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劳燕——分飞(1 / 1)
二十四、劳燕——分飞
从小龙处回来,郑利的幺爸——那个漂亮的小伙子到学校来看我了,我觉得有些意外。他告诉我,他要去当兵了,临走,想告诉我一句心里话:他喜欢我,只是自己是个农民,配不上我。他问我会不会笑话他的自不量力。他送我一个很精致的日记本,我觉得很正常,正如歌德所说:“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钟情?”我找出一支旧钢笔送给他,祝他前程似锦。他说会用那支钢笔给我写信。
郑利、晓仙和高兰要我坦白见心上人的体会。当我把经过详细地告诉她们的时候,已经和男朋友很亲密的高兰说:“就这样?真没意思!”而郑利却说:“好浪漫啊,多么美丽的槐花,我似乎都闻到那馥郁的香气了。”
我终于盼来了林小龙的信,用我买的,左上角有紫罗兰小花的浅紫色信笺给我写的信,小龙告诉我,他们学校的老师都说我很不错,活泼、美丽、落落大方。小龙说,那一床的槐花,他都不忍心睡,怕压坏了。
哦,我的小龙,我心爱的人。
我把小龙的照片夹在笔记本里拿回家,故意放在显眼的地方。爸爸妈妈当然知道女儿把一个男孩子的照片给他们看意味着什么。妈妈悄悄地问我小龙的情况,我轻描淡写地说了几句。爸爸妈妈没有说什么,但是我看得出来他们是喜欢小龙的,只是我们还小,没有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我和小龙的感情,经过了风雨之后,终于踏上了坦途,我很幸福,很安心。
乡村小学,还没有“普九”,读初中还需要考试的。我的学生面临着升学考试,幸福中的我,工作特别有劲,顶着炎热给学生出复习题,做练习。学生也很争气,考试取得了很好成绩,全班52个同学,考上了50个,特别是我的“大学生”季军,居然成为全乡的语文状元。我也受到领导的表扬,第一次送毕业班,还算成功,自己也觉得,从“合适斑鸠”长成了一只“大斑鸠。”
本来想暑假去林小龙家见见长辈,但是小龙没有表示,小女生脸皮薄,我不好意思说,只好在家里帮爸爸妈妈做些农活。想给小龙写信,才想起,不知道该投递到哪里,我给过小龙我家的地址,不知道是他把地址搞丢了,还是在家里不方便?小龙一直没有给我写信。真想跑到城里去找小龙,但是我实在没有那份勇敢,怕在城里迷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住在哪儿,也怕小龙的姑姑看轻我。前怕狼后怕虎的,19岁的我,要是多几分敢作敢为,少几分瞻前顾后,也许……
我最好的朋友雪灵要远嫁成都了,表姐给她介绍了一个成都空军地勤人员,那人爱雪灵的美丽,也有能力养雪灵。雪灵也觉得找到了依靠。不高兴的只有我,因为,她走那么远,虽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但我却不能时时找她了,觉得失去了一个最知心的朋友,暑假,我就更孤独了。
黄大哥他们要出去玩,说是去看那个深山里的同学。那个同学前不久前给我写过信,已经没有了去时的喜悦,很悲哀地说:“夜深了,耗子在跳舞,山泉在悲鸣,山坳里的风在呜咽,再见吧,我的同学和朋友。”
我也很挂记那位同学,但是我爸爸不在家,我、妈妈、弟弟、妹妹要收回全家6口人的稻子,我不能去。
早上5点多就出门,一天在水田或者半旱田里陷着,弓着腰割稻子,膀子、臀bu、大腿都酸痛得没有了一点力气,太阳火辣辣地晒,洗澡的时候,一搓,就掉皮,没几天,膀子就黑油油的,弟弟和妈妈打稻粒,弟弟人矮,够不上那个斗,手一次次打在脱粒架上,指关节被打肿了。弟弟说:“姐姐,你来打,好不好?”看着心爱的弟弟才15岁,小小年纪就挑起生活的担子,我好心酸,尽管我也累得快散架了,但是,还是替下弟弟去打稻子。
最恼火的是,收工了,还得把打下的稻子挑回家,我们都累得只想躺在田埂上。妈妈不忍心我们,总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往回运。可是我们知道,妈妈比我们还累,又爬起来,一点一点的往家运那些稻子。我真的体会到“田家少闲月,八月人被忙”的艰辛和“粒粒皆辛苦”的实在。
每天就这样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可是,当家人熟睡的时候,我还是睡不着:“不知道小龙怎么样了?有没有想我?为什么没有写信?”
收完庄稼,进入秋天了。“秋风秋雨渐渐凉”,皎洁的秋月挂在天空,表哥那悠扬的笛声,总吸引着我,有时表哥的女朋友玲儿也在,我们就在屋子后面的草地上,坐在月光下,听表哥的笛声,月光如水,我仿佛听的是《闻笛赋》,满是忧伤,其实不是表哥的笛声忧伤,是我的心儿充满了忧伤。
新学期开学,我接手四年级(学校唯一的高年级),开会、领书、报名,忙碌之后,开始了新的一学年。我天天翘首以盼,盼邮差,盼小龙的消息。我寄出的信也犹如石沉大海。
莲香和黎伟分手了,因为莲香变了心,她接受了他们学校的一个很体贴的男老师的爱,因为那个老师连卫生纸也给莲香买来。我觉得难为情,一个男人,去买女人最秘密的东西,似乎少了点男人的自尊,但是莲香觉得幸福。我想起莲香和黎伟的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很怪莲香的变心,但是莲香说:“男人,还是要会过日子才行,浪漫不能当饭吃,现实一点好。”
9月22号,那是一个凄风苦雨的日子。那天是星期六,按照惯例,我们去中心校参加每两周一次的教师会议。当我撑着伞走到中心校的时候,传达室有我5封信,其中有我望眼欲穿的林小龙的信!
小龙在信里说,他调了工作单位,还解释了暑假没有写信的原因,因为他姑姑、姑爹让他回成都老家去扫墓祭祖。他说姑姑、姑爹知道他再次和我联系,很生气,坚决反对我们。他再一次提出分手,并且写一连串的对不起。
我告戒自己:“不能哭,不能哭!校长在讲话,我们在开会,一定不能哭。”但是老天却一直在哭,大概,上帝也心疼他的女儿受到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而如此伤心吧。
中午我没有吃饭,就这样傻傻地坐着,脑子里木木的。
下午天晴了,散会很晚,我和杨光渡河过来,已经没有车了。杨光说:“走路吧,我们趁着这凉爽的夜晚,走回去。”以往没有赶上车的时候,我也和杨光一起走路回去的,我没有说什么,默默和杨光走着,天黑了,月光很暗淡,我走得跌跌撞撞的,杨光一边走一边“教育”我:“这么大个人,路都不会走,脚提高一点,放轻一点……”我不吱声,麻木的听他唠叨。粗心的杨光终于发现我今天的异样,问我:“你怎么啦?”
压抑了一天的悲伤终于爆发了,我蹲在路边放声大哭,直哭得杨光手脚无措。在我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杨光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杨光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耐心地等我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