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长大（1 / 1）
第三章一夜长大
到了大三的时候，高中老同学居然要搞起聚会了。谢晟扬的一帮兄弟齐刷刷考到首都来，这么多年一直很团结。杜平安在上海学艺术，今年已经要到北京实习了。夏初好久没有见到妹妹，正好又收到了谢晟扬的邀请，于是真就欣然赶来了。左莹莹和夏初在大学是校友，而且关系还不错，真是匪夷所思，以前高中两个人不知道怎么斗呢！
于是这些年轻人就在五一的时候，全部涌进了北京城。
在一家不错的酒店包厢里定好了一桌，他们十几个人，坐在桌边谈笑风生。谢晟扬因为研究所的一个实验姗姗来迟。他刚到就径直的往夏容身边的空座位大咧咧的坐下去。
左莹莹的声音就响起来，“谢晟扬，几年没见，你怎么好像老了不少？”她一身时尚的装扮，披肩波浪，高跟鞋，衬得是雪肤花貌，标准的上海女郎，什么样的男人不手到擒来？就除了这个木头谢晟扬！
谢晟扬哈哈笑，“我们这些理科男，不是老是被你们嘲笑么，习惯了习惯了。”那边杨明轩的声音传过来：“喂，别想赖啊，迟到了要罚酒的。”夏容和夏初这边还在说着悄悄话，那边的杨明轩已经决计不放过她了，“诶，我说，你自罚可是要喝3杯噢，你要是和夏容交杯我们就让你喝一杯，怎么样？”
夏容一脸茫然的抬起头，听明白了之后就脸红了。她低下头一言不发，脸都要红到脖子了，这个杨明轩，他怎么敢！
方瑾瑜开口了：“阿轩，喝什么交杯，你存心刺激我们这些单身啊，罚阿扬一杯就算了。”谢晟扬就毫不客气，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一桌人就又开始谈天说地了。
夏容感激的看了看方瑾瑜，他们并不算熟，他是谢晟扬的好兄弟，总是在关键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帮自己解围。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男生，说话不多却总那么有威信，夏容知道谢晟扬的朋友都是非富即贵，但是隐约觉得方瑾瑜却不只是富贵那么简单。
吃过饭就有服务员拿了单子上来，她径直拿着单子走向方瑾瑜，态度恭敬，方瑾瑜接过笔刷刷签下名字，她就又退出去了。夏容虽然在北京才待第三年，也知道这家酒店是个销金窟，方瑾瑜居然签个名字就可以了？她悄悄的问了谢晟扬，他眉头一挑，不以为然的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是他家的啊。”语气仿佛在说，这是他家的厨房一样随便，这些人，吓！果然个个有来头。
晚上的节目仍旧是方瑾瑜安排的，去一家量贩式KTV唱歌。大家一群人又是唱歌又是跳舞，不时还拿着一瓶啤酒到处找人划拳，到了后来大家才发现夏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杜平安拿着话筒站起来：“夏容唱歌其实很好听的，大家要不要听啊！”于是所有人都开始起哄，还要他们情侣对唱，不过这个提议没有多少女生附和。
夏容眼看逃不掉，就下去点了首歌，是一直很喜欢的李宗盛的歌——《一夜长大》。
旋律响起来的时候大家还是在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可是等夏容真的唱起来的时候，声音就一点点小下去，终于全部安静下来，看着这个平日普通的女孩一瞬间在台上光芒四射。她微眯着眼睛，就那么站在那儿，微微摇晃，一个身影好像说了千言万语。
末班车回家雨一直下
整夜忍的泪他不听话
我不想去擦就这样吧
爱让这女孩 一夜长大一夜长大
想要说的话 竟然忘了啊
我总是很少说不懂得表达
分手我不怕你知道吗你知道的啊
只是那几乎成真我们的家你真的不想吗
那这些年的专心无猜你只当我是朋友吗
我以为雨声会遮住你的回答它却那么清楚啊
让这个你曾深爱的女孩 一夜长大
原因一定很多就随你吧
究竟为什么我不管它
分手我不怕你知道吗你知道了吧
……
夏容的声音轻透空灵，最后末尾一字一句的“一夜长大，一夜长大”更是有了催泪的效果。夏初的眼睛在黑暗里闪了闪，夏容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这是她唯一的妹妹啊，晚出生几分钟而已，她们从娘胎里就在一起了，比父母还要亲密，可是她似乎都还没有好好对待她。
