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忿忿的，凭什么让她来妥协？（1 / 1）
偌大的房间里，路箴明只开了一盏昏黄的灯，埋头苦写——
女人们说：今天真扫兴，来了个什么路瓦兹太太，把男人的魂儿都勾走了……
女人们说：嗨，男人嘛——不过就是图个新鲜罢了。
男人们说：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有风情，又纯美的女人……
男人们说：唉，她该是天堂最美的一朵玫瑰，却落到这里想把我的一切都带走……
……
……
“明明啊，这么晚了还不睡？明天没有课么？”路胜领端着一杯牛奶进来，关心的问。
“我在改剧本……”路箴明无精打采，正处在灵感枯竭的状态中。
“改剧本？”路胜领皱眉，“怎么你不是在小学教书吗？改什么剧本？”
“市教育部门要来视察，不单单看学生的成绩和知识。要全面发展，特别是像子弟小学这样处在周边地区的学校，市里反而更在乎这个……”
“现在的小学生压力也太大了。”路胜领感慨的说，“那明明，你别太晚，如果今天写不出来，可以明天早点起，说不定神清气爽的就一气呵成了。”
“说得也对。不过现在有几句算几句吧。”路箴明喜欢把着急的事情都紧在前面做，这一点和周俐倒是有些相似的。
想到周俐，路箴明忽然面色暗淡了下去。几天前见面后，周俐就像再无踪影了一般，以前也是一样，一旦工作起来，就会忘了时间，忘了她。
上次一路和谐畅快，但周俐却只字未提让她回去的话，这代表什么？路箴明猜不透，也不想去猜测。如果两个相处是斗智斗勇得到的话，那还不必一生都未曾认识过的要好。
“明明，在想什么？”路胜领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深宵的夜里，在这别墅式的建筑里，只住了父女两个人，如果再不相互关照，实在也太冷清了。何止是路箴明，甚至路胜领都一度萌生了要搬会老宅的念头。“有什么心事就和老爸说。”
“哎哟，爸——”路箴明抛下笔，一头扎进路胜领的怀里，“我没什么心事，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路胜领当然不相信。但是他是个精明人，明白有些话不该问的就不问，也明白女孩儿的心事，不想说的不要逼。
“当然啦，怎么会骗您？”路箴明笑咪咪的说，“只是最近朋友都出点问题，有些担心罢了。”
“朋友都出来问题？”路胜领显然听出了这个关键字——“都”。“都是哪几个？”
“唐唐，罗弈……夏阳，还有……”路箴明如数家珍的数算着。
“等等等等，明明，你的朋友倒是挺多，不过为什么会一下子都出了问题？”路胜领对很多事都持怀疑态度。
“是啊，我也不知道呢，所以现在周俐很挠头哦。”路箴明不知是故意在老爸面前提到周俐，还是不自觉的抱怨了出来。
“周俐？”路胜领当然不愿意听到这个名字。“你见过他了？”
路箴明点点头。“他来接我。”
路胜领听了也点点头，心中却在抱怨，这个顺子，怎么也不说通知他一声。乡下小子，办事不牢靠……不过也有可能是被这个臭丫头给骗了。
不过——算了！
“明明啊……”路胜领坐到路箴明身旁说。
“什么事？”路箴明乐得有人分散她的注意力，自打一头扎进这篇《项链》的话剧台词中，仿佛自己一直生活在那个年代似的。“老爸，你如果不困的话，就说吧。”
“老爸不困，你忘了老爸也是夜猫子工作者？”路胜领笑着抚路箴明的头。“你的很多习惯都随我啊。只不过，极度仗义、关心朋友这一点到是随了你妈妈。”
“那很好啊。”路箴明笑着说，很多事她都没有什么印象了，更何况是妈妈的性格方面。
“儿女走得再远，也是父母亲的宝贝疙瘩。明明啊，你还记得多少小时候的事？”路胜领的眼神似乎穿透过时间空间，飞向了遥远的过去。
