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 心情从南极到赤道转了一个圈（1 / 1）
“……不过他们一起来的时候靳德泰脸色不太好，我看出来了，唐唐却没看出来，她看上去幸福的很。”波波似乎又从天气的变化上为谈论面相和表情了……
只是路箴明对这个开头倒是比较满意。“不错，接着说，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波波说。
“什么！？波波你跟我对着干是不是？”路箴明忽然很想抓狂。
“不是不是，我是说，就没我什么事了。”波波说。
“本来也没你什么事啊，不过你什么都没看到吗？”路箴明问。
“是啊，那天本来不算忙，但是我也没注意到他们。我就一直在吧台后面调酒，然后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吧，靳德泰匆匆忙忙的就要走。唐唐没有跟在后面。”
“这也没什么啊……”路箴明奇怪。
“奇怪的是，靳德泰出门去时，发现车子好象被人放了气，好象还生气的在骂街。我没理他，去看了唐唐，这才发现，桌子上的东西全跑到地上了。唐唐坐在一旁，像是强忍着不哭的样子。”
“他们吵架了。”路箴明笑着说，这也没什么。“唐唐把桌子掀了？”
“如果也就没什么了，这符合他的个性，问题是，唐唐没掀桌子，是靳德泰把酒碰到地上去了。”波波说，“我见唐唐没事，也没空理那些酒，去外面打算问问怎么回事，结果见他边骂街边在换轮胎。”
“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说了句，那个女人不可理喻。”波波说到这里耸耸肩。“你觉得呢？”
“觉得什么？”路箴明问。“不可理喻？”
“是啊。”波波肯定的说。
“你也觉得唐唐不可理喻？”路箴明问。
“有时候是的。”波波说。
“你还想说什么？”路箴明忽然有点不耐烦，她挺不喜欢一个朋友背后说她另一个背后的坏话，开玩笑除外，不过现在的波波显然不像是在开玩笑。
“没什么，只是觉得唐唐有点不太正常。什么我都没看到，也不好和你说什么。总之我觉得，他们姐弟两个都问题严重。”波波说得不客气。
“波波你故意的是不是？刚刚还骂周俐是块朽木，现在又说唐唐不正常，你好象在针对他们。”路箴明说。
“谁说的，我是真的没看清楚。也是真认为他们不正常。”波波似乎不将路箴明气到就不罢休似的。
“波波呢故意的，我不和你计较。”路箴明说。
车子仍以匀速开着，过往的行路树似乎都嫌车子开得太慢似的，迎着风摇摆着笑话他们。
过了片刻，路箴明开口，“那你说，那个阿奇是不是你安排的？”
“当然不是！”波波仍是迅速回头看她又迅速的转回去看路，过程中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仿佛是在表示他的认真和诚实似的，说这句话很简单，也一定要面对着她说。路箴明忽然发觉他和周俐的说话方式真的很不一样。
“好吧，我无所谓。”路箴明放下空空的零食袋子。“不过——你说的也挺有道理，只是可以换一个说法和用词。”
“换成什么？”波波好奇，皱起了眉头。“你总那么多理由。”
“换成——个性！”路箴明说。
波波听了失笑，“个性？个性的那个是你才对吧？”
路箴明不悦，想反驳，嘴巴微张却发觉哪句话脱口而出都不太好，“……好吧，我承认！”
“你最该承认的是那对姐弟不正常才是！”波波说，那语气坚定的很，让路箴明都不得不怀疑他似乎真知道些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波波你好奇怪啊，今天一直在说他们。”路箴明用手揉揉太阳穴，好象这个问题真的很费解。“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说事实嘛。”波波笑咪咪的说，只不过没看路箴明的眼睛，一直对着前方笔直、无人的路。
“事实是什么？你倒是说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没说全。”路箴明了解波波的习性，说谎的时候逃避别人的眼神，是很多人都不自觉行出来的行为。
波波此时回头，又是迅速的回过去，不过足以证明他的诚意。“哎，什么都蛮不过你……”