而方瑾瑜的心，似乎也在那一刻，被触动了。他看了看夏容，又看了看一脸沉醉的谢晟扬，忽然有些羡慕他。可是一颗心也因为这一眼而终于平复下来，他们多好，真是一对！
夏初在夏容的宿舍住下了，她们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轻而易举的把楼管阿姨给瞒过了。晚上躺在一起说话，贴着彼此的体温，这是多少年不曾有过的了。两个人的内心都有些触动，一下子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夏初问起夏容：“你和他，现在关系好吗？”夏容的甜蜜是藏也藏不住的，“嗯，很好，他对我挺好的。”夏初心里有问题，终是有些忌讳的。沉默好久，还是问出来：“你们，那个了吗？”夏容没有想到夏初问的会是这个，装傻问“哪个？”显然是不明智的，于是就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夏容几乎就要觉得形秽的时候，夏初说，“放心，我不会告诉爸妈的。”过了半晌，才幽幽的说，“其实也没什么，他对你好就够了。”心里的百折千回一下子就这么黯然下去了，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样？有些事不是自己看不透，是不想看透。今天一天观察下来，这两个人分明很好，何曾有半点要败的迹象。左莹莹知道了，怕是也不过伤心一场。
暑假的时候，他们经历了长久的分离。三个月的假期，漫长的几乎遥遥无边。夏初要留在上海做兼职，于是爸爸妈妈就强烈要求夏容必须回家。而那边，谢晟扬却也必须在研究所待着。
夏容在肯德基找了个兼职。在家闲着也是无聊，不如就近找点事情做。也好过每天无所事事浪费青春。可是这天好巧不巧，方瑾瑜居然推开了快餐店的门，这可真是稀奇了。方大少居然会来到快餐店。
她好笑的看着他，打了个招呼。他径直走来，“终于找到你了，阿扬都没告诉我你在哪一家肯德基上班，我都要把这儿的肯德基找遍了。”夏容微微有点动容，要知道，这里可是分布了十几家，在各个地段，他找到现在，又是这么热的天气。于是连连抱歉，“对不住了对不住，我真不知道你要来，这样好不好，等我5分钟，我下班了请客赔罪。”方瑾瑜就宽厚的笑了笑，叫了司机在车里等着，他解了衬衣上面两颗扣子，一身衣服早已汗湿。夏容看着的时候就更添了几分抱歉，心里又把谢晟扬给大骂了一通。他劳动人家，倒好！让她来收拾这摊子！
车里的冷气开的倒很足，夏容一钻进车里几乎打了个颤，方瑾瑜完全可以坐在车里等她的啊，可他偏偏要坐在肯德基里等，引得一众花痴女子为他频频流口水，他自己却还浑然不觉，只含笑看着她，不时再看看门外行人，夏容看了也不觉叹道，真是人间绝色。
她还笑着和他说着话，忽然就见他拿出了手机对准她。口中说着：“阿扬叫我来看看你有没有累瘦，还要我拿出真相。诺，这回有了。”司机的眼神从后视镜里偷偷扫了一眼，觉得少爷真是有点抽风，原来是别人的女朋友，看他一副要找遍所有快餐店的样子，他都有心要去告诉夫人少爷好像开窍了要恋爱了呢。看来又是空欢喜一场。可他毕竟是训练有素的老职员，扫过一眼之后也就不言不语，面上无痕的继续开车。
方瑾瑜把手机递给她，“你看看可不可以，可以我就发给他了。”夏容正在微微发窘，她真没想到一向沉稳的方瑾瑜也会有这么一面，而且还这么理所当然，会不会是谢晟扬那个家伙带坏的啊！屏幕上的女孩扎着马尾辫，皮肤白皙又透着暑热天气的红晕，眼睛迷茫而灵动，一眼可知是抓拍的。虽然不是顶好看的，可是难道要方瑾瑜再给自己来一张？！那还是算了。丢一次人还不够么。
方瑾瑜也不多说，接回来了之后就真的按了发送，收件人赫然就是谢晟扬。
暑假结束的时候，夏容一面暗暗骂自己没有良心，一面还是满心欢喜的买好了提前回北京的票。谢晟扬已经一连催了好多天了，“宝贝，你在家陪了爸妈那么久了，也该来解解我的相思之苦了吧。”夏容告诉了他车次和发车时间，他兴奋的像孩子一样，“那我去接你。”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车要第二天才能到呢，就沮丧的说：“喂，你故意让我着急，你怎么不坐飞机过来。”——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他以为她和他一样么，豪门大户的独生子！这个暑假她累死累活赚的那点钱，就让她买火车票她还心疼得不得了呢。
