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章（1 / 1）
白起已有了自由身，当然不愿再回龙宫。我与他话别之后，便独自返回龙宫。一边走一边还在思忖着这次又有什么说辞可以应付，不想到了龙宫，却全然不见三太子的身影。管事的竟然是嫁到人间的二公主和她的夫婿柳毅。想到二公主平日里犀利的言语，我顿时浑身打了个寒战。
“你们这些野丫头，以为龙宫没人主事，就可以随便出去胡混吗？”果然二公主毫不留情地揪住我，声色俱厉地盘问。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心中暗暗叫苦，还以为能再碰到温婉的三太子轻易放我过去。不想贼做的多了，总有被逮到的一天。
“小龙，别动那么大的肝火，说不定她是老三派出去办事的。”正不知所措之际，头顶突然响起了一个解困的声音，我喜地抬起头，满是感激地望了柳毅一眼。却再次被二公主逮个正着，她美目一横，斜瞥向身边的柳毅，“你为何要替这个丫头说话。”柳毅被她这样一说，顿时红了眼，只差没指着自己的胸口发誓，“小龙，我对你何时有过二心啊。”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耷拉下脑袋，苦笑着想，我们美丽大方的龙二公主原来是个爱押醋的小媳妇，看来我这次在劫难逃。
龙二公主不解气地哼了一声，随即又哀道：“你以为我想发火，要不是老三……”说着，语气竟有些哽咽起来。
我听得一头雾水，心中立即大感不妙，竟不自主地站起身来，几乎以质问的口气朝二公主道：“三太子出了什么事？”
二公主先是一惊，大概是不曾料到竟有侍女敢如此大胆地对她讲话。但这二公主却是个大情大性的人，居然还用赞许的眼神望了我一眼，然后愤愤道：“有神仙在轩辕坟拾到了三弟的血玉龙纹珏，并呈给了玉帝。可恶那玉帝老头就以不小心收藏御赐之物和与狐妖有染的罪名将老三流放到西方去了。”
我心中象是被雷一轰，顿时震在那里。血玉龙纹珏三太子可是赐给了我啊。我手忙脚乱地在自己身上乱寻一气，果然搜不到血玉龙纹珏的踪影。定是自己在轩辕坟与辛桓打斗或是与慕蟾宫纠缠的时候不小心给遗失了。可是竟要三太子帮我顶那么大的罪，我，我……
三太子，我总是欠他的，却不能为他做任何事。对于他，向我施恩是多么容易，而我要为他做一点事是多么难。
我不假思索地猛一转身，朝外走去，将在场的二公主和柳毅吓了一大跳。
二公主缓过神来，大声喝到：“大胆奴才，你想去哪里。”
而此时，我早已是泪流满面，断断续续道：“我，我要去灵霄殿，我要去告诉玉帝，血玉龙纹珏是我弄丢的，与三太子无关。”
二公主讶异地拉住我，询问事情的始末。我略一沉吟，将大致的事情交代给她，却隐瞒了慕蟾宫的部分。慕蟾宫从来是我心中不愿向别人揭开的阴影，对于他，说我虚荣也好，说我愚昧也好，他就是那样特别地存在在那里。
在三太子面前我无能为力，我只能仰视。我惧怕他的权势，只能深埋自己的心意。而在慕蟾宫面前我似乎能把握天平的倾斜与否，所以我不恐惧付出。虽然最后我的小盘算都变成了笑谈。
“二公主，是我对不起三太子，我立刻就上灵霄殿去，要玉帝还三太子一个清白。”我说着，心中早做好一去不返的决定。若是三太子不能平安，我纵然能保全自己又有什么意义。
不料二公主的一个巴掌将我大义凛然打得烟消云散，并厉声呵斥我道：“你道你是谁，不过是个小小的鱼精，以为凭一己之身就可以挽回大局吗？还是你想让三弟再多一条管教不严的罪名。”
我颓然跌到在地，心中大痛，原来自己竟是如此不值钱，我还真是高看自己了。
二公主俯下身，在我的耳边道：“玉帝早就想收拾我们太湖龙宫，这次不过是寻个碴罢了。你若真是为老三着想，就不要添乱了，让老三自己挺过这一关吧。”
“当然，你若真想赎罪。”二公主又站起身，正色道：“就去老三被流放的地方，好生伺候他吧。”
我惊喜，抬头望向令我措不及手的二公主。
二公主却也不看我，只和柳毅对视道：“老三现在蛇盘山鹰愁涧，你若想赎罪，就去那里吧。”
蛇盘山鹰愁涧。
朔风凛凛，滑冻凌凌
我一路驾云飞驰而来，却也顾不得看周围的地势，只四处寻找三太子的踪影。终在一峭壁之下寻得三太子被铁链锁住的身影。我躲在一旁，踟蹰情怯，万难再上前一步。
不料，三太子却先点破，“秋练，是你吧。”
我只有从山石之后走出，“是我，三太子……”