“说吧。”路箴明又再度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只可惜现在手边儿已经没有零食和饮料了，她不禁在心中暗怪波波，有什么话不能早说，非要废那么多话，最后不还得老实交待？
“是这样的，那天我的确是追出去找靳德泰，打算找他算帐，问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没风度，要留下女朋友一个人走掉，正有急事的话，也没什么砸了夜总会的东西嘛，那些东西是要人陪的。”波波车开得似乎比刚刚快了些，随着他的语调有些不可控制的感觉，路箴明察觉到他似乎有难言之隐。
“之后呢？”路箴明问。
“然后我就照我想的问了他一遍，你猜他怎么说……哦，不，你猜他什么反应？”波波问。
“什么反应？”路箴明倒真不解。
“他一开始不想理我，自顾自的在换轮胎，后来才发现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夜总会的大牌子一闪一闪，弄得他什么都做不好，费了半天劲才换上轮胎，刚要开车就听手机响了。他接私人电话，我当然要回避，不过等到我再出去找他时，他已经发动了车子准备开走了。我差点到车前去拦住车，结果他只暴躁的说了一句：告诉她，我根本对她没有兴趣！然后车子就一溜烟的开走了。”
“这样啊……”路箴明听了长篇大论，不知道做何反应才好，“这人——不会有双重人格吧？”
靳德泰没有双重人格，但却会分身术。
至少周唐唐这么觉得，距他们两人挂断直到见到他的车，仅仅用了她一个人在原地发呆了的十几分钟的时间。
这种时间和速度……究竟该如何换算？
至少她现在是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精神了。刚刚的几十分钟，她像过了几个钟头一样，僵直了背，背靠着路灯，不敢忽略身后，却也不敢回头去看。就那么硬撑着，直到见到那辆优雅、美丽的像只黑豹般的车缓缓驶进她的视线。
“唐唐，你没事吧？”靳德泰在她跟前停稳了车，“你先上车。那人呢？”
“不知道……”不知为什么，现在周唐唐还是有点紧张，只是和刚刚的原因不一样了。时间有时候说短很短，可有时偏偏漫长的难以想象。现在，他们两个就像是久不曾见面的熟人般，连朋友都算不上，彼此间已经不复当初的默契了，更何况是经历了许许多多并且没有经受住考验。
这说法在朋友间，亲人间，爱人间都可以实现，却唯独不能在有着小小的暧昧，但并未明确的一对男女之间实现。因此，靳德泰并没有周唐唐一样的紧张和尴尬，他现在关心的反而是那个一直在后面跟踪的变态，只可惜四面都东张西望了一遍，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平地消失了一样。
“你怎么样？没发生什么吧？”靳德泰尽量婉转的问，他看到周唐唐的身上整整齐齐，应该没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只是不知为什么，她的表情倒是很符合人们的想象。
“发生……什么？”周唐唐一开始有点不解，不过很快明白过来了，“没有。”
靳德泰听到肯定的回答，显然放心不少，没有了起初的担心和惶恐，表情也宁静了下来。接下来，便是大段大段的沉默，两人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谢谢你啊。”周唐唐说完想起了什么，“啊，对了，你报警了没有？”
“报警？”靳德泰脱口而出的腔调有点不可思议，仿佛报警是件不该由他来执行的事情似的。“哦……我……报了，不过看样子好象并没有人来，我的电话也没有相关部门的回复。”
“是吗……”这回轮到周唐唐不可思议了，报了警，没有公安局的回复？这怎么可能？只是她现在安全了，就没有再去多考虑其余的事情。但是人往往会因着一件小事导致的心情低落而牵扯影响到无数件事，就好比她现在，最担心的恐怕就要数以后每晚从这里经过会不会做遇到同样的事了？这恐惧恐怕甚至压过了现在的安逸。
“在想什么？”靳德泰也坐回到车里，“我们再等等吧？我报了警没多久就到了，也许过几分钟就会有警察过来，到时候你再和他们详细描述一下，我也好送你回家。”