她当然也想他，她那么久没有见到他了。她认真上进的男孩，已经比她高出好多了呢。她从出站口扑进他的怀里，头刚好放在他胸口上，扑鼻而来就是他的气息，温暖又熟悉。
回了他住的地方，他才献宝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锻盒。她忽然就屏住了呼吸，接过来，拿在手里，重重的，也不知是盒子的重量还是里面物品的重量。一打开来，一枚精致的银质戒就闪着光出现在她面前了。谢晟扬开口了：“宝贝儿，记得哦，随时可以用这个和我兑换一个三克拉的结婚钻戒。”她兴奋不已，抱住他的脸颊吧唧就是一口。
谢晟扬嘟起嘴，“不够不够，你个小气鬼，这么容易就打发我了，看我不给你点教训。”他抱起她往书桌走去，把她放在书桌上。这样她和他一样高了，眼睛平视他的眼睛，两腿被他微微分开，贴着他的两侧腰。他单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吻住她的唇，另一只手却在她身上四处游离，撒下一颗一颗火种，撩起一波一波浪潮。
窗帘还没有拉，可是管他呢。这个时候他只要她，她也只要他。
她趁着他喘息的时候说：“戴了那个吗？”他把她的腿分得更开一点，“刚找了，用完了。”“那怎么办？”他一贯而入，“放心吧，我控制好的。”
可是到底没有控制好。
两个月没有来的月经再明白不过了。她毕竟是女人，有最本能的恐惧。这个时候她已经在一家知名杂志社开始了实习。她不敢想象如果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意外，她还能不能继续她的前程。
她打电话给谢晟扬的时候，几乎泣不成声。他正在实验室里忙的焦头烂额，听到她的哭声吓了一大跳。夏容的声音弱小而无力，她不知道可以找谁，就对着听筒一遍遍的说：“怎么办，我怀孕了，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害怕。”谢晟扬在这一刻无比的恨自己。他重重的一拳砸在墙上，他是心慌的，可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夏容在麻醉下渐渐的失去了知觉。她的脸衬着雪白的床单，显得有点发青。头发一缕一缕的黏在额头上，因为哭泣和害怕，她把自己弄的满头大汗。谢晟扬在走廊上一圈圈的来回走，他看见她进去的时候眼睛是通红的，无尽的哀怨和恐惧。这是他最爱的女孩啊，他们在一起第八年了，可是现在他让她躺在了人生最恐怖的手术台上。
他不知道女人在那个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境，他想那一定很痛，一定一辈子也难以忘记。他的女孩，本来应该因为分娩才进这个地方来的啊！
只是若干年后，当他真的面对着自己的妻子在这个地方分娩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起夏容那张发白的脸，他在走廊外一圈圈踱步，心里的紧张却不复当年。
他坐在床前握着她的手。其实并没有很痛，夏容的下肢仍旧一阵麻痹，没有知觉。她望着谢晟扬，舔了舔发白起皮的嘴唇，“已经好了吗？”谢晟扬点点头，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心里和千军万马践踏过一样。她转过头去，一句话都不想说了。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虽然他的确过于鲁莽大意，自己当时应该坚持不许，就算当时没有坚持，事后也应该采取措施。
她太信任他了。这种事情完全靠概率的，她怎么敢就放手一搏了！
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却是她。
她心里竟然有恨意。她恨他！
谢晟扬以为她是心里难受不想多说话，于是诚恳的拉住她的手，“宝贝，对不起，是我不好，我答应你，我一定给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我们会生下很多可爱的孩子。这辈子，我只爱你。”他用一个银戒把自己弄上了手术台，一个婚礼还不让自己去断头台！夏容心里愤然的想，可是心却已经软下来了。
她毕竟是爱着他的，爱着一个人，才能够容忍他所有不好所有辜负。
他还在耳边继续说：“你要好好的，记住，我们一定会在一起，你会变成我的新娘。”她记住了啊，可是故事的最后，背弃的那个人不是她。