“那可多了。”路箴明也试图想着一些事，不过很快想起的还是母亲生病时住院的医院。四周都是一片白茫茫，白花花的……“我记得老爸带我们去玩儿啊，还有波波。”
提起那个臭小子，可以把气氛搞得欢快点吧？毕竟曾经在她的学生时代，波波在她生命中占了极大的一个领域。
“哈，对啊，那时候我太少有时间陪着你们了。记得每天没完没了的加班，一有空了就是往医院赶……”路胜领说着住了口。“明明，你知道你妈妈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什么？”路箴明其实除了对景象的记忆外，其他都忘得差不多了，小小的年纪还不太懂生的可贵和死的哀痛，还有谨记、牢记，回忆的重要性。
“是希望我们一家三口能有机会长久的生活在一起，如果她健康的话，是可以把我们照顾的很好的。但她一直对自己的身体虚弱感到痛苦，这也是她久病不好的一个原因。”路胜领说，“你妈妈，是个要强的女人，对人很好，对自己却很严苛。而我确是个凡事爱算计的人，你妈妈的大度可能和我性格刚好形成互补吧。”
“原来是这样……”路箴明琢磨着说，也许不应该，但她此刻的确想到的是周俐，也许她和周俐之间存在的种种种种问题都到了该解决的时候了。
“只可惜……现在……”路胜领叹了口气，摇头，又扭过头去。路箴明知道他在想偷偷把眼泪擦干，于是故意不去看他。
“老爸——”路箴明内心沉重，假装撒娇。“别这么说，妈妈看到会不高兴的。”
“呵呵，对，我女儿说得对！”路胜领显然是在强颜欢笑。
路箴明明白，一向都是自己给老爸添了太多麻烦，使他多操了不少心。这是为什么？是小小年纪的她企图引起父亲的注意力吗？不！她从来不是这样的小孩。然而现在，经过了这么许多，她意识到自己能做的除了陪伴也再没有其他方法使老人得到满足了。
“老爸，现在也可以的……”路箴明没有讲话讲完。
“你，你说什么？”路胜领不知是不是故意没清的。
“没事，没事，老爸你快去睡吧。我要再写会儿。”路箴明着说。
“嗯。”路胜领显然困了。
他离开时动作缓慢，路箴明目送他走后，又再度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刚刚的灵感一瞬间全不见了，有的只有对自己的自我可怜，和对未来的极度担忧。吸取前人的教训，更何况是自己父母亲的。
她在写着的是《项链》的剧本，这是个悲剧故事，让人联想到无数次的无奈，承诺和对那个时代人物贪慕虚荣的讽刺。
这些东西，小学生也许真的不懂吧。不过路箴明还是尽量能让他们明白一些简单的道理。
路瓦兹先生在等待太太跳舞尽兴的时候，一个人躲到小房间里睡着了，因为他第二天还要上班，也许是这一天的工作已经很累了，再要不就是他已经对这样的舞会兴趣缺缺了，他要的只是和亲爱的太太在一起。也可以是太太高兴了就是他高兴了，太太满足了他也就无所谓了。
这何尝不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最真挚、纯朴的爱呢？
可问题是，小学生会看得懂这些吗？会理解这些吗？他们体会得到，演绎的出这些精髓吗？很显然，是不能的，然而他们早晚会领会，那个时候再回过头来回忆她写的这包含着自己的理解的一字一句，或许也会有所感触吧？
这看似是出自一个对爱情深刻了解，体会得到精髓的人的手笔。可是，她是吗？她自己还在摸索中了，又怎么会写出真实动人的剧本来呢？
重新拿起笔，做几个标注，然后再把这几个刚刚做的标注涂掉。如此反复，困意也全无。
匆匆的放下笔，算了吧，用电脑打出来，反而快一点。望着屏幕，也是好无斗志。
还是去睡吧……明天，对了，明天可以由学生们自己来编排一些剧目，虽然会显得幼稚点，但也说不定会有一番新的收获呢。
路箴明如此想象着，放下了一切。回到隔壁房间，沉沉睡去。
“唐唐，回来啦。”蒋文梅正拿着崭新的大平底锅和一把旧菜铲在厨房里忙活着晚饭。听到开门声，以为是周国华，忙去迎接，却见周唐唐一脸疲惫的进门。
