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第七十八章(1 / 1)
双剑共舞永难忘
一心抽身情难留
天渐渐亮了起来,屋外檐下,燕子正在筑巢,清脆的鸟鸣声传来,悦耳动听,李业嗣很早就醒了,睁着眼躺在床上,昨晚他又梦见了那个女子。
今日是他的母亲红拂女的六十大寿,母亲这几年来身体欠佳,一直是他和哥哥的心病,最近用了秦鸣鹤的药膳调理,倒是有了些起色。
李业嗣一骨碌坐起来,草草洗漱完毕,拿起几案上的剑走到院子里。
剑身向天一指,闭上双眼他仍能看见她的身影,用力挥着剑,他想斩断脑中念想。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已不似有剑在手,只听见空气刮动的嚯嚯声。
他转身凌空一跃,眼前晃过一个人影持剑迎面袭来,剑身白光映照在他脸上,他的表情未变。那人与他擦肩而过,头上发带掠过他的脸庞,两人背对背站定,春风拂面,桃花芬芳,树叶发出沙沙地响声。两人几乎同时转身向对方挥剑舞起来,院子里只闻兵刃相击发出的噼啪声,剑气所到之处,桃花纷纷散落。
一舞完毕两人面对面站在桃树下,白色花瓣飘落在李业嗣的袍子上,他笑得爽朗,“每次和大哥对舞就像是和自己在比试,大哥怎么那么早就来了,怎么不见道宣禅师?”
李业诩正要说话,院子门口传来一阵掌声,“业嗣这话说的好,这剑舞的更是气势恢宏,不枉我赶了一晚上的路。”
李业诩也是一笑,“业嗣,为何我一定要和他一起出现,道宣,你一代神僧,怎么能躲在一边偷看。”
李业嗣把他俩引入屋内,“我会这么说还不是因为大哥每次都和大师一起出现,我都习惯了。”
李业诩看着桌上面饼和白粥,连个佐菜都没有,“你这早膳真够简单的,让我想起当年在少林寺的时候,不知道方丈现在可好。”
李业嗣呵呵一笑,坐在桌前吃起来,“这么多年我已习惯了,我年底去洛阳的时候顺道去了趟少林寺,他身体康健的很,再活个百八十年都没问题。”
道宣倚在书房门口打量着这两人,“今日桃树下双剑合璧,让贫僧终身难忘。”
李业诩笑着摇了摇头,“我舞剑你少说也看了上百回了,哪有那么夸张。”
“义明,你这话说的不对,这世上还没有哪两次舞剑是完全相同的,今日贵在双剑共舞,实属难得。”
李业诩站起来走到门边,看着院子里的桃树,“我见过最美的剑舞是五年前在齐州灵岩寺的那回。”
道宣很是好奇,“我记得那次我与你同去齐州,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李业嗣也来了兴致,“大哥就是那时候遇见三妹的吧。”
“当日她一时兴起,随着飘雪翩翩起舞……”一阵轻风拂过,院子里落英缤纷,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没了声音。
半晌之后还是道宣先开了口,“你不早说,那日在终南山就能让她舞给咱们看了。”
李业诩走回屋里,“呵呵,只怕吴王不会答应。”
李业嗣大口吃着早膳,道宣正在窗下随意拨动着那架琴,“这琴音色真是饱满,不知业嗣哪里得了这架好琴?”
李业诩看了弟弟一眼,“道宣,我们还是先走吧。”
“为何?”