被困多时，三太子果然形容消瘦。他的锦衣玉带都似乎宽了少许。
“三太子，是我不对，我……”我该说什么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似乎我错了不少，但我却不知道我错在哪里。
“你不要自责，错不在你。”三太子悠悠地吸一口气，“你回去吧，在这里逗留不妥。”
三太子叫我走，我往哪里去呢，我总不能来了什么也不做，便又离去啊。我揪心之余，便想去汲一捧水或是摘几个鲜果，让他润润唇也好。想我来的时候，似乎有个山头还有些绿茵，不若就去那里取些果子来。但是，此时我早已没了驾云的心思，便来到涧底，一招手，呼唤远处的船家。
不一会，小船便当荡悠悠的地飘了过来，船上戴笠的蓑衣老翁弯着身将船泊岸。用低沉的嗓子问道：“姑娘，要去哪？”
我踏上船，踱到船头坐下，伸手示意老翁道：“去那边的山头。”
老翁撑篙离岸，在我身后殷勤划水，“姑娘为何一人孤身来此。”
我呆坐在船头，幽幽地自言自语：“成人以来分不清是非。想按自己的心思来行事却被世俗不容。如果做人不能随心所欲，那做人又有什么意思……”
“那姑娘是想做什么却又不能做呢？”
我想做什么，我成人之始是因为恋慕三太子，等到成人之后，却因为主仆有别不能有非分之想。遇上了慕蟾宫，我以为他不计较我非人的身份，到也可以共结良缘，不想又出了种种事端，更生生插入一个辛九殷。我知道，我对他动了心，但不知道该不该原谅他，当一切没有发生过。人人都问世间情是何物，可却没有哪一个人能回答情到底是何物。我痴于情，是不是也太窝囊了。
我叹了一口气，默默站起来，立于船头。
老翁见我不答话，便急着追问：“姑娘，姑娘……”
“老人家，你不要问了，只管开船吧。”我被他逼得急了，只能不耐烦地搪塞道。
“可我不只为渡船，还为渡情啊”
老翁的语调突然变了，我心中一惊，大步走了过去，整个船身都晃荡起来，摇得水花四迸，溅了我一身，我不在乎，我上前，一把掀开眼前人的斗笠，一张熟悉的面孔活生生地呈现于眼前。
“慕蟾宫？”
他浅浅微笑，脉脉不语。
我一怔，遂又怒：“你何苦逼我逼得这么急。”
他扳过我的脸：“我不逼你，让你一辈子当缩头乌龟？让我蹉跎一辈子？”
“慕蟾宫，你骂我是缩头乌龟？”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找他的碴。
“秋练……”慕蟾宫收起平日里嬉笑的神情，郑重其事一字一句地说：“我失去过，所以我不想再失去。我知道我不对，可是我还是要做我想做的。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是不要逃避我，好不好？”
“如果，我想做的就是逃避呢？”我突然有个想法，于是盯着他的眼睛。
“那我该怎么办呢，跟你一起逃，可不可以？”他毫不犹豫得回我。
“我要留在这里陪三太子……”
……
“我也留在这里陪……”
“我要去那边的山上摘点果子……”
“我陪你过去摘……”
小船又晃晃荡荡地泛开去，我想大概就这样，我每日摘鲜果给三太子，慕蟾宫每日接送我，直到三太子不用再留在这里。
这样很好，我觉得内心平衡得多，反正我们不像凡人有生老病死，三太子是神，我是精，至于慕蟾宫，我知道他吃过老狐妖的灵珠，有的是时间陪我耗。况且，我们并没有等太久，过了五年，就有一个叫玄奘的僧人将三太子解救出去了。
最后还是只剩了我和慕蟾宫。
我只有和他回了青州，在那里，过得像普通人的生活。他还带我去见了他的师父，我才知道他师父早就告诉过他，不久就会有人来解救三太子。我质问他，你来找我，原来是早就知道结果。
慕蟾宫急了：“秋练，其实在那里陪你到海枯石烂也是可以的，我绝不后悔。但是，我爹也很想享受天伦之乐啊，秋练啊，做人呢，百善孝为先，而孝呢，就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他又开始教我做人的道理，我哑然失笑。
这样也不错，想得太多不一定能幸福，如果斤斤计较有没有被骗，那该到何年才是头。
也许等青州的事情结束以后，我会和他回太湖，看看二公主，或者三太子，如果他已经回到中土。至于白起，我很久都没见过他，他应该也有许多烦恼吧。
到了尘世，谁又不会有烦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