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1 / 1)
即使不是这样,卢辛每年也要去一趟哈尔滨。那里有吸引他的东西——俄国人开的妓院,乳白色小楼顶镶嵌的木马头和木浴巾磁吸着他,使他常常回先想起亚玛街上的特佩雷妓院。
哈尔滨街上的起着中国名字的“欢乐堂”妓院,实际是俄罗斯人开设的纯粹的俄国妓院,妓女们清一色的俄国女人。
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还转,旋转的世界里把本不相及的东西转在了一起,卢辛和娜娜在“欢乐堂”相遇,真是超出想象的巧合,比小说还巧的情节安排,如此说来,上帝是最伟大的作家,什么样的故事他都能虚构出来。
“是你?”娜娜抬头见走进妓院的来人。
卢辛的惊异要比娜娜多几倍。
当年可以说是“性”使他们走在一起,而今辛卢为“性”走进妓院。五年后他们俩在最赤裸性交易的地方相遇,却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娜娜就是“欢乐堂”的老板——老鸨。
“你们两人开妓……”卢辛问。
卢辛的话被娜娜打断:“是我自己,他死啦。”
大概他们的一切障碍都是那死去的男人,已经死了他们之间就不存在什么障碍。男女之间一旦没了障碍,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你还很行。”娜娜在一件事圆满结束后说。
“你也没变化。”卢辛对比着往事。
在老鸨卧室的二人世界里,他们乘着记忆的翅膀,飞回到爱音格尔荒原最初的日子。
“马肚子下,我很幸福。”
“我也是。”
这是去年的“欢乐堂”里发生的一幕,去往哈尔滨的一路上,卢辛反复回味这一幕,把每个细节都回味几遍。
娜娜!对卢辛是一种呼唤。
他像一只急急赶回领地的狼,听到同伴在遥远的地方呼喊自己,觅声而去。
卢辛昼夜兼程,马不停蹄地朝哈尔滨赶。
“大当家的大概到了哈尔滨。”项脚点心想。
在爱音格尔荒原上的野狼沟,项脚点坐在月下的土冈尖上,望着东北方向,哈尔滨在那个方向。在他的脚下那个有着恐怖名字的沟谷里,是花膀子队的第二个巢穴。这里有草有水且沟深草密,环境适合于马队藏身,胡子黑话称藏身作趴风。
花膀子队没进入此沟前,这儿的主人是狼,它们选择此地做巢穴,和胡匪们不谋而合,同一个出发点——安全。
独眼老狼称王时代,独眼狼王带领它的全体臣民来到这里,掘洞建穴,几十个洞窟蜂窝在沟的两侧,正像人类模仿蜂巢建筑一样,花膀子队模仿了狼,把一个个马架(简易窝棚)建在狼洞旁,有的马架地下部分直接利用了狼洞,有些鹊巢鸠占的味道。
狼在选择瞭望方面是专家,从它们的洞穴望出去,十里长沟尽收眼底。几十个狼洞口朝着不同的方向,海陆空多角度地守望家园。狼有着很强的集体意识,每只狼都自觉地维护集体利益,都负起责任。
“我们向狼学习。”项点脚说。
选择野狼沟作为第二个巢穴,项点脚列举多个狼的例子,譬如狼群的秩序,狼群的纪律,狼群的组织……花膀子队就是要成为狼一样的群体。
生活在狼洞边,谁也不会去想狐狸。被狼的种种行径熏一熏,染一染,增加一些狼性,在极端险恶的生存状态下,似乎人有了狼性才能生活得更好。
野狼沟此时有一群喝酒的狼,沟中的平静生活被打破,马吃草和打响鼻声,让许多小动物不寒而栗。它们也不知这些过客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刺鼻的酒味儿呛得它们受不了。
有人唱起妓院的歌谣来:
馋嘴的哥你听仔细,
好一朵荷花漂水里……
项点脚听后,感慨道:“憋的,纯粹憋的。”
花膀子队清一色男人,每到年关撂管(暂时解散),他们大都跑到镇上去,找相好的,找半掩门、卖大炕的,天翻地覆地释放一个冬天,转年拿局(重新集结)后,大半年的时间就没得机会,就得憋着。唱唱荤段子也是一种发泄。
项点脚倒不用担心花膀子队因憋爆炸了出什么事情,大当家的临走时托付照管好绺子,他感到肩头很重。守备队的林田数马不会善罢甘休,猎头韩把头也要找茬儿,时时刻刻都要提防这两个仇家。
为老巢安全起见,项点脚设了三道岗,最远的离野狼沟足有四五里路,只要发现可疑的人马进入荒原,就早早传消息给老巢,马队即刻顺着沟底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