周唐唐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连续工作了几天后，回到家见到的第一张面孔竟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那一瞬间的烦闷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形容才好。
“嗯。”看样子父亲不在家，这倒也好，不然见到她对这女人这个态度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呢。想想她也是三十岁的人了，过了年就三十一了，是个熟女了，却在面对父亲黄昏恋的时候这种态度，也自嘲的笑了。
走到屋里，狠狠的关上门。倒在床上，想着刚刚那个女人尴尬的脸，心中突然觉得畅快。这个时候的她已改变不了什么了，父亲的事真的没有那个必要时时向自己汇报。
门外的炒菜声再度传来，平时那里是父亲的天下。而她，作为女儿，家里唯一的女人，却似乎从未对那里关心过，更不要说替父亲分担家务了。现在想想也好，有人照顾起居的生活总比照顾大龄未嫁女儿的生活要好得多了。
想着想着，一股困意袭来。
唉，洗洗睡吧，忙了好几天了。这一次出门赚的钱恐怕还及不上刚刚长途打车的钱多了，若不是因为担心家里，担心父亲，她也不会这么着急的提前回来。早知道回来后是这幅情景，还真该等着于姐一起被送回来。
于姐那里很忙吧？不知道最后一天她应付不应付得来？
家里是老房子了，相比之下太过简陋，拿起睡衣和浴巾，正准备出去，却突然止步了。不对，外面那个女人还在，她在做饭，我这样子出去会很难堪吧？一会儿穿着睡衣出来，也会被笑话吧？以往只有老爸一个人，女儿穿着睡衣在客厅里走动也是无所谓的，但现在不同了。被父亲看到也是会责怪的。
略带疲惫的扔下浴巾和睡衣，心中有些忿忿的。凭什么！？凭什么让她来妥协！？有心蒙头大睡，但是不洗澡就睡觉，实在难受，她可做不到。
悄悄敞开一点点门缝，香味扑鼻。呵呵，看来，真是顿丰盛的晚餐呐！老爸倒是有口福的，年老的女人没有容貌可以吸引男人，就用气质；没有身材吸引男人，就用厨艺！如果真是个好女人，老爸的事她也是管不着的。
钥匙开门的声音，周国华进门。
“嚯，真香呐。”进了门，第一件事居然是向厨房跑。
哼！那个女人在哪儿，就跑哪儿去了！要是在平时，进来一定会先喊一声她的名字，以确定她回没回来的。现在可倒好，她那双漂亮的棕色皮靴大剌剌的放在那里，居然都没注意到。
“回来了，把碗拿厨房去吧。”蒋文梅笑笑，满头大汗，“哦，唐唐回来了。”
“唐唐回来了？这么快？”周国华放心之余，声音里还带着不理解。
唉，以前都是担心回来的晚，这回提前了还嫌快！？
“唐唐——”周国华把碗筷放下后，直接喊着女儿。“吃饭了——”
“别，别喊。”蒋文梅赶忙阻止，“刚回来，没多久，好象累了，睡了。”
“这样啊。”周国华朝她的房间看了眼，“这孩子，那好吧，我们先吃。”
“嗯，行。”蒋文梅说完放下一碟菜，“你等等，还有，慢点吃，我做了好多了。拿个饭盒给她留点，晚上醒了再吃。”
哼！亏了倒还想着她。只可惜，怎么就不说进来看看？！
周唐唐不开心的想着，还是推门出去，打算洗澡。
“唐唐，你没睡觉？”周国华纳闷的问。
“洗澡。”周唐唐说。
“哦。”周国华应了一声。“洗了澡过过来吃饭吧，我们等你。”
“不用了。”周唐唐随口应付。
“至少也吃一点啊，”蒋文梅见机上前，还把拖鞋拿到了浴门口。“我和你爸爸等你，洗完了就吃吧。”
“说了不用了，洗了澡睡觉。”周唐唐语带不耐烦，对那双摆在眼前的拖鞋视而不见，穿着自己的室内拖鞋进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