“你不是要去看大安国寺的慧休禅师么,还有,你一个和尚能不能不要问那么多。”
“义明,你拽我干什么,业嗣的院子我还没看完呢,这儿是前朝的灵感寺,我很感兴趣。”
“你怎么什么庙都要看……”
目送两人离去,李业嗣走回屋内换了身袍子,他要先去东市附近接雷霄。
朱雀门外是李靖的府邸,他向来行事低调,虽然御赐了仪同三司,却很少会用,今日正门口相当热闹,他难得设宴一次,客人自然来的齐全。
道路一侧挤满了前来赴宴的车驾,李业嗣和雷霄下了马车往正门走去。
此时的雷霄换回了那身久违的夷人女子打扮,到了长安之后,她已很少穿这身衣服,飘逸的轻纱汉服配上温柔似水的微笑才是他喜欢的样子。
李靖将军府雷霄常来,有时是为了送酒,有时只是为了和李夫人说说话,对着守门的侍卫一点头,雷霄径自入了李府。
她腰间悬着的银铃发出阵阵清脆响声,引得宾客们纷纷回头,李业嗣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眼前的景象仿佛又回到了峨眉山上。
照兮身着夷人女子的服饰,缓缓往山下走去,她步伐轻盈,和着铃声的节拍,背影摇曳生姿……
雷霄走到客堂门口却不见他跟上来,她回过头,李业嗣已停了脚步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他脸上的笑容很亲切、很真诚,却很伤人。
“三妹,没想到你穿这身那么合适。”
“我以前不是常穿么……”
雷霄的声音传来,温润柔美,却带着一丝悲哀,李业嗣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认错了人。眼前的女子已经穿过客堂往后院而去,他向前几步入了客堂,想要追上去,忽又在门口停了下来。
站立在客堂后门廊下,她离他越来越远,直到绕过假山消失不见,也许早该这样,只有这样她才能放下。
等李业嗣走到后院正厅,屋子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都是李靖的老部下,与他的母亲也是老相识,李业诩和道宣亦在场却不见李恪和照兮。他寻了个下人一问才知道,李恪已经派了越峰过来送过贺礼,他今日无法出席。
李业嗣脸带微笑和各位长辈抱拳寒暄着,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多了一丝不安,直到李业诩走到他面前,他才收回了心绪。
“业嗣,雷霄姑娘真是个奇人,刚才我故意逗她,她居然没把我当成你。”
雷霄仍是那副老样子,她坦然走上前,像是刚才进门时的事从未发生过,“我和大哥可是结拜过的,怎么会认错。”
李业诩笑含深意,“你可别这么说,一直以来只有母亲不会搞错我俩,就连父亲都难以区分,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站在一旁的道宣说道, “义明,我也可以。”
李业诩瞥了他一眼,“和尚不算。”
道宣很不服气,“和尚也是人!”
雷霄和李业嗣都笑了起来,笑声中的不自然只有对方能听见。
考虑到李夫人的身体状况,寿宴并没有持续到很晚,戌时刚过,众人就纷纷辞了出来。
后院的石亭里,雷霄正在和李业诩对弈,她刚学下棋不久很是上瘾,李业嗣则是在书房内边喝茶边陪母亲说话。
李夫人看了眼窗外,后又瞥了儿子一眼,“业嗣,你和雷姑娘往后有何打算。”
李业嗣面无表情,“打算在她酒庄继续干活。”
“业嗣,你应该知道我在问什么。”
“母亲,她是我的二妹。”
“我知道,母亲不想逼你,这些年你一直在外行走很少回家,去年你辞了将作监的差事,你父亲很生气,也是我帮你揽下了。”
“多谢母亲。”
“你是我儿子,谈什么谢不谢的,你刚才说她是你二妹,但她看着你的眼神可不是这意思。”
李业嗣一言不发,李夫人接着说道,“我听雷姑娘说过你们结拜的经过,是吴王的王妃提出的吧,业嗣,吴王妃心里怎么想为娘很清楚,你应该不会不知道。”
李业嗣凝视着前方,他当然知道,知道她的意思,也知道他和她不可能。
“业嗣,雷霄是个好姑娘,对你也有意,若你能娶她为妻,母亲会很高兴,若你真不喜欢她,也不要耽误了人家。对女子来说,韶华短暂,转瞬即逝。”
一阵歌声传来是雷霄在吟唱,声音温润柔美,曲子是她在峨眉山上常哼的那首,一曲唱毕石亭里响起了掌声。
“雷霄姑娘,要不要来净业寺出家?”
“道宣,今日给你听了雷姑娘的歌声,已是让你拾了便宜,明日回了终南山,你还是接着听诵经,别打她的主意。”
“义明,你为何总是和我作对……”
“呵呵,两位大师别吵了,若是想听雷霄唱歌,就来雷记酒庄找我吧,绝对有求必应。”
夜晚的长安城薄雾渐起,一行四人往正门口走去,母亲的一番话仍在李业嗣耳畔,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女子,他的心里拿定了主意。
几人刚跨出李府大门,雷霄突然向前跑了几步,“吴王,你怎么才来,照兮呢?”
李恪正独自一人牵着马站在大街上,月光下他的脸显得有些苍白,他的表情沉重,眼中充满了血丝。
几个人都是心中一沉,李业嗣更是握紧了拳头,今日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宁,他心中焦虑,想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定定地站着等他说话。
李恪提步走到道宣面前就是一揖,“大师,有件事想求您帮忙。”
道宣的语调让人安心,“吴王不必如此,你我相处时间虽然不长,道宣已把你当做至交,若有什么事可以帮得上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旁的李业诩也说道,“吴王,只要道宣说出口的话,肯定会做到,这点你务必放心,到底是何事?”
李恪并未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道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