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一切勇敢与智慧都灰飞烟灭（1 / 1）
空荡荡的房间更显阴暗，即使收拾过，屋子里仍显凌乱。尤其是夏阳睡过的沙发，罗弈躲过的厨房，周唐唐进门时常光顾的冰箱小胖，甚至周俐和罗弈同时躺过的地毯都明显的告诉她，这里曾经是热闹非凡的，而如今她必须一个人忍受短暂的孤单。
孤单既然短暂，那或许并没有什么好难以忍耐的。只是在没有恐惧和危机感的时候，为了让周俐安心去把罗弈和罗妈妈接回来，她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担心，并且她也并不确定。只是，来自于窗帘的那一股强烈的吸引力使得她被一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靠近。
下面的房间里自然没有望远镜，或许，或许他仅仅趴开窗帘看一眼，也可以从那些人的活动来判断他们是否真的在看向自己这里吧？
徘徊，仍然是无休止的徘徊在同一个地点，人数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同样的一群人互相没有交流，却不约而同的在同一个地方徘徊许久，这除了不正常再无其他解释了。
保安好象也因着他们的存在而反复几次在公寓的门口巡逻。只是，假如他们只是随便的在公寓门口走动，保安也是没有那个权限去阻止的。
有些慌神的把窗帘拉上，躲在下面，背靠着墙。人在最恐惧的时候，总是要将背后的一小方寸天地保持最稳妥的安全。
偌大的上下层公寓，自己此刻似乎寸步南行了。只躲在窗帘下，等待的是什么呢？
秋天的天色总是沉得很早，刚刚只是下午时分屋子里似乎就已需要一盏灯了。再过不久，就要入夜了，周俐明天也不会回来，难道自己只能这样无尽的等待着吗？
想想平时的她，一向自诩为无所畏惧，只可惜此时此刻，一切勇敢与智慧都似灰飞烟灭似的。再没有什么可以令她炫耀和卖弄的了。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抗争力都没有，只有躲避的份儿。
人有时候竟会是如此的脆弱，连一件小小的不确定的事件都可以使人陷入无尽的恐慌。路箴明坐在那里，微微自嘲，这样一种境地或许并不会是唯一的一次，而害怕却偏偏是人们最难以承认和讲得出口的一个秘密。
把秘密藏在心里的滋味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就像无法倾诉的情感一般吞咽不得，也吐不出去。只得在嘴里含着，硬生生的消解掉。这个过程，谁也无法替代，不能承受。
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背就又僵又直，换个姿势。一阵凉风袭来，背由于靠着墙太久的缘故，略微发热，一离开墙就凉得阴森。
不行，再这样下去，到了夜晚会更害怕。奇怪自己以前的许多个不眠之夜都是怎么熬过来的？还是真的因为如今这个时刻，自己的生活真的因为意外而发生的不小的变化。这变化是如何的，谁也说不清楚。这就像是一个不明物体，没有形状，没有颜色、没有触感，而由它所带来的结果，更是无人可以预测。
只是现在，并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即便没有任何可怕的后果，即使只是自己的心理因素作怪，即使只是一时的不明所以的焦虑，都不可以继续这样消极的躲避下去了。
于是，提起巨大的的勇气。以百米跑的速度回房换了一件衣服，飞也似的跑了出去。趁着天色还没有黑，可以在公寓内部打到一辆出租，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也好，到有人群的地方去。
原来，“独守空房”这么多年，她仍旧不适应一个人独处。“原来，老师的家是这样的啊。”薇薇自踏进夏阳的房间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这期间夏阳已经去拉开了窗帘去烧了开水，泡了茶，摆好了拖鞋，并且还和由他门口路个的房东太太打了声招呼，当她做完这一切的时候薇薇才做出了这么一句话的评价。
“怎么？很意外吗？”夏阳心里是在打着鼓的，如果不知道还好，可是知道了薇薇是同性恋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和她相处，其实这种事在美国更开放，只是自己自小被保护得太好了，朋友倒是有几个，只可惜都与父亲的所谓的“事业”脱不了干系。
“是啊，”薇薇的回答倒是干脆，“真的很意外老师你住的这么简陋。你爸妈呢？”
“不在这里，在……外地。”这样回答不算说谎吧，说国外会被刨根问底的。
“在哪个城市啊？你出来工作多久了？”任何说辞，薇薇都照样刨根问底。
“离这里挺远的，我家就在那里。我一个人出来工作没多久，所以只能租这样的房子。”夏阳尽量说得普通一点。
“原来这样，你不是这里人，这里算北方，你家呢？”薇薇在猜测。
“一个小地方，说了你也不知道。”夏阳搪塞道，真是的，还想通过排除法打探她的背景？再这样下去就危险了。
“你说说看嘛，说不定我知道呢？”薇薇是个缠人的丫头。
“不怎么有名的地方，什么事物都不发达，所以我出来了，很多年轻人也出来了。”夏阳编造着，人就是这样，编造了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言，就要再编30个谎言来圆这个谎。很别扭，哪怕是对着这样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那你也说说……”
“你不是来录歌的吗？怎么忘了正事？”夏阳匆忙打断薇薇的纠缠，她忽然发现自己是个挺没耐心的人。
“哦，对哦。”薇薇好象忽然想了什么似的，不过那表情有点生硬，像是自己的话被打断了显得不高兴，总之在夏阳眼里看上去很不自然的反应，好象是谋划好了的事最终没有成功一样。
