻望,终于发现初雨在百步外的凹地里刚刚手刃一个黄衣道人,看她神情如常,顺手用那尸体上的衣衫抹掉剑上鲜血——经过一战,果然比过去镇静老练许多了。

我方欲走过去,忽听远处马蹄声急,望时只见一对人马从我们来路的反方向驰来。

刹门的增援竟然也已经到了!我忙命人传令快速撤退,一面向初雨身边飞掠过去。

来的刹门马队忽然在百米外停下,我抬头一望,惊呼一声“不好!”向身后众人高声叫道:“是箭阵,大家快卧倒!”一面仍向前奔去。

刹门人凶残成性,此刻定是不想与我们硬拼,便要用箭一通射杀,连自己人的性命也是不顾。

片刻间,远处飞来一道箭网,身后已有惨呼声传来。我心急如焚,初雨在矮处,即便卧倒也极易被箭射伤。躲过第一阵箭雨,我爬起来,向着初雨疾呼:“雨儿,快到这里来!”

初雨闻言从凹沟中爬起,不想第二道箭阵已然飞至。初雨似被赫住,一时间竟想不到要再次卧倒或转身使剑拨箭。

眼见乱箭转瞬即至,我顾不得多想一跃而起,飞身上去。忽觉眼前人影一晃,竟是臣江先一步扑到初雨前面,用身体为她一挡,一面转动身形回手拨箭。

箭飞如电,以臣江身手之快,仍然迟了一步。破空呼啸而过,一箭飞至,正中他的前胸!

只听“噗”的一声,长箭之势竟穿胸而过,一道鲜血立即自臣江胸前喷溅了出来。

“江大哥!”晓雪失声。

“臣江!”我亦失声。

而那边雨儿一见臣江血如泉涌,更是如遭晴天霹雳,早已骇得呆住,眼见两箭射来,竟也不躲。臣江重伤之下仍挥舞长剑,竭力护着初雨。

我在一旁看得又惊又惧,回首却见雪儿不顾乱箭齐飞,直直冲身上来,我唯恐她惊惧之下再有闪失,只得抽身回头,硬是把晓雪按在地上,这才躲过一阵箭雨。我知此刻万难把她劝住不去涉险,只得点住她的穴道,退到一处高岩,命令庄中弟子小心看护,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

我只身返回,奔到初雨面前,一面将她拦腰一扶,一面看向臣江。臣江此刻面色苍白如纸,却是向我一点头。于是,寒迟剑在手中飞舞成影,我抱着初雨一路退了回来。

回身再接臣江,他一步跨至,口中道:“不要停留,快撤!”

我点一点头,吩咐一声“上马”。众弟子护着晓雪初雨先行,我回头,再看臣江,他已挺不住,身子一软,仰面似要栽倒。

我忙撑住臣江,低头看他的伤势——三尺长的银箭自前胸刺入后背穿出,竟真的是穿身一箭!

我的心一阵紧缩,握住箭柄的手便不由一颤。臣江发出□□,缓缓睁开双目。我咬一咬牙,轻道一声:“臣江,你忍一忍。”聚力于掌,将箭尾生生折断。我手探至他身后,还是迟疑了。他无力,却仍是微微颔首向我示意。将心一横,我猛然发力,从他体内拔出那半截长箭。

我出手赶紧将他几处大穴点住止血,并欲将一股真力自掌心传入他的体内。

“不要。”他突然缩回手掌,向我摇头。

“怎么了?”我急问道。他伤势太重,不及时输入真力疗治,恐怕有性命之虑。

“你不要……用内力。”他吃力地说道,每一字似乎都牵动了胸前的伤口,使他冷汗涔涔而落。

“为什么?”

“因为……”

臣江似已用尽全力,说得这两个字来,再不能开口,只是摇头,脸色愈发难看得吓人。

眼见他气若游丝,面白如纸,我顾不得他为何反对,用掌抵住他的后背,立刻将一股暗流从掌中送了过去。

我凝神运气,正要将自己内力输散到他周身好助他疗伤,却突感受阻。他的身体中似有一股逆流,朝着我掌力的指向,迎头挡了上来。

我大惊,忙抽回手,转到他面前一看,果见他脸上出现异常痛苦的神色。我心道一声:好险!

难怪他出言阻止,原来我的内力心法与铁骑谷所传有异!不属同宗,运功疗伤只能适得其反,让伤者更加痛苦而已。但是——我与风大哥共同应敌不下十次,两家武功内力有异,如此重要的事情,为何从未听他提起过?

我不敢再贸然运功,眼见远处尘土飞扬,山庄弟子已然夺得马匹,即要回程。臣江人已虚弱难支,此刻本是万不能妄动。他挣扎着似要起身,目中的意思我怎能不明白?

又一次咬紧牙关,我把他扶起。伸手招来又珑,把臣江扶到马上,自己也翻身坐到他身后,一路疾驰,我握臣江的手,只觉一点点冰冷下去,我的心也跟着截截下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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