“嗯，好。”只是一次例行公事的询问可以解决掉以后的事情吗？周唐唐表示怀疑，只是她理智的很，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点小小的怀疑，就要求公安部门24小时服务到家吧，尽管他是纳税人，也没有这个权利剥夺别人的安全保障。只是——一旦出了事，那损失可就不可估量了，如果证明的代价太大，还不如自己采取相应措施自我保护。
“唐唐——我……”靳德泰欲言又止的时候少之又少，可是今天却一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然，这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周唐唐恐怕是一生无从得知了，因此她只有猜测和询问的份儿，而不是得意洋洋，“你说吧！”天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个经受得住猜测的人，此时稍稍压的惊，个性就又冒上来了。
“我是说……”靳德泰好象努力调遣出脑中所剩无几的词句般，边说边想，可关键词语就是出不来。
“你想说什么？”周唐唐很喜欢说这句话，她觉得在不好意思的人面前，这句话可以给人以鼓励；在企图嘲讽的人面前，这句话可以使人不得不面对自己的丑恶。“你想说什么，说吧。”
在周唐唐一再的催促下，靳德泰忽然觉得了这个女孩和刚刚电话里的判若两人，恐怕谁的压力过大都会这样吧，至少他现在就是这么看自己的，像是要钻地洞似的，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说出口了，尤其是在这样奇特的诱导下。
周唐唐轻轻的哼起了歌，是刚刚酒吧里放的音乐，人在安全的状态下很容易放轻松，心情也会比较舒畅，更何况，她现在只觉得自己还稍稍比靳德泰高个格调——因为自己正在逼迫他说出不知该怎么说出口的话。
不管这话出口以后是好是坏，她都享受现在这个等待的时刻。
“那天，对不起。”靳德泰终于说出了口。
“呃……”这话周唐唐并非没有想到，但是在听到的同时，她却为自己的内心突然多了一种奇特的感觉而不知所措，原本她是以为，这句道歉的话接不接受在于她，而非他，并且不知所措的也该是他，可是现在呢？不知所措的那个居然是自己……
“没关系。”周唐唐只说了这么三个字。
“你不生气就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那天……”
“你不用解释了。”周唐唐打断靳德泰的话，她说得有点急，听上去反而像是在介意着一些事。可是，天知道，她在为自己的周身释然而不知做何解释，这个时候，她哪里还需要听他的解释。
“你没事就好。”陌生的、客套的答案，使周唐唐再度为自己的感觉而感到焦虑——那一瞬间，她忽然有了一种像是得到爱人的肯定般的感觉。
这实在可怕，一个人的心理变化，可以带着一个人从南极到赤道转一个圈。周唐唐忽然觉得自己在自作多情，恋人之间的吵架时常发生，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和靳德泰之间就是这个模式，他们之间存在着种种问题，并不能一言以毕之。而这吵架的形式虽然存在于正常的恋爱过程中，她的心里也是在随着这个波动不停的摇晃着，可这结局的模式却并非该有的情况。
虽说不能仅凭借一点点心理活动就断定自己的情感，但也可因着这个过程使自己认清自己的份量，这过程微妙的很，有时候可以认得清，有时候却可以使自己更糊涂。
“我，我还是先回家了。”只是，周唐唐确定自己是认得清的。
“我送你吧，还是有点危险，不知道那家伙……”靳德泰还是在左顾右盼，仿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给那家伙个教训，不想放过做英雄的机会似的。“我送你上去吧。”
“好。”这是提议是周唐唐料定的，任何一个哪怕稍微有一点点绅士丰度男人在这个时候都会得出这个提议的，而作为她，这个时候不能逞英雄，还是有人保护为上策。只是周唐唐忽然觉得现在的自己越来越不像是平常直率，胆大的自己了——也许是真的刚刚被吓到了吧。
“你刚刚好象很害怕？”靳德泰把车锁在了原地，陪着周唐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