他和别人站在教堂的时候，可有想过，他曾经对自己许下过如此美妙的承诺？
回到谢晟扬的住处，她要在床上一直躺着，他就鞍前马后的照顾着她。可是他还在研究所实习着，第三天就被电话召回去了。
夏容不是不理解谢晟扬的工作压力，他永远都很忙，一忙起来都可以不吃饭不睡觉。可是今天不是其他的时候，她刚刚才为了他堕胎！他只知道他的工作他的实验，他有没有想过她！她的实习因为他都毁了！
她口渴的厉害，要去起床给自己倒杯水。才刚下床，下腹就一阵钻心的疼，然后就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了。她一愣，重重的瘫在地上。拿起桌上的电话，拨给了谢晟扬。他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模糊而温柔，“怎么样，今天有没有好点？”夏容微笑着，苍白着一张疼痛得扭曲的脸，“嗯，今天好多了。没什么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没事了，你好好做事吧。”谢晟扬有点不放心，“我想了想，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我让瑾瑜去照顾你好不好？”夏容的脸又白了几分，“你要全世界都知道我堕胎了吗？”她觉得深深的羞耻，他怎么能想到要这样羞辱她！她已经听不到听筒里的声音了，只觉得周围的一切越来越远。她强撑着说，“别让他来”就已经支持不住的挂完电话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了，方瑾瑜坐在她的床边，见她醒来才吐出一口气，“你再不醒我就要直接把你送去医院了。”夏容朝他看了一眼，这个一身贵气的温文尔雅的男孩子，谢晟扬怎么就肯让她这样羞耻的出现在他面前！她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说，身心俱疲。她忽然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在一起8年的感情，忽然间就被质疑了。自己在他心里，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方瑾瑜在床边看着这个女孩子，细声安慰她，可是她牙关紧闭一字不发。谢晟扬是他的好兄弟，可是他这次未免也太糊涂了！
夏容躺在床上憔悴的脸和孤弱的身子，似乎就已经是无言却强烈的控诉。方瑾瑜摇了摇头，她是个坚强勇敢的女孩子，这一次但愿她可以挺过去。
方瑾瑜拉开大门出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夏容的歌声就一直在耳边萦绕不去。一字一句，小心翼翼的——“爱让这女孩 一夜长大一夜长大 ……你知道吗你知道的吧”，空灵而纤细，方瑾瑜忽然好想哭。
他留在桌上的汤她一口都没有动，可是他还是一日三餐的来看她。
谢晟扬显然低估了妈妈的关系网。她开门见山的问：“你出息了，阿扬，都可以带着女朋友去堕胎了。”谢晟扬握紧了拳，别叫他知道是谁告的密！
“你也这么大的人了，做事还这么没有分寸，我早跟你说过，现在是关键时候，不要为儿女私情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你倒好，不认真做好本分，现在去认识什么女孩子，还去堕胎，你要我这张脸往哪里搁？！”
谢晟扬辩解道：“我们不是现在认识的，我们在一起8年了。”
谢母气的手扬在半空中，到末了，却扇不下去。她宠了他这么多年，不是没有恶果，现在她已经感觉到了。对于一个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一头的成年儿子，很多事情直接说是不合适的，她已经不是当年雷厉风行的女人了，对于说服他，她没有信心。可是一个小姑娘她还是可以搞定的！
她平静下来，“你早谈了怎么不告诉妈妈？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多少岁了？”谢晟扬想都到了这一步，没理由不告诉她，也就全盘托出了。
晚上的时候她就已经开车来到儿子的公寓下。她养大的儿子，她疼惜他忍受不了集体生活答应他在外面住，他却瞒着她在这里金屋藏娇，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让他变成这样！