“那么开始吧。”夏阳已拿起了吉他。这是雷老大的任务，要薇薇录一段音乐，一定要原创的，连网络上都没有的，所以最近的距离就是夏阳这里。她实在觉得雷老大有点故意。难道他要给薇薇制造机会……夏阳连忙将这念头在心中一扫而过，这样怀疑人实在太阴险了，虽然自己也是个说谎精。
“等一下，我调一下……可以开始了！”薇薇说完按下了一个键。
夏阳看着完全保持沉默的薇薇，觉得此刻才是她最漂亮的时候。
悠扬的吉他声回荡在小小的房间里，窗外是噪杂的菜市场，吆喝声、小孩子的吵闹声，门口还有下班回家住户的脚步声。
“停——！”薇薇忽然按下了关闭键，“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怎么了？”夏阳本是已沉浸在自己的琴声中，被薇薇吓了一跳。“你怎么那么大声？什么不行？我弹的不行？”
“不行——哦，我不是说你不行，我是说——太吵了，楼下那么吵，我是录你的音乐还是录他们叫卖啊？”薇薇脾气犯了上来，这也是夏阳第一次发现薇薇的脾气并不好。
“那怎么办？又不能叫他们住口，人家的自由啊那是。”夏阳无奈，“要不你多等等，等过了晚饭时间就好了。”
“我说夏老师，你在这样的地方住你不烦吗？到了晚饭时间才清静？”薇薇说得有点受不了似的。
“不是啊，只是晚饭的时候比较清静而已，这还是相对来讲。”夏阳回忆着说，“一般晚饭时间一过，外面就会有人聚集在一起打牌啦，下棋啦，还有小孩子们踢球什么的，总之也很混乱，比现在好不了多少。现在还好，天气冷了出来的人也少了，如果到了夏天会比现在更热闹的。”
“什么——，”薇薇有点不敢置信，“就这样啊？你怎么住得下去？”
“你急什么？”夏阳不解薇薇的急躁从何而来。“我住不下去又能怎么样？高级住宅区，小别墅我也喜欢他们清静幽雅的环境，我租得起吗？在学校里的薪水我一次恐怕也只能租上半天的吧。”
“算了算了，你别念念叨叨一大堆了，你现在就搬出去，去我家住。”薇薇说着拿起夏阳的吉他，又打开房间里唯一大号家具——衣柜，开始收拾衣服了。
“喂，你干什么？给我放下！”夏阳连忙阻止。
“夏阳你放心，我爸妈都不在家，我一个人住，”薇薇笑咪咪的说，她已开始把名字叫成夏阳而不是夏老师了。“你去我哪里住，我会照顾你的。你也可以安心录歌，还可以帮我排练。”
“根本不是那个问题。”夏阳简直不知该如何解释了，看看天色也已晚的差不多了，“这样好了，你先回家去，把录音机留下来，我自己录好了明天带过去，行不行？”
“不行。”薇薇微笑着把这个提议否定了，“当然不是这个问题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这里根本不适合住人，你应该和我搬走。”
“我为什么要搬走？这里我住得好好的……”
“你在这里根本住不下去——”薇薇有点气急败坏，说得乱了，突然住口。随即左右看了看，拿出搁在地上的帆布背包，开始收拾这屋里少得可怜的东西和衣服。
“你干什么——，放下！给我放下！”夏阳冲过去阻止了薇薇的疯狂行为。“你以为这是哪里啊？这不是你家，我不欢迎你这种大小姐，你再这样我赶快你出去了啊。”
薇薇不理他，一把将她的手打掉，继续收拾。
眼见她都快把自己随身的几件衣服都团成一团收进了包包里，“你出去！出去！”
“夏阳……”薇薇放下手里的东西，定定的看着夏阳，夏阳被这眼神有点慑住了，不知这个可怕的女孩子到底要做什么。“你要干什么……”
“夏阳——！”薇薇忽然冲上去一把抱住夏阳。
“喂，不行，你给我放手。”夏阳一阵紧张，薇薇虽然瘦小发育却很好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夏阳有了一种被引诱的感觉。原来人体内的荷尔蒙因素也并不绝对，就像是自己此时居然也会紧张一样。
“夏阳——我爱你！”薇薇大胆告白，夏阳只庆幸她的疯狂言论和行为是在自己的家里，而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可麻烦了……
不过现在也挺麻烦的，因为她看到了门口的西装墨镜男——那是LEON的手下，她见过。“你——你等等——”
夏阳想阻止那人的离去显然已经不可能的，LEON的手下，美国黑社会的行为力可不是随便人可以小瞧的。她想追过去解释清楚……？下辈子也做不到吧。更何况，现在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放手——放手！”夏阳怒火中烧，一把推开了薇薇，薇薇力小，被这一把直推到了地上。
“夏阳……，你……你真太无情了。”薇薇哭了。
可夏阳忽然觉得薇薇的腔调很像在演话剧，她在心里调侃，却不敢表露于脸上，一是怕伤害小姑娘纯真的心灵，二是怕把这个不太正常的女孩气成疯子，那她罪过可大了。就算真的是疯子，也要有个发病的契机，弄得人家在自己这里发作，无论对谁，她都解释不清了。
“你走！走吧……”夏阳不敢再说什么，因为她知道自己后面的麻烦会更大。
“夏阳你讨厌我吗？”薇薇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委屈。
“你这样，谁都会讨厌的，你还是走吧，我还有事。”夏阳不再说话了，她知道适当的叫人清醒也是必要的。
薇薇比她想象中的要懂事，一个人放下东西，默默的走了出去。留下了那台录音机。
“唉……”
夏阳将那些被团成一团儿的衣服重新拿出来叠好，没有放回衣柜里，而是再装进背包里，放在一旁。然后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等噪杂声退去，然后默默的将录音机摆好，调好，弹起了吉他。
啪！录音机自动停止录音了。夏阳将音带拿出，反转过来，再放进录音机里，重新听了一遍。然后使满意的浅笑。仍旧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等着事情的发生……