夏容还在床上躺着，门铃声却一声接一声不肯停顿。她懒得动弹，却也终于被闹的烦了，好不容易爬起来，扶着墙一步步走到门前。
谢母穿着高档套装，拎着坤包，微笑的站在门口：“我是谢晟扬的妈妈，我能进来坐坐吗？”
夏容这才慌了手脚，忙的让进来，“阿姨好，进进进……我去给你倒茶……”一面内心恨自己这样邋遢，这是她和他的母亲第一次见面啊！或许她还没有意识到，她其实有那么想融入谢晟扬的世界里，仿佛忘了前几天，她还恨着他。
“倒茶就不用了，我看看你就走。”她微笑着，仿佛一个慈祥和善的阿姨，“来，坐吧，阿姨有些话要和你聊聊。”夏容硬着头皮坐下来，她隐隐有不祥的预感。正常的见面，应该是谢晟扬带着她去见母亲，她绕过了自己儿子直接找她，不就像狗血电视剧里的家长要拆散儿女么？
“听说夏小姐和阿扬是老同学，真是年轻有为，已经在知名杂志社上班了。”夏容赶紧谦让。“夏小姐看起来知书达理，教养又好，怎么不继续深造呢？”夏容不打算考研，也是想早点减轻家里的负担，毕竟两个大学生，不是那么轻松。
“阿扬这个孩子天赋挺好的，我一直希望他不要这么早谈恋爱，耽误自己也耽误别人。过些时候准备送他去国外学习几年，夏小姐这段时间不妨留意一下身边的男士，或许有比阿扬更适合你的。”
她那样赞赏她，说的她那么好那么优秀，却还是要给她难堪。虽然不是没有准备，临到真的听见了的时候，还是一阵心绞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因为尊严不敢掉下来，已经被看轻了，总要有点骨头。
谢母见目的差不多达到，于是起身告辞。夏容起身相送，她拦住了，“既然身子不好，就好好休息。阿扬他平时太忙了，可能没时间照顾你。你看看，他真不是一个适合和你过日子的男人，你们不合适。”
夏容银牙咬碎，终于还是抬起眼：“阿姨，你的意思我完全明白，可是我和他在一起8年了，要是不合适，不会等到现在才发现。”
谢母脸色微变，也不争辩，依旧笑着；“以后你会知道，对于男人来说，事业永远是第一位的。而阿扬不是一般的男人，他不能和你过着你以为的平凡生活。你现在会有信心，不代表以后也会有信心。阿姨是过来人，比你看得明白。”
趁着谢晟扬换鞋的时间，夏容开口：“你妈妈来找过我了。”谢晟扬回过头看了看她，妈妈什么时候绕过他去找了夏容？“她没有为难你吧？她其实不难相处，你不要怕她。”夏容就住了口了，人家是母子，难不成自己要去说他母亲的坏话吗？说了又如何，他不会信，反而觉得自己心眼儿小。
她终于不再是那个什么都对他说的女孩了，他们曾经那样亲密，连她的月经周期他都知道。可是现在他就在她面前，她却什么都不想对他说了。
他们越来越多的争吵，越来越频繁的不在一起，一见面又要吵架。她知道这样不好，可是她心里有虚张声势的火，每天撩得她不得不这样发泄出来，他们之间越来越陌生。彼此依旧相爱，只要静下来想，就觉得自己仍旧还是离不开对方。是啊，在一起8年了。人生中哪里还有更多的时间去认识一个人，继续一场长达8年的恋爱呢？
侍者把咖啡端上来，略略一个躬身，就退下来。她拿起银勺轻轻搅动，一圈圈涟漪就这样荡漾开来。轻抿一口，苦味泛上来，她却似乎没有觉得。她如今可以在北京扎根，供起一套房子，不能不说，这是他给她的。
8年其实并不长，一转眼，又一个6年要过去了。她在杂志社已经坐到这样高的位置，又是这样出众的条件，身边却一直没有出现应该被认定是男朋友的人，连约会对象都没有，已经要被社里的人认为是蕾丝边了。
夏容平日做人很是亲切低调，于是大家都在帮忙介绍给她相亲。消息一放出去，女方在北京有房有车，前途也大好，大把的男士邀约。
“夏小姐吗？我是周芷萱。”
“啊，请坐。”
他一招手，早有侍者端来咖啡，看来是熟客。
“夏小姐平日也是个忙人吧。”对面的男人声音温润，磁性而刚强。
“工作虽然随性，不过北京生存不易啊，不忙一点哪活得下去？”她抬眼看去，这个男人理着平头，做工考究的西装，眉宇里神采俱现，倒是个好看的老男人，都跟自己一样老了吧，怎么还会推销不出去？大概总有点问题！
“真没想到相亲之路，还能遇到周先生这样一表人才前途大好的男士。真是叫人惊奇。”
“夏小姐艳压群芳能力超群，也让周某深感意外。”
对视一眼，她轻轻笑了。
她不是不知道那些流言，只是那又怎么样，缘分已经用来和一个人相爱，被一个人耗尽了所有爱的激情，她还能遇到另一个合适的